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山鬼谣》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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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妘这个名字,在淼前十余年的人生中着实显得陌生,但对于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她却应该很熟悉才对。不止是因为那些莫名的梦境,还因为拥有这个名字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她自己。
过去许多个日夜,她经常在梦里看到“姜妘”的人生轨迹,走马观花一般,虽多有感触,却在梦醒的那一刻什么都记不住,只余下一个模糊的剪影,得以让她知道,自己又做了那样的梦,只是依旧想不起梦里的内容。
后来,她终于知道这是为什么。
结果有些匪夷所思,仔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怪只怪她以前钻了牛角尖,一直把自己和姜妘联系在一起,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两个的人生,也许本来便没有交集。
如同她不曾经历过姜妘的人生一般,姜妘也不曾经历过她所经历之事。如此,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人生,即便梦到了,也无法感同身受,又怎么可能印象深刻?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放弃寻找线索,也从不后悔解开了姜妘的封印,不后悔将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另一个自己”从沉睡中唤醒。
她可以容忍事情的真相颠覆自己的认知,却不能接受自己来历不明的过一辈子……
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因果,她早前便有察觉,却一直得不到明确的答案。而很明显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答案别人无法给她,作为始作俑者的启倒是可以解答,可他却不愿明示。
于是最后,她只得将希望寄予另一个当事人身上。
她的意识重新苏醒时,便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秦陵,周围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古树参天,花鸟蝶虫相映成趣。
甚至有几只长相奇怪却十分漂亮的鸟从枝桠上飞落,披着一身翠色羽毛,围在她身边跳来跳去。虽然体型幼小,可从其外形上却不难看出,这些鸟的模样与秦陵中出现的青鸟十分相似,而此时,她心底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明明眼前之物从未见过,却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淼心中颇为在意,目光却不自觉被前方的景色吸引。只见不远处生长着一棵巨木,撑天立地,高耸入云,有遮天蔽日之势。周围的枝桠上还开满了七彩的小花,即便没有日光的照射,也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远远看去十分漂亮。
淼心中一动,不知为何竟对眼前的巨木产生了一种异样的亲切感,即便只是远远地看着,也觉得十分心安自在。
下意识地,她小心地打量了周围几眼,见没什么异状,便抬脚朝着巨木的方向走去。
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在树林中走了许久,每次都觉得自己快要到了,可抬头一看,巨木依然远在天边,距离没有丝毫改变。
“不要再往前了,你走不到那里的……”
虽然对方人未至而声先至,可只凭这特别的嗓音,淼甚至都不用回头,便知道来人是谁。
她慢慢转过身,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只是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
淼不说话,却不代表来人猜不出她的心思,而作为与她“心意相通”的存在,姜妘更是不必开口问询,便能猜到她心中所思所想。
“留在秦陵里的人没事,莫雨也没事……所以,你可以放心。”
与在秦陵的时候不同,此时的姜妘气势并不摄人,不知是不是环境发生了改变,笼罩在她周身的死气似乎消失无踪,她依旧不苟言笑,眉眼间却多了一丝闲适,少了几分阴霾。
淼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事实上在见到姜妘之前,她有满满一肚子的疑问。可没想到真的见了面,看着那个与自己面对面站着的人,有些话她反而问不出口了。
问什么呢——你是不是想弄死我,或者我是不是必须弄死你?
虽然谈话的核心想必离不开这两个内容,可依眼下和谐的氛围来看,实在不适合提起这种话题……更何况经历了羲和夫人一事,思及千年前的长辈们那些爱恨情仇,她觉得脑子都大了一圈,一点也不想谈太复杂的问题。
淼揉了揉太阳穴,几天的折腾已经让她变得疲惫不堪,干脆破罐子破摔,扶着一棵树慢慢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她以前对生活的要求一向不高,现在却只想要一张柔软的大床,沐浴完好好睡一觉,并告诉所有想排队刷她三观的人,有什么事请延后再说。
虽然依照现在的情况,把问题延后不太可能,不过在场的只有她和姜妘,既然都要摊牌了,那么想必对方应该不会介意她稍稍休息一下。
姜妘当然不会介意,她看到淼的举动,只是罕见的愣了一下,却没有出声阻止。更甚至,她眼神古怪地瞅了一眼淼面前的空地,面无表情地沉默了半晌,终究是没有什么动作——虽然淼发誓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丝纠结和犹豫。
想了想,淼出声道:“要不,你也坐下来吧,我们慢慢谈,站着怪累的。”
姜妘拒绝道:“不必了,谢谢。”
淼并不放弃,满脸诚恳的建议道:“坐下吧,估计要谈好一会儿,而且我抬头看着你,脖子也挺累的……”她仰着脸,指了指自己的脖颈部分,努力的向对方传达自己的善意。
姜妘:“……”
大概是许久未见到如此与自己说话的人了,又或者在姜妘的心里,眼前这个女孩的存在本来就是特别的,但不管哪种原因,在一声叹息过后,她还是选择在淼的对面坐了下来。
不过与淼直接靠着树不同,姜妘即便席地而坐,也是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脊背挺直,衣摆垂落在地却并不散乱,整个人规规矩矩的,让人挑不出一丝错。
她神态自然,举止之间并无一丝刻意,可一板一眼的样子,还是令淼微微愣住了。
阴阳家内部等级森严,在教导弟子方面,一面要求弟子思维发散,须得切身感受自然变化之规律,眼界才不会被困于一念一隅;而另一方面,又要求弟子“依礼而行”,一言一行必须合乎规范,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可逾矩。
曾经,淼也是被这样教育长大。在来到稻香村之前,别说在草地上打滚,就是在外人面前随意暴露自己的心情,也是不被允许的。
想起当年要求严格的母亲,又看看自己现在“坐没坐相”的样子,淼刚要偷笑,整个人却突然僵住——她差点忘了,那个人已经不是她的母亲了,对方承认的“女儿”只有一个,那就是姜妘。
想起羲和夫人之事,淼不知要摆出什么表情。
悲伤的话,她根本没有经历过后期发生的事,感受并不真切,可硬要说这一连番的变故对她什么影响都没有,那肯定是骗人的——怀念了这么多年的亲人,到头来父非父,母非母,还牵扯进一系列爱恨情仇,三观被人狠狠地刷了一遍,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你很难过吗?”
姜妘的突然出声,把淼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对面的人,却见对方一脸平淡,从面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当年之事,祸端早已埋下,今日之事,不过又是一个因果循环……我自己都不难过,你为什么要难过?”
姜妘用了问句,却无需旁人来回答。
“红尘纷扰,因果自有定数,你为了姨母之事心中烦乱,却不知今日之局面,并非是她一人的过错……”
迎上淼疑惑的眸子,姜妘微微移开视线,朝着半空伸出了手。此时一只青鸟从枝桠上飞落,扑闪着翅膀正好落在她的指尖。
她托着鸟,语气十分平淡:“我的母亲常仪夫人,十分眷恋我的父亲。当初父亲的死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在查明真相后,母亲曾一度怨恨着身为凶手的姨母,却因顾念手足之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哪怕丧夫之痛随着时间的发酵愈演愈烈,可面对唯一的姐姐,她始终没办法狠下心报仇……”
说到这里,姜妘突然问了一句:“你知道吧,姨母曾经想杀了母亲,却中途收手的事?”
淼轻轻点头道:“羲和夫人说,那时候她遭到自己的咒印反噬,还是常仪夫人不计前嫌救了她,自己却因此引发旧伤……最后不幸亡故。”
“没错,母亲确实救了姨母。只不过救人是真,可母亲的这番动机,所谓顾念亲情,大抵只是姨母的一厢情愿。”姜妘面上淡淡的,仿佛对自己说的这些事毫不关心,可淼却细心的发现,她的眸色似乎比方才幽深许多。
姜妘毫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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