《为什么我穿了一本医书》第55章


他又怎么敢再放开。
薛白身处监牢依旧从容的脸此刻却焦急,站起身向他走来,还是没将手递给他。
颤颤巍巍,现在更瘦得触目惊心。
薛白凑近了,气得训他,又不敢大声:“你来做什么!现在就回去,回去——”
叶昭却趁机一把捉住他的左手,珍宝似的抚摸,然后低头去亲那上面布着的细细的裂纹。
薛白想要缩回,但在温热嘴唇触碰到的刹那,所有气力都被抽干。
叶昭就那么隔着栏杆抱他,将人紧紧按在怀里,大手抚上那瘦削的背,想象他这数十日来所受的苦。
薛白仅剩的一只手无力地锤他,一遍遍低语诘问:“你来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来……”
叶昭亲他鬓角,将鬓边的污痕都抹掉,贴在耳边问:“你是不是不吃不喝,怎么瘦成这样,啊?”
其实他早便清楚,依薛白的性子,进了牢里必定会绝食。
所以那日回去再思及那具尸体时,他才觉出蹊跷。月余未进饭食的薛白……不会同原来一样胖瘦。那具尸身像他,但却未必是如今的他。
他抱了绝处的唯一一线希望,要进这牢里看看。
甫一进来,果然有他心心念念的人。之前的尸身不过是敖人以儆效尤的障眼法,却差点真的断了他活下去的念想。
而现下人就在眼前,就在怀里,即便身在监牢又如何,这才是他的梦寐以求。
他沉着声音,用嘴轻轻触那两片唇瓣,边蹭边说:“我不回去,我只有你了。师父,我只有你了……”
和那晚同他说过的话一模一样,就那么回荡在耳边。薛白好像又看到那晚那个烂醉间吐露心声的青年,他埋在他的肩上,呜呜咽咽地哭着说:“我只有你了。”
心都软了。薛白最终没推开他,伸手触着他的颊边,隔着栏杆回吻:“你怎么这么傻。”
叶昭说:“不傻。”
不傻。找到你,才是最不后悔的选择。
廊外传来守牢敖兵骂骂咧咧的声音,将薛白又拉回现实。
他猛推开叶昭,说:“走。”
叶昭却拽着他的手不放,把他牢牢定在视线间:“我说了,我不走。”
“跟我待着会死的!”
叶昭轻笑:“我不管。”
敖兵由远及近,看清纠缠的两人后,喊着冲上来。叶昭没有辩解,事到如今,薛白也无法解释。
被狠狠推入牢中,和薛白挨在没有隔着栏杆的一间牢房中时,叶昭才感受到真实的平静与安稳。
叶昭将人一把揽进怀中,细细亲遍每一处。薛白任他动作,虚虚地按在叶昭背上的手逐渐笼紧,头深埋进他高大的怀抱。
谁都没有说话,天地间唯有彼此,也只剩下彼此。
他们相互攀扶着,等候乌云散去,等候风雨落幕,等不知会否出现的雨过天晴。
当夜,薛白终于肯吃东西。监牢的饭臭馊难闻,叶昭捧着那张脸,连哄带骗地喂饭。也是在此时,他才发现原来薛白也有这样脆弱柔软的一面。
吃过饭,他怕牢内湿冷,脱下外衣把人裹在怀里搂紧。薛白一直发着低烧,双眼浅闭着,在怀中一动不动。
直到后半夜,廊外传来隐约的脚步声。叶昭当是查房的敖兵来了,没甚在意。
可那脚步声委实低,不像平日里敖兵昂首阔步的声音。声音在牢门前停定,有人窸窸窣窣蹲了下来。
接着,一个柔和的女声轻轻唤道:“薛大夫,薛大夫。”
薛白烧得不清不楚,叶昭却突然睁眼,看向牢门。门口蹲着个黑衣女子,叶昭乍一见瞧着眼熟。没想到女子却抢先认出他来,惊讶道:“你是……薛大夫的徒弟。”
叶昭转眼清醒,张大嘴:“牛、牛夫人!”
这女子,正是当日薛白同他帮忙生产的那位刘县令的夫人!
叶昭有些断片:“夫人,你怎么会、会在这里?”
牛夫人长话短说:“我今日来原是打算放薛大夫出来,没成想你也被关进来了。”说罢便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叶昭见她竟还有钥匙,更是惊讶,一时说不出话。
牛夫人边开门边解释:“我官人叛变了,给敖人卖命。薛大夫也是他举荐给青珂王的,记了当时薛大夫逼死那小丫鬟的仇。”
叶昭更错愕:“那个叫莹儿的丫头?可是她分明……”
牛夫人点头:“没错,他见事情败露,选择明哲保身。谁承想那丫头性子烈,一头撞死了。”牛夫人冷冷笑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回事,他和那小丫鬟早便不清不白。倒是巴不得我能难产死了,好叫他二人双宿双飞。”
“吱呀”——
门开了,牛夫人示意他们快些走:“门外的守卫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你们待会儿藏到外面的车里,我会叫人送你们出去。”
叶昭抱着薛白起身,还准备道谢:“夫人……”
牛夫人道:“我也是偷来的钥匙,没时间再叙旧。薛大夫上回从阎王手里拉回我,我还没好好道谢。你们……”牛夫人顿了顿,“你们这样的人,不该死在这里。”
叶昭依旧担心:“可是夫人你……”
牛夫人笑道:“我不防事,刘丙如今是青珂王的座上客,无人敢将我怎样,也不会怀疑到我。”
匆匆告别,叶昭抱着人钻进车里时,都没想到上天竟会降下这天大的恩泽。
或许是薛白施善太多,终有一日得到回报了罢。
推车一直将他二人送回到城门内。叶昭下车谢过牛夫人安排的推车夫,将薛白稳稳当当抱在怀中。
照理说医馆是去不得的,但今夜实在难寻落脚处,况且敖人也未必会这么早寻到这里来。薛白又低烧不退,最好要些药。回医馆是最好的办法。
夤夜赶回医馆所在,叶昭长出一口气,一抬头间却又忽的停住了呼吸。
第56章 春夜
周遭是刺骨的寒冷,但身上却暖。薛白醒来时,正被人整个罩在怀里,寒冷都被这堵人墙挡了去。
叶昭见人醒了,埋头在他脖颈里深吸口气,问:“师父,还难受么?”
薛白身上的热退得差不多,倒像是被叶昭尽数匀了去,两个人抱成一团,都暖融融了。
“好多了。”嗓子还是哑,在牢中伤的,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他看看周围,环境有些陌生:“这是在哪?”
叶昭这才想起薛白迷糊间尚不知发生什么,细细解释了一遍。薛白听完,缓慢地眨着眼:“那医馆呢,怎么不回去?”
叶昭本不想告诉他,但早晚是瞒不住的,只好坦白:“……已经被敖兵烧了。”
昨夜回到医馆时,入眼已是一片狼藉。想必在他们师兄弟几人离开后,不知何时被敖兵一把火烧了干净。敖人做事一贯如此,应当是后知后觉,企图彻底断了薛白后路。也好在他们三人早走一步,不然也难免一场劫难。
薛白没说话。他们不过两个逃犯,即便没被烧毁,医馆也不是久留之地。借宿他人家,又搅得他人担风险。于是叶昭在城东寻了个无人住的破屋,能躲一时是一时。
只是那医馆载着薛白多年心血,如今付之一炬,他不敢想象薛白此刻作何感想。能做的只有给他挡住风寒,一些皮毛罢了。
见他不再说话,叶昭便趁机问:“师父,你曾说牛夫人有恩与你,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六年前。”薛白轻声道,“是夫人将我从深渊里拉出来。”
六年前,他捂着近乎残废的左臂倒在雨幕中,入目是冰凉与荒芜。一把伞伸过来,遮在他上方,伞的主人正是夫人。
薛白清楚地记得那双眼睛,那丝善意,救他于水火。
叶昭心有不甘,想自己当时为何不在,想着想着不由自主问出口:“那我当时去哪儿了。”
那时叶昭刚拜师不久,薛白笑笑:“你在看医馆。”
叶昭还是有怨,头在颈窝埋得更深,连带声音都闷闷的:“那你怎么不和我说。”
生死攸关的事,薛白当年对他只字未提。他什么都不知道,只当师父的手是早便伤了的。
“没有让你担心的道理。”薛白说,“是我自己的事。”
叶昭更不服气:“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完又紧着补充,“不许抛下我。”
“好。”
“师父。”叶昭反复抱住他,怕不够紧似的。胸腔里盛满情绪,他又笨拙不会表达,最后只好憋出情真意切的一句:“我好爱你啊……”
两人依偎着睡了半日,薛白再醒来时,见叶昭一张脸浮着红,身体也跟着烫。
也难怪,带着他奔波一夜,衣服尽脱下来给他裹上,又抱着他挡了半夜风寒,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自己是好了,现下叶昭又烧上了。
薛白摸他脸和脖颈,烧得不轻。
外面他们的通缉令想必已经到处都是,薛白匆匆蒙了面,必须出门去买些药和食材。
城东穷,难得找到药房。薛白转了一圈寻不到药,只得回来。他给叶昭扎了几针,效果还算明显。接着又忙活着做饭,旧屋落灰多年,好在灶台还算干净。薛白废了大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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