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师徒情深,真心相付。
“怎么?上师无话要说了吗?方才分明那般大声的叫我出来。”无极轻笑一声。
而青玄,目光却落在了他那微张的浅色的唇上。
这双唇吻上去是极软的,有股特别的香甜味道,是否梵天也曾尝过这唇的滋味?是否梵天也曾与他那般耳鬓厮磨鸳鸯交颈过?
青玄不能细想, 他发现他越是想, 心底那股煞意便越是止不住。
他一次一又一次的在心里告诉自己,面前的人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大黑了。
他抬眸, 眼中一片冷意,出手极其狠辣的朝他攻去。
他说:“无极, 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无极听此,似乎并不意外,他背着手,身形微微晃动,一边后退一边避开青玄的攻击,叹息一声,道:“是啊……”
“死前能见上师一面,本座也该心满意足了。”
“六十年前,屠了整个肃州许家的魔宗之人,是否为你所派去?”
青玄上师,原本乃肃州许家之人,原名许家嫡子许长川,后许家遭难,大禅寺主持偶路过此地,心生不忍,救了许长川一命,至此隐姓埋名,成为大禅寺弟子之一,法号青玄。
无极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歪了歪头,“许家?记不清了。”
“我这一生,所杀之人无数,然他们之中,无一是无辜者,我虽为魔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点道理还是懂的,若能被我屠了满门,那必是他们先拂了我逆鳞。”无极悠哉悠哉的说道。
“你!”青玄被他这态度所惹怒。
无极笑了,他说:“难道你便是那许家人的后代?那还真是……可惜。”
青玄额角青筋直蹦,“你死到临头,还这般不知悔改……”
“悔改?”无极似有不解,他说:“我又为何要悔改?我这一世,讲的便是随心所欲,别人惹我,我便反击;我喜欢你,便睡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上师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消消气,我虽不记得许家之事,但若真为我所做,必是他们先惹了我,若你是那许家的人,想为许家报仇,那我只能说……可惜了……”
话落,他突然后退数步。
青玄便要攻上去。
无极猛地拂袖!竟凭空出现一股大力,将青玄击退。
“上师!”
“上师您无事吧!”
正道之人咬着牙,与那些魔宗弟子对抗,见青玄隐约不敌无极,登时便极了。
无极目光复杂的望向青玄,许家之事,他确实不记得了。
他不嗜杀,也不滥杀,即便没有那许家之事在前,以青玄的人品,与他在一起的可能性也不太大。
一切皆是他的妄想罢了。
天空不知不觉间阴沉了下来,乌云朝这方聚拢,原本灿烈刺眼的日光,也被乌云所遮蔽。
众人惶恐的望向天空。
无极下令:“梵天,你带人走。”
梵天登时便想上前,被无极猛地打飞出去,“碍事,带人滚。”
“师尊!”梵天目呲欲裂。
“此处马上便要降下九九天劫,不想死的,就赶紧离开。”
若说此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待到第一道雷劫降下,落在无极身上时。
所有人登时不要命的朝后退去!
天劫!
无极竟在渡劫!好巧不巧,偏在他们打上门来的时候渡劫!
天劫降下,无极甚至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即便他反抗了,这天劫他也不可能渡的过。
他双手沾满无数人的鲜血,杀孽深重,弑师灭祖,天地不容。
他一只手,轻轻扶着刻着天堑崖三个大字的石碑,指尖在上细细摩挲着,任由天劫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他头顶。
“上师!上师快随我们撤退!”正道高手惊恐叫道。
青玄却站在那一动不动,怔怔的看着他。
无极感受到他的目光,转过头,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上师,这雷劫有九九八十一道,你当真不躲?”
此刻,青玄已经遭到雷劫的波及,那身白衣之上,紫色电流如同小蛇一般流窜。
无极便笑了,“难不成上师是想与本座殉情?”
无极话刚落,又是一道雷劫落下,无极猛地吐出一口血来,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死有余辜。”青玄说。
“今日我便站在这里,以雷劫为禁制,谁敢动我天堑崖之人一根毫毛,我便带着他一起下黄泉。”无极嗓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嘴角的浅笑,无声的嘲讽着在场众人。
梵天听见这话,泪水几乎糊了满脸。
“师尊。”
但他也知,师尊这是利用雷劫,来给他们制造逃脱的机会。
梵天纵使再不忍心,也不能辜负无极的一片心意。
况且,师尊身上还有舍利子在,此次渡劫,一定不会有事的。
“走!”梵天咬了咬牙,当即便带着人转身。
“上师!”见天堑崖之人撤离,当即便有人急了。
青玄伸手拦住,道:“不必过来,过来也是送命。”
雷光中,无极镇定自若,即便前十道雷劫,已经将他劈的遍体鳞伤,他也不要在无极面前露出丝毫狼狈来。
“上师,若我一直做你的大黑,你会喜欢上我吗……”无极喃喃开口,没抱什么希望的问。
若仔细看,便能看出,无极此刻面色难看极了,面如纸色,强撑着才控制自己身体不倒。
在这个人面前,他即便是死,也要保持最好的一面。
青玄乱了心绪。
理智告诉他,他此刻应该后退,逃离无极的雷劫范围。
那雷劫目标即便不是他,离无极如此之近,他也会受到不小的牵连。
可脚下步伐沉重的,丝毫迈不动。
“你是无极。”他沉沉说道。
无极明了,他是无极,所以他和他之间,便永远也不可能。
无极闭上眼,身心俱疲,体内一丝力量也调动不出,无极已经不知道自己度过了多少道雷劫,大抵二三十道吧。
八十一道雷劫,仅二三十道,便已让他险些吃不消。
下一道雷劫落下,无极身体轰然倒地。
即便如此,雷劫依旧不停。
青玄甚至看到了,那被雷劫撕开的皮肉。
看到那个人倒在地上,无极心头登时一阵钝痛。
片刻后,那个人甚至连人形都维持不住,毛茸茸的小家伙,奄奄一息的躺在地面上。
好在有雷光遮掩,加上离的尚远,那些正道之人并不能看清。
青玄忽然就想起他第一次捡到大黑时的情景,他也是那么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不过那一次,是无极算计好的。
那么这一次,故态重现,也是他在使的苦肉计吗?
猫儿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那一声,重重击在青玄的心头。
他终于动了,一步一步走上前,微微颤抖着将地上的小东西捧到了自己掌心,不顾雷劫的危险。
“上师!”正道之人大惊。
他们有意想上前,阻止住青玄,可每一道落下的雷劫,都好似在阻拦他们。
他们没胆子跟那九九雷劫抗衡。
“上师!您要做什么!”
无极双眼睁开一条浅浅的细缝,青玄唇动了动。
那一向冷漠的青玄上师,竟不知不觉间流了泪,脸上那股阴郁的冷意,缓缓消融,被痛苦和挣扎所取代。
无极小爪子搭在他的手背上,软软的,一如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无极用力,想将青玄推开。
可他太虚弱了,虚弱到,竟连推这个姿势也做不到。
这和尚为什么要过来?是想跟他一起死吗?
“无极,你赢了。”
无极听见他如此说道,这雷劫,是无极最后的壁障,亦是他用自己生命为筹码,设下的最后的苦肉计。
他赢了,无极放心的闭上了眼,嘴角牵起一抹浅浅的笑,而后便蓦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睡梦中,他感觉到一股温暖的灵力,忽然包裹了他。
青玄将两颗舍利子,分别打入到无极丹田之中,这是不应该的,无极的手下杀了他的家人,他此刻却在救无极。
大逆不道,不配修佛。
也罢,在破戒那刻,他便已经不是佛家弟子。
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那一晚,在跟无极交合时,他潜意识里也是快乐的;无极一个月后找上他时,他心底也是喜悦的;方才梵天向无极示爱时,他是妒火中烧的。
他对无极,已经不单单只是恨,又爱又恨,是为爱恨交加。
至此之后,红尘三千,他自逍遥;
众生无我,苦乐随缘。
在雷劫即将结束的那一刻,青玄抱着那只猫儿,缓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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