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第547章


桓石秀一战成名,声名震动南北,不亚于当年率兵北伐的桓大司马。
消息送到建康,满城欢腾。
桓容看过战报,脸上并未有太多的喜色。同郗愔、谢安和郗超等重臣商议之后,在朝会之上宣布,御驾亲征,誓破长安。
于此同时,桓冲率领的水军沿汝水北上,直攻襄阳。谢玄和郗融率领的大军仍在徐州同秦玦鏖战,短时间内难分胜负。
秦国青州刺使终于不再摇摆,举兵反秦,和并州刺使一样,投向桓汉。
秦国境内,青、并、冀三州战火狂燃,徐、豫、荆三州秦汉两军鏖战。
这个时候,桓汉天子亲征的消息传来,汉军士气大振,不顾生死,誓要一鼓作气攻入长安。
然而,秦军的战斗力摆在眼前,想要突破秦玦和秦玸的防御,并不是那么容易。
双方你来我往,互有胜负,眨眼就到十二月。
北地降下数场大雪,南地亦是雨雪连连。
今岁南北皆遇天灾,损失不小。
区别在于,秦国的粮食捉襟见肘,既要赈灾又要支撑大军,日渐困难;桓汉的储粮还有富余,赈济百姓的同时,可以保证汉军继续北进。
太元八年,十二月底,北地连降暴雪,交战双方不得不暂时休兵。
隔年元月,大雪初停,桓容离开建康,御驾亲征,兵锋直指长安。
第三百二十一章 顿兵长安
太元九年,元月底; 汉帝桓容兵发建康。汉军步卒十五万; 骑兵八万; 号五十万,水陆并进; 兵锋直指长安。
大军出城之日,旗鼓相望,前后绵延数百里。
百姓夹道; 台城起鼓。
郗愔谢安率百官送出城外; 郑重拜于大辂之前。
“愿陛下凯旋而归!”
出发之前; 桓容下诏,以龙骧将军胡彬领水军五千; 自广陵发; 北攻沛郡; 增援谢玄郗融。
御驾则行淮南; 沿汝阴、新蔡北上,同正攻襄城的桓冲合兵; 计划先下荆州; 再西进洛州。
同时; 桓容下诏梁州刺使桓石秀; 宁、益两州刺使周仲孙发州兵; 自南进。又诏桓嗣由姑臧集结军队,自西逼近长安。
汉军从三面围攻,誓要攻入咸阳郡; 拿下长安城。
桓容过汝阴、新蔡两郡时,召治所官员来见。除桓汉新遣太守和主簿,半数职吏出身当地,或曾为秦国官员,或世为当地大族。
对于桓汉天子,后者是久闻其名未见其面,心中难免忐忑。
君臣叙话之后,一名书佐回到家中,提笔给远在陈郡的族兄写成书信,字里行间盛赞桓汉天子仁德宽厚,有明君之相。
“天下之势,分久必合。今南北并立,终非汉家之福。”
“汉天子凤骨龙姿,铸鼎象物,出类拔萃。其治国有方,爱惜百姓,朝中多忠臣良将,实有重铸山河,开创盛世之能……”
洋洋洒洒千余字,书佐一蹴而就。吹干墨迹,落下私印,交忠仆送出城,奔赴陈郡。
为免造成误会,在忠仆出城之前,书佐特地拜会太守,将书信递于太守观瞧。
此举既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也为彻底表明态度:梁氏一族,自此效忠于汉室,再无二心。
梁氏是当地大族,树大根深,在新蔡、陈郡和襄城等地极具声望。
秦氏在西河期间,既同梁氏多有接触。
梁氏郎君武艺一般,出仕也多在边州,然其经商之能实不容小觑。同名声在外的石氏相比,属于闷声发大财的类型。
前代梁氏家主曾有言:“地有金,俯拾可得。”
翻译过来:遍地都是金子,弯腰就能捡到,全看愿不愿意。
这样的家族,在慕容鲜卑雄踞六州时,渐渐归于无声。邺城曾下三诏,选梁氏郎君为官。被点名的郎君不愿从胡,亦不肯远走带累家人,不惜自断一臂,坚决不肯出仕。
为此事,慕容鲜卑险些屠掉梁氏全族。
后秦氏入主长安,鲜卑、氐族先后被逐走,北地重归汉姓,梁氏郎君纷纷出仕,家族的生财之能也渐渐开始显现。
然而,长安的政令一道接着一道,并未见到太多实际效果。
朝廷之上争权夺利不绝,旧臣新贵竞相角逐,局势愈演愈烈。
亲眼目睹唐公洛被逼南投,梁氏改变态度,不着痕迹的退出长安,避开权利中心,转而守在新蔡、陈郡等地,生意规模慢慢开始收缩,再也不如往年。
这样的变化,不少人看在眼里。
有人皱眉深思,有人却不以为意。
对长安文武来说,少一个梁氏,就少一个竞争对手,何乐而不为。
作出决定的梁氏家主,一年前已经病逝。如今统领全族的是新蔡书佐的从兄,即是递送书信的陈郡主簿。
陈郡位于豫、徐两州之间,今桓汉天子亲征,并州、青州和冀州打成一锅粥,用不了多久就会易主。
梁氏家主临终曾言,“秦伯勉可打天下,却坐不住天下。如四殿下登基,行雷霆手段,朝廷尚且有救。然世事难料,端看秦氏是否天命所在。”
如今来看,天命终不在秦氏。
如果秦策提前五年退位,不,哪怕只有三年,秦璟必能整肃朝堂,坐稳江山。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太迟。
书信送出,陈郡迟迟没有回信。直到桓容起驾,至襄城同桓冲汇合,一路披荆斩棘、摧坚毁锐,连下三城,梁主簿的书信依旧没到。
梁书佐开始不安,很想亲自往陈郡面见从兄,诉说事情厉害。
在这种不安中,时间又过半月,汉军距离咸阳越来越近。
一日,陈郡忽然来人,未携带书信,仅有一个口讯:“郎主命仆传话,请书佐放心。”
接到口讯隔日,秦国境内的陈郡、谯郡和梁郡先后举旗,反秦投汉。
三郡改换旗帜,秦玦驻守的彭城同长安割裂,孤悬在外。任凭他再是勇武过人,智谋无双,没有援兵,军粮有渐渐告罄,也难稳定军心。
北上的五千水军,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太元九年,三月,龙骧将军胡彬率军大破沛郡,生擒沛郡太守,掳守军一千五百余人。
同月,下邳城被破,汉军攻入城内,守将在城头战死,主簿以下尽数被汉军所擒。
至三月,沛郡、下邳先后易主,犄角之势被破,彭城彻底沦为孤城。
城内三千守军接近断粮,有杂胡按捺不住,劫掠百姓,被秦玦军法处置。
人头砍下不足半日,守城的胡骑尽数反叛,并有少数青壮从贼,在城内烧杀劫掠。守城的秦兵不得不调转刀口,同胡骑厮杀在一处,以免百姓遭遇横祸。
混乱中,城内突然起火,城门被打开。
汉军趁机攻入城内,镇压胡骑,救下身陷重围的秦玦。
秦玦欲拔剑自刎,被谢玄当场拦下。
情急之下,谢玄一手握住长剑,掌心被剑锋划破,鲜血顺着剑尖流淌,瞬间汇成一条小溪。
“秦将军,死容易,活却难。今日汉秦之战,是为华夏一统,恢复汉室,而非杀尽北地英雄,毁华夏气运。”
秦玦看着谢玄,长剑仍牢牢握于手中。
“玦乃败兵之人,将军这又是何必?”
“秦将军此言差矣。”谢玄摇头,任由鲜血流淌,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在玄看来,城破不在将军,将军实为当世英雄。”
汉军顿兵城下,如果换成心狠之人,不顾百姓,任由胡骑劫掠,其后放弃彭城,杀出一条血路,必能保得性命。
秦玦却没有这么做。
非但如此,为保护百姓,他更是率部曲击杀胡骑,避免彭城百姓遭受大难。若不是城内生乱,有胡骑想要出城,打开了城门,汉军未必能轻易入城。
“秦将军,还请听玄一言……”
就在这时,被部曲救下的百姓纷纷伏身在地,哭请秦玦万不要舍弃性命。部曲没有出声,却是各个持刀身前。秦玦自刎,众人必要跟随。
“秦将军,自汉末以来,中原之地蒙难百年。胡贼暂时退去,并未根除。将军何不留下有用之身,为天下百姓灭此隐患?”
话音落下,秦玦持剑的手微抖,诧异的看向谢玄。
“不瞒将军,此乃官家之语。”
“你我同为汉室,为华夏一统,方才刀锋相向。如今,如何不能为华夏消化干戈?”
终于,秦玦松开手中长剑。
宝剑当啷落地,谢玄收回手,按住伤处,道:“宝剑锋利,必为大匠所铸!”
秦玦摇摇头,挺直背脊,双手背于身后,似等绳索加身。
谢玄故作没看到,把住秦玦手臂,笑道:“彻底清扫乱贼,尚需一些时间。将军何不同玄共往城外?”
“闻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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