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昼》第28章


在楚湫印象里,这是子谈第一次吻他。
楚湫在那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下意识的,他又想挣,当然是挣不过。他双手抵住子谈的胸膛,勉强支撑着自己,感受到有醇厚的酒味包裹住自己的口腔,漫到喉咙,舌尖,要吞没了他。楚湫的双眸渐渐有些涣散起来,在颠簸间,他只能望见子谈的眉间,有一颗痣。
这是一个极漫长也极具侵略性的吻,当子谈放开楚湫的时候,楚湫的神色依旧是茫然的。
他不知觉间轻轻喊了声:“禹章。”
自那以后,这是他第一次唤他禹章。仿佛是已经隔了万千岁月,但说的时候,依旧很熟悉。
身上的人明显一顿。
子谈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把他拢在怀里,走到桌边,将桌上的东西扫落下去,倾身压住楚湫。楚湫的胸口贴到冰凉的桌面,忍不住颤了颤,他觉得有些无助,双手虚虚握了起来。
子谈掐着他的腰,解开楚湫的衣袍便顶了进去,但不是太过凶狠。
楚湫的身子已经很熟悉子谈了,肠壁有些艰难,但很乖地吞进了性器。
楚湫忍不住低低喘了声:“……烫……”
子谈捏住他的下巴吻上去:“锄秋,你不要这样不知死活。”
…… ……
子谈抱着他走向床的时候,精液混杂着其他液体顺着楚湫的大腿根不停滴落下来。楚湫从脖子根到耳尖全都烧红了,他挣扎着要爬出子谈的怀里,一次次被子谈伸手摁回去。
这是一场极为缠绵的情事。
子谈变得很温柔。
曾经那样熟悉的温柔。
楚湫像溺水者那样,伸手紧紧环着子谈,后者一直吻着他,像是不舍得离开他的唇。
偶尔楚湫得以挣扎出来,急促地呼吸几下,喊了两声:“禹章。”就被扳过头,继续吻上去。
他满脸都是泪水,后仰着脖子,露出一点喉结的起伏,嘴巴张开又闭合,发出一些断续的吞咽般的哭声。
“锄秋。”子谈压在他耳边说。“锄秋。”
“你爱我一点可以么, 只要一点点。”
“求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楚湫听着那声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明明是你将我害成这样的啊,为什么你听上去,还如此伤心呢。
然而楚湫还是不忍心般的,将子谈环得更紧一点,轻轻点了点头。
…… ……
醒来的时候,楚湫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
子谈没有离去。
他觉得有些不适应,伸了伸胳膊想往外逃去,但子谈把他圈住了:“锄秋。”
楚湫细微的应了一声:“……嗯。”
子谈把一个绣着银线的丝绸袋子小心塞到楚湫手里:“我……不指望你愿意拿我的什么东西……”
不知为何,隔着袋子,楚湫居然清晰地辨认出了里面是那碎掉的玉佩,只有半块。
“这个……好歹,求你留着。”子谈的声音很低,像在恳求。
36
楚湫没有再看见过子谈喝酒的模样。
子谈总说,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他了,但楚湫知道不是的。至少在面对他时,楚湫总能发现子谈和过去重叠的地方。
如今这个新的子谈,总是会欺负自己,但是他的过去还在,那是个对自己很好的他。
楚湫觉得自己也变了,变得颓败,变得懦弱,然而曾经那个永远对子谈心软的自己,似乎从未死去。
他们都像是在残破的过去之上,重生出另外半个新的自我,成为了奇怪的大人。
子谈身上的戾气,冷意,逐渐无声地收敛起来,不施加到楚湫身上。楚湫觉得有些许的开心,小心地接下了这份温柔。
他们开始试着交谈。
最初只是子谈问一些日常的琐事,楚湫断断续续答着,后来楚湫每天和他说着自己看的书。他们的话题飘摇不定,聊的漫无边际,十分自然。隔阂在一夕之间,便如同未曾存在过一般。
只是他们都很默契地不提起之前,那些少年时代的旧事。
初秋的一个清晨,子谈轻轻在门上敲了两下,然后打开门走进来。
楚湫刚刚从床上坐起来,拿手揉着眼睛望着他。子谈走到床跟前,抱住楚湫,吻了一下他的眼睛:“锄秋,随我下床走走。”
楚湫一时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于是被只好被牵着手走到门前。
子谈在他身上盖了件披风,说:“你推门试试,今天太阳很好。”
楚湫咀嚼着话里的意思,有些讶然,他踌躇了一下,终于伸手慢慢推开了那扇门,那扇他曾经很惧怕的门。
阳光从不断变大的门缝里漏进来,洒落在楚湫身上,初秋的早晨,太阳居然依旧是这样热烈。楚湫伸手慢慢在空气里拨动了一下,似乎在抚摸那阳光。
他被子谈牵着,一步步走向门外。楚湫四处张望着,这是他第一次仔细打量这院子。屋外便是一个池塘,中间架了一座平铺的九曲桥,桥的尽头是座亭台,亭台的檐角后面,是层层叠叠的无数飞檐,那是院落之外的院落。
楚湫走到桥的中央,便在桥的石栏上坐下来。
“怎么,累了么?”子谈轻声问道。
楚湫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在这里看景致比较好。”
这时候,有一只白头翁飞了过来,它看上去有些老了,飞得有些累,便落在楚湫胳膊上歇息。这鸟回头啄了两下羽毛,小小的眼睛望着楚湫,“啾啾”叫了两声。楚湫笑起来,两眼弯弯的,也学着“啾啾”叫了两声,十分生动。
楚湫似乎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地瞥过眼瞧了一下子谈,后者正含笑望着他。
鸟停留的并不长久,很快就走了。秋天里,连鸟也是形单影只的。
楚湫手上的镣铐被卸开了。
子谈那时候单膝跪在他面前,低着头十分仔细地替他开锁。
楚湫说这里看景致最好,是不错的。子谈的身后是湖水,楼台,以及满池塘的残荷,秋日的晨光与空气落在他发上,世界仿佛都在脚下铺展开来。
“锄秋。”子谈握着楚湫的手,低低说着。“你要多晒太阳,对身子好。”
楚湫轻轻答了一声:“好……好的。”
镣铐卸下之后,子谈什么也没说,把楚湫拢在了怀里,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头。
楚湫吸了口子谈胸口的气息,慢慢伸手也回抱了过去。
…… ……
子谈喝酒那晚上说的话,两人都没有再提起。但楚湫总是自认为,子谈是真的在等自己爱上他。
他们如今,不是正在慢慢和解么。
自己到底对子谈如今是什么感情呢,楚湫有些迷茫,他辨不清。他现在心里被许多困扰牵绊,因为他既看不清子谈,也看不清自己。
楚湫在心里面拼命给自己打气,说,再等一等,我很快,很快就可以爱上你了。
可是爱并不是一项课业,爱是无形无声,难以察觉的,天下究竟有几个人懂得爱这种东西,懂得自己是何一时刻爱上的呢。
如果这世间的一切能够给楚湫时间去爱,就好了。可惜上苍并不会低头看一看,你那卑微的祷告。
37
冬天的时候,楚湫做了一个梦。
他看见有个背影跪在火里,四周是一个巨大的死阵,冰凉的火舌贴着阵法的边缘不停燃烧。烧啊烧,烧啊烧,怎么也烧不尽。
那人的胸口插了把剑,剑柄紧贴着脊骨,把人的背都压的微微塌下去。阵法金色的光路覆盖在身体上,来回流动着,像水的波纹一样。
楚湫看着,心口觉得发慌,他想喊些什么,但嗓子并不发得出什么声音。
这时,那身影的面孔转过来了,一点一点转过来了。那张面孔上是一团漆黑,没有五官。
楚湫猛地惊醒过来。
他是坐在窗边的桌上睡去的。
照理说,楚湫已经许久不做梦,也不再会惊醒了。这个梦似乎是昭示着什么恶兆似的,让他有些害怕。
夜已经很深了,从半开的窗户往外看去,可以望见远处的天空一片红色的亮光,像是燃着团火。
楚湫爬上床,缩回被子里,并不怎么睡得着。他脑子里很乱,纷杂地涌上《破英碾玉》里那些破碎的片段。
楚英从玉然回邺都,先破了楚家。在应战措施上,楚成临和楚慕发生了严重的分歧。楚慕主张坚守,而楚成临坚持以云暮玉为要挟,逼迫楚英束手就擒,楚慕认为此举有失落弓阁楚氏的气度,是小人行径,坚决反对。
当时偌大一个楚家,已经濒临破碎,而这对父子依旧在争论不休,最后竟演变成骨肉相杀的局面。楚慕心气甚高,但并不工于算计筹谋,兜转之下,他死于楚成临的暗算,像一颗绊脚石般的被他父亲踢开了。
在那时,云若望已病亡,其胞弟云若闻携两子奔逃向青阁,俱最后死于乱斗。
无人依傍的云暮玉被楚成临所挟,幸而后者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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