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壮汉梳着索头,从颈侧到上臂布满青色图腾,高鼻深目,轮廓深邃,明显为慕容鲜卑。
几个回合下来,壮汉将对手牢牢制住,旋即抡起双臂,将近两百斤的重量,轻轻松松举过头顶,引来轰然喝彩。
秦氏久居北地,难免受胡风影响。
相比南地高门,北地豪强更多几分勇武豪壮。
有长安文武看得兴起,当即解开外袍,亲自下场,身手半点不弱,引来齐声叫好。
叫好声中,长安官员抱拳朗笑,转头看向建康诸人,目光中无疑带着挑衅。
“可敢一试?”
四字落下,立即有建康武将起身应战。
双方立在场中,半身被篝火照亮,染着汗水的胸膛和手臂硬如岩石,无不彰显出力量。
“喝!”
两人齐声大喝,迈步冲向对方,握住对方的手臂,脚跟用力抵住地面,仿佛蛮牛角力,脖颈鼓起道道青筋,完全是旗鼓相当。
“好!”
众人大声拊掌叫好,借酒意拍起桌案。
桓容放下羽觞,转向看向秦璟,不期然撞进漆黑双眸。
剑眉轻轻挑起,眸底清晰映出桓容的倒影。
半面脸颊映着火光,唇角的笑纹清晰可见,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敬道。”秦璟声音低沉,脸上的笑意不断加深,亲自执起酒勺,将桓容面前的羽觞注满,“请满饮此觞。”
看着面前的美酒,桓容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控制不住的心跳加快。
视线不断下移,最终落到矮榻之下——或者该说,借矮榻遮挡,不该出现在某个地方的那只手上。
众人的视线被场中吸引,没有注意到两人的举动。
桓容深吸一口气,握住秦璟的手腕,沉声道:“玄愔,请共饮。”
实事求是的讲,这种感觉不错,甚至有点刺激。
可场合不对,再刺激也不成。
若是把持不住,以致于当场失态,被史官记录下来,那可是大大不妙。
桓容不介意被后世视为暴君乃至昏君,但“这种情况”绝不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一点不能有,必须彻底杜绝!
秦璟展颜,笑道:“敬道见谅,我有些醉了。”
桓容眼角直抽。
说谎好歹打个草稿,这位不说海量也不差多少,这才几觞不到,竟然醉了?
骗三岁孩子呢?
桓容不假辞色,双眼定定的看着秦璟,“玄愔说笑。”
话被当场揭穿,秦璟半点不见窘色,反而笑意更深,直至染上眼底。
桓容气瞬间闷,端起羽觞一饮而尽。
咽下美酒,腹腔中似有火焰燃起。
斜眼看向某人,桓容忽然翘起嘴角,当下执起酒勺,为秦璟斟满羽觞,借机拉近距离,长袖擦过,感受到掌心下骤然紧绷,再看秦璟略显僵硬的神情,不禁笑得更欢。
“玄愔满饮。”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就是撩吗?
来啊,看看谁先撑不住!
第三百零六章 三问
夜色渐深,笼罩天空的乌云尽数散去; 明月繁星高挂; 璀璨银河悬于苍穹。
篝火熊熊燃烧; 赤光不断飞跃。架在火上的羔羊早被移走,焰心仍不时发出爆响; 刹那火星四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角力之人换了一拨又一拨; 酒宴间的气氛更加热烈。
推杯换盏之间; 祝酒之辞不绝; 酒勺碰撞,羽觞倾倒; 美酒的气息不断飘散。爽朗的笑声划破长空; 有人拔剑起舞; 有人已酩酊大醉。
桓容坐在上首; 数不清自己饮下多少盏,只觉得脸颊微热; 难得有了几分醉意。
秦璟侧身而坐; 大袖拂过矮榻; 一手举起羽觞; 向桓容示意; 旋即仰头饮尽。
或是有心,也或许是无意。
酒水未能全部入喉,有一线沿着唇角滑落; 牵连成透明的细流,缓缓滑过下颌,绵延过颈项,缠绕过喉结,一点点隐入领口,浸出颜色略深的暗痕。
不知不觉间,桓容的目光被吸引,无法移开,只能沿着酒溪滑落的方向移动。
从微翘的嘴角,到上下滚动的喉结,再到依旧紧束、隐隐透出禁欲气息的领口。
咕咚。
桓容咽了一口口水。
喉咙发干,浑身燥热,仿佛置身无边沙漠,纵然饮下满觞佳酿,也无法得到任何缓解。
桓容攥紧手指,视线扫过下方,似下定了决心,同秦璟低语两声,旋即站起身,离席大步而去。
两国文武貌似大醉,多数不胜酒力,实则都心怀警惕,始终维持一定清醒。
听到上方响动,见桓容起身离席,不由得神情微动。不等想明原因,又见秦璟起身,观方向,似行在桓容身后。
没有任何预兆,两位天子先后离席,难免有些奇怪。
“典将军,”谢安放下羽觞,蹙紧眉心,对典魁道,“此乃秦帝大营,不可不防,速去护卫官家周全,切切小心。”
“司徒放心。”
典魁应诺而去。为免生出误会,没有召集护卫,仅是紧了紧袖口,藏好随身的弓弩,单手握牢宝剑,只身前往。
典魁的身影隐入黑暗,谢安重将目光移回,同郗超贾秉交换眼色,都在暗暗琢磨,官家突然间离席,秦帝紧随而去,究竟是不是凑巧。
“长安此番有求于我朝,急等粮草救济,纵有所图谋,未必敢在宴上对官家不利,司徒无需太过担忧。”郗超低声道。
“希望如此。”谢安始终心怀忐忑,觉得有几分不妥。看向桓容离开的方向,眉心蹙得更紧。
两人低声说话时,贾秉垂下眼帘,始终不言不语,自斟自饮。被郗超问到跟前,方才微微一笑,道:“景兴没留神,我方才见到,官家离开之前,似同秦帝说过什么。”
什么?
听闻此言,饶是郗超也不免面露惊讶,酒意登时去了三分。
“秉之是言,此乃官家之意?秦帝不过……”依言而行?
但是,可能吗?
纵然交情莫逆,也不该如此,实令人匪夷所思。
贾秉仍是笑,没有进一步解释。
挽袖舀起一勺美酒,缓缓注入羽觞,听着美酒滴落的声响,看着略有几分浑浊的酒液,不免怀念起幽州出产的佳酿。
论起美酒,还是南地出产最佳。
“秉之,此真为官家之意?”郗超追问一句。
“或许。”贾秉端起羽觞,回答似是而非。
或许?
郗超和谢安都是一顿。
这是什么解释?
说了等于没说。
建康文武心存疑虑,隐隐有几分不安。长安群臣同样心中忐忑,彼此低声交流意见。
“官家出于何意?不会……”对桓汉天子不利吧?
一名武将心存担忧,面上带出几分,
就算相对桓汉下手,也不该在此事。
高车乌孙联合叩边犯境,非大军不足以抵挡,所需军粮着实不少。国库府库存粮有限,短时间还能支撑,若是战况胶着数月,没有建康救急,大军怕要饿着肚子打仗。
再者,幽、并两州百姓还等着赈济,这时同建康翻脸实在不智。
“不会。”一名文官道,“官家不会行此举。”
“可……”武将仍是担忧。
“官家英明睿智,非是无脑的莽夫,岂会如此莽撞?”又一名文官插言。
武将先是点头,随即有一愣。
怎么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好像是意有所指?
武将拧紧浓眉,思来想去,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明白同僚在暗指什么,登时怒火狂燃,险些拍案而起,怒斥一声:把话说清楚,谁是无脑的莽夫?!
不提宴上众人,典魁循两人身影,行到一座帐篷后,突然被甲士拦住。
“官家帐中议事,无要事不得打扰。”
没有见到桓容的面,典魁以为事情不妙,当场就要发作。
一方要硬闯,一方竭力阻拦,闹出的动静实在不小,很快引来帐中人注意。
桓容掀起帐帘,见是典魁立在帐前,长剑出鞘,同染虎等人对峙,并不感到意外,笑道:“伯伟无需如此,朕有事同秦帝相商,方才离席至此。”
见桓容无碍,典魁略松口气。
听其所言,知道天子一时半刻不会归席,帐中除了秦璟并无他人,利落的收剑还鞘,和染虎等人同守帐前。
自始至终圆睁虎目,手按宝剑,一人的气势压过数人。
纵然是身经百战的鲜卑猛将,也不得不赞一声“伟丈夫”。
确定几人不会再起干戈,桓容放下帐帘,转过身,看向立在屏风前的秦璟,不由得微微挑眉。
对视良久,两人都没说话。
最终,是桓容上前几步,双手拽住秦璟的领口,用力吻上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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