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算命先生Ⅰ(易之)》第35章


堂口迁到广州刚稳定下来不久,5月份,六爷“风子手”突然患病,早晨起来练武时,不停地咳嗽,后来开始咳血,找了几个郎中都说脉象虚弱,可能是劳累所致,开了几剂补血补气的药吃下去,病情有所转好,可没出几日又开始掉头发,最后连眉毛也开始脱落,浑身无力,脸色蜡黄,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儿。
祖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祖爷让江飞燕给他请了当地最好的医生,医生看完后说:“五脏六腑皆衰竭,原因不明。”
祖爷问:“是不是中毒?”
医生说:“体内无毒。”
祖爷问:“还有救吗?”
医生摇摇头。
祖爷一筹莫展,心疼得要命,不仅仅是祖爷,就连各个坝头也都是心急如焚。
二坝头那些日子天天喝酒,还总是拉上我,有一次喝了好多酒,迷迷糊糊地说:“老六的身子骨是最硬的,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我说:“二爷,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说完,发现语失,但悔之已晚,二坝头上来就扇了我一个嘴巴子,“你他妈说什么!”
我捂着脸说:“二爷,我错了,我错了!”
二坝头说:“大头,别怪二爷打你,你知道吗?我和六爷处了十多年了,六爷来堂口那会儿,还是个小孩,我是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的,他对祖爷和兄弟们绝无二心。这些年,风风雨雨,道上的事都是他去摆平,每次做局踩点,他第一个冲在前面,那年和青龙帮火并,小六子替我挨了一刀,就砍在胸口,肉往外翻着,我问他疼吗,他笑着说,二爷,不疼……”
说到这儿,二坝头哭了,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地体味到了“兄弟”二字的含义。在我记忆中,这是二坝头第一次为兄弟之间的事打我,打完后,二坝头又喝了好多酒,喝到烂醉如泥。
一个月后,“风子手”奄奄一息,死前,祖爷在床头抱着他,他努力睁开眼睛,虚弱地说:“祖爷,小六子跟随您十四年,您待我不薄……小六子打心眼里佩服您,愿意跟着您,当初在九爷堂口您把我收下时,我那时不懂事,还顶撞您……祖爷,小六子不能陪您走下去了,您要照顾好自己,清风法师不是说过吗,说我杀心太重,我确实杀了很多人,现在我要死了,死了就不会再杀人了……祖爷,这辈子跟你,我不后悔,下辈子我还当您的小六子……祖爷,我死后,你要多替我烧点纸钱,不是我用,是给那些被我杀死的冤鬼,黄泉路上,我拿这些钱打发他们,别让他们缠着我,我好投胎,再回来服侍祖爷……”
祖爷的眼泪哗哗流了下来,落在“风子手”的脸上,我也忍不住哭了,二坝头更是趴在床头,号啕大哭:“六子啊,二哥舍不得你!”
“风子手”终于把眼闭上了,祖爷紧紧把他抱在怀里,那一幕,我感觉不像堂口的老大抱着手下,更像是一个哥哥抱着弟弟。
六爷“风子手”出殡那天,黑白两道的人全到了,二坝头跪在灵前哭得泣不成声,尤其下葬时,二坝头哭疯了,扯开坟坑周围负责埋土的小脚,趴在棺材上不让埋,最后还是祖爷让几个小脚硬生生地把他抬走了。这是我跟二坝头以来,第一次见他这么伤心。
其他几个坝头也是伤心欲绝,三坝头穿着孝服,跪在棺材前,一边哭一边念他自己写的悼词:“呜呼吾弟,痛哉吾弟!汝与吾兄弟十几载,汝却于吾先逝,自此天人永隔,让愚兄情何以堪!吾下有胞弟一人,不幸幼年罹难,自汝入祖爷麾下,吾视汝如亲弟,弟武艺超群,重情重义,老天无眼,痛杀英才,痛杀吾心啊……”听着这些悼词,大家哭得更凶了。
每个坝头都在哭,每个小脚也都在哭,但祖爷心里有数,有些人是真哭,有些人是假哭。祖爷深谙历史,当年孔明哭周郎,也是感天动地,但哭的背后是笑。
对于“风子手”的病,祖爷一直感觉不对劲,但始终查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开始,祖爷也认为是劳累过度所致,后来病情加重后,祖爷认为有人下毒,结果查了个底儿朝上,也没发现问题。
“风子手”本身也是聪明睿智之人,又加上这些年祖爷言传身教,他更是聪明绝顶,对饮食起居很小心,甚至祖爷想不到的他都能想到,四坝头研制的测毒的各种银针,他都随身带着,每到一处陌生地方吃饭,他都先测一遍,然后自己品尝后,再让祖爷吃。
所以,要想在他饭菜中下毒毒死他,根本不可能。而且医生也检查过了,体内无毒。
祖爷虽起了疑心,但始终找不出什么线索。那段时间,祖爷总是板着脸,夜里不停地喝茶,我小心翼翼地陪在旁边,有时看他望着天上的月亮发愣,我知道他又想起了“风子手”,我不敢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
有天深夜,祖爷突然跟我说:“陪我去走走。”
我不敢问去哪儿,乖乖地跟在后面。祖爷竟向“风子手”生前住的宅子走去,那宅子自从“风子手”死后,祖爷就叫人锁了,祖爷拿出钥匙,把门打开,里面一片漆黑,祖爷让我拿出火石,点着油灯。
我摸了好一阵才在灶台上摸到一盏油灯,点着端过来,祖爷说:“去后厨。”
我不知道祖爷什么意思,乖乖地举着灯,随祖爷来到后厨。
祖爷认真地打量着厨房的每一个角落,一遍又一遍,生怕自己漏掉什么。
突然,祖爷眼睛盯在了墙壁上,对我说:“把灯拿过来!”
我把灯举过头顶,祖爷把油灯贴近墙壁,我也看到了,上面贴着一张熏得发黄的纸,纸上写着“六爷季春食谱”,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苍头小字,都是记载的每日应给“风子手”所做的饭菜及做法,每七日一个轮回。
“风子手”爱美食,这堂口的人都知道,他练武,体能消耗大,食量也大,爱吃肉,总是喜欢换着样儿地吃,吃得满面红光,打起拳来虎虎生威。为此,他还专门从小脚当中找了一个会做饭的,专门负责他的膳食。
祖爷小心翼翼地将这张食谱揭下来,回到祖爷家,祖爷把这篇食谱仔细研读:
丙寅日混沌开元猪肉阴阳大菱角老坛鸡丝黄瓜九阴醉花生
丁卯日三阳开泰狗双色秘制豆千窟兔肉老鬼芹菜
戊辰日秘制咸鲫鱼走马油麦地龙煎鹅肝凤舞蛋花
……
祖爷看了很长时间,没发现什么不妥。最后,拿着这张纸,躺在椅子上困倦地睡去。我为祖爷盖上一件毯子,刚要出门回住处,祖爷竟说话了:“大头,今晚睡这吧,东厢房没人住,里面有被褥。”
我才知道祖爷没睡着,他在苦苦思索,看他这个样子,我心里一阵发痛。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祖爷就叫我:“大头,传我的令,就说今晚‘食禄’,让钱爷、燕姐及各个坝头都来。”
我一听,有点懵,前两天不是刚食过禄吗?最近堂口的钱也很紧,祖爷这是怎么了?况且今天是“风子手”的五七,本应去扫墓祭奠的。
我不敢问,陆续通知各个坝头和师爸。
晚上祖爷摆了两大桌,祖爷、江飞燕、钱跃霖、大坝头、二坝头、三坝头、四坝头、五坝头、七坝头一桌;其他坝头和出色的小脚一桌。祖爷让我和他一桌,斟酒倒茶。
开席时,下人们把饭菜往上一端,我惊了,这些菜都是从“风子手”厨房里拿的那张菜谱上的饭菜。三坝头眉头一皱,看了看钱跃霖,钱跃霖不动声色。
祖爷举起杯,说:“钱爷,燕姐,各位兄弟,‘江相派’发展至今,已逾三百年,当年洪门五祖之一方照舆祖师爷创立‘江相派’,反清复明,除恶扬善,靠的就是兄弟们的团结,各位兄弟对内同心同德,对外斗智斗勇,才使得‘江相派’不断发扬光大,团结,是我们经久不衰的法宝,这第一杯酒,为了兄弟们相互团结的手足之情,干杯!”
众人一同举杯:“兄弟同心同德,‘江相派’发扬光大!”大家一饮而尽。
祖爷又举起第二杯酒:“多年来,‘江相派’历经风风雨雨,很多兄弟为了堂口的利益丢了性命,自鄙人执掌‘木子莲’以来,堂口已有十二位兄弟先后离去,仅今年开春以来,就折了四位兄弟,今后还有兄弟会死,我也可能会死,这第二杯酒,敬那些世世代代为了堂口死去的兄弟!”
众人感觉祖爷话里有话,相互望了望,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祖爷再次举起酒杯:“第三杯,敬钱爷和燕姐。钱爷不远千里来到‘木子莲’,令堂口蓬荜生辉,几个月来,钱爷坐镇堂口,出谋划策,为我分忧解愁,我甚是感动;近期时局剧变,我率众兄弟来到南粤贵地,燕姐出城二十里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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