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每天都在作死[穿书]》第78章


他随口这么一说,朱凌锶却想起隆嘉十二年,他在文华殿画荷花,被谢靖责怪的事。于是一时也弄不清,谢靖让他画画,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垂着眉头想了想,摇摇头。
谢靖见他不愿画,忽然想到即便作画,也是件费心费力的事儿,于是就着铺开的纸,提笔挥毫起来。
起先他也就是,随便那么一写,用的楷书,因是唐人诗句,写了两行,及不上那股豪迈苍凉的气韵,就换了行书,才有些起劲,仍觉不足,于是狂草起来。
朱凌锶见他,一首歌行,连换了三种书法,因小时候背过,勉强认得,到“千树万树梨花开”以前,端正得仿佛电脑字库里的楷体,“瀚海阑干百丈冰”之后,就走笔龙蛇,奔腾缭乱中,显出一股雄浑气势。
“看来这一位的字,也不比何弦写得差啊,”皇帝在心里暗暗吃惊。
谢靖开始习字的时,虽已楷书为主,但是各种字体,都是学过一些的。因为立志考进士,考卷上最重要的是清晰好认,兼有美观,于是其他的字体,渐渐不常用了。
不过即便只是随便练练,效果也都还不错,虽不能入方家法眼,拿来唬唬他家皇帝还是足够的。谢靖见皇帝看他写字,面上毫不掩饰,露出惊讶赞叹的神情,忍不住想要显摆,于是又在纸上,把篆体隶书,各个来了一遍。
平时谢靖很是瞧不上这种花架子,字写得再好,若言之无物,也是空谈。如今他显摆起来,却把往日想法,丢到脑后,一时兴起,双手各执一笔,居然左右开弓,一并写作两行: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朱凌锶先是一惊,若说之前谢靖改换字体,还是艺术的范畴,那刚才秀的双手书法,就近乎杂耍了。
继而又想,谢靖该不是讨厌荷花。
谢靖见皇帝小脸上,不停变换的神情,时而吃惊,时而若有所思,因冰盆放得少,鼻尖热出的微微汗珠,便忍不住,想要和他亲近一些。
他一番挥毫,砚中快干了,朱凌锶也不叫陈灯,自己往里边倒了些水,拿起南直隶歙州上贡的漆烟墨,推磨起来。
仔细一想,他到这儿十多年,亲手磨墨的事儿,还是头一遭。以往总有人伺候,今天试着一推,仿佛并不简单。
谢靖放下笔,伸出手。
朱凌锶以为,谢靖要来代劳,就说,“朕想试试,”谁知谢靖,并不收回手去,反而把手掌,覆在皇帝手背之上。
他的手比皇帝,整整大了一圈,便把皇帝握着墨的手,卷了个严严实实,叫皇帝手心,挨着墨上描金的飞龙刻纹,每一道线条,心里都数得清清楚楚。
谢靖手上的热,顺着皇帝的手,走了他一身。不光是手,已经是整个人,都被谢靖,圈在怀里了。
“谢卿……”皇帝回头,瞧了谢靖一眼。
他叫得这样迟迟疑疑,仿佛是有些害怕,谢靖再也忍不住,在他粉色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
末了才低低搭上一句,“皇上恕罪。”
皇帝似乎是被吓到,微微睁大眼睛,动弹不得,谢靖满心眼儿里的,酸酸甜甜,不知如何是好,只想再偷亲他一回。
此时陈灯隔着屏风说一句,“武威侯到了。”
皇帝浑身一抖,从谢靖身前挣脱出来,被谢靖一把抓住手腕,“他能有什么事,让他等着就是了。”
皇帝一脸害羞,十分不解盯着他,不知谢靖何时转了性,变成这股样子。
谢靖就从从容容,凑了过来,用鼻尖轻轻碰了碰他耳垂,浅笑气息,在颈项间流连不去。
李显达在宫门外等久了,满头大汗,陈灯赶紧上了酸梅汤,他一饮而尽,开始教训人,“谢九升,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知道我来了,还占着皇上不撒手,要是耽误了军机大事,你担待得起嘛?”
说着又去瞧皇帝的脸,仔仔细细上下打量,这才眯着眼笑着说,“皇上,您最近这气色,真是好太多了。”
朱凌锶一张脸,红到不能再红,对李显达支支吾吾。谢靖在他身后,小心憋着笑。
第65章 邀月
隆嘉十五年十一月, 曹丰又上京来了。
按说已经到了年底, 曹丰从福建出发,哪怕不算上在京中的时日,这一来一去, 到家怕是也赶不上过年, 何至于这么着急。
长公主朱辛月九月底生了第二个孩子, 是个儿子,曹丰现在儿女双全, 之前上过折子, 请皇帝赐名。
曹丰的大女儿叫平澜,名字也是皇帝起的,比她弟弟大两岁。知道又有了小外甥,朱凌锶这个舅舅, 欣然给孩子起名叫“定海”。曹丰这一道,说是来为孩子谢恩, 其实暗中还有另一桩事。
这件事关系重大, 惹得朱辛月才出了月子, 就把驸马打发出门, 非得要他赶紧在年前把这件事汇报给皇帝。
福建因为沿海,日常有倭寇来犯, 不光是亚洲区的朋友, 还有一些红毛海盗,从欧洲区、不远万里来到后明,企图杀烧抢掠。
闽东铸造所批量生产的木仓*炮军械, 装备了各地水师,这些年与倭寇海盗有来有往。大概半年多以前,福建水师俘获了几百名海盗,算是立了大功。
审问海盗的时候,从这些人口中得知,在大海的另一头,已经出现了用钢铁制造、能够在海面上漂浮航行一两个月不靠岸的大船。
曹丰是搞技术的,一听这话,叹为观止。几年前他就在考虑用钢铁造船,不是现在这种木结构为主,辅以金属铆钉榫接的船,而是全金属结构的船。
他一听说有这种船,原本就常驻铸造所,现在恨不得夜夜都睡在这里,只想早日克服技术难题,迎头赶上。毕竟,怎么让钢铁浮起来,对他来说,还是难以想象的。
而朱辛月听说后,更多了一重紧迫感。
这种船听上去,似乎还只是拿来运人,若是拿来打仗,到时候不说兵器,单单驶到跟前,后明的小木船跟它撞上,还不得粉身碎骨吗。
她当下决断,外国有的东西,我们也要有。
但是铁船的研发难度很高,曹丰琢磨了这些年,也没有多大进展,朱辛月都看在眼里。所以这事,还得群策群力,招徕全国的技术人才,一起来做。
曹丰和小舅子絮叨了半天,这才进入正题,谢靖在一边听着,渐渐心里有数,他这回还是来要钱的。
得抢在户部列定明年的预算之前,把这笔费用加进去。
朱凌锶问,“要造多大的铁船?”
曹丰想了想,“公主说,要架起多方炮台,甲板上还要能跑马。”
这是直接上军舰了啊。
朱凌锶不禁在心中,赞了一声“皇姐好气魄”,转念一想,恐怕这项大工程,所费不赀。
谢靖也是这么想,但是既然皇帝觉得可行,那就先对何烨提一提。虽然何烨近来对他,生疏得很,不过此等军国大事,相信何烨也不会太计较。
曹丰得了皇帝首肯,又马不停蹄、急着回家看媳妇儿抱孩子去了。等到除夕那天,望着窗外雪花,皇帝打趣道,“不知驸马到家了没。”
谢靖从身后来,默默递给他一个手笼,“窗边风大,”朱凌锶回过头来,眉目带着喜色,“这么大的雪,算不算是‘冬天麦盖三层被’?”
他原本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如今却成了半个农业专家,人生的际遇,真是想不到也。
谢靖抬手,擦去皇帝额发上落着的一朵雪花,“皇上不冷,臣可是冷了。”
咦?皇帝一听,下意识就去摸谢靖的手,触手一片,热乎乎的,知道是他故意造作,抬眼想要驳他,却被谢靖牢牢抓住手腕不放。 !
皇帝噘着嘴,瞪了他一眼。
“求皇上,让臣暖和暖和吧。”
这人!
他说得一片诚恳,还带点可怜兮兮,清亮无俦的双眼中,却透着狡猾的笑意。
本来好端端的,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吃完晚饭,不过一个多时辰,往日这时候,正是君臣协作、努力工作的大好时光。今日虽说是除夕,可本来早上起得就晚了(为什么?),又因为节庆一些必要的流程,整个白天都没干活。
尽管赶上过年,大家都自发地不给皇帝和内阁创造业绩,但以天下之大,事情总少不了。朱凌锶想着,缺下的课就要抓紧补上,哪能趁着别人休息,给自己放假呢。
谢靖看着别人都能休,自己对象不放假,感觉特别不平衡。
道理他都懂,就是舍不得。去年这个时候,皇帝一场大病,去了半条命,病好之后,依然操劳,叫他十分不放心。
谁能想到,他在皇帝小时候,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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