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无邪》第5章


“起开!烦,不要吵我。”
花十二委屈,这个时候想起渡雪时,恨道:“……怎么还不回来?”
翌日清晨,渡雪时心情愉悦地走回青衣巷,远远地看见花十二站在花墙下,正对着一株半身高的桃树嘀咕些什么。
渡雪时问:“你在跟谁说话?”
花十二回头,神色忧伤地道:“跟我的儿子说悄悄话。”
“……谁?”
“我儿子呀!”
渡雪时一脸惊诧,指向那株摇曳着几朵粉嫩桃花的矮树,问:“它是你的儿子?”
花十二爱怜地垂下眼眸,伸手抚摸一枝桃花,说:“对呀,这是我的儿子。我亲手把他埋进这土里,如今他长成了一棵桃花。”
渡雪时听得满头雾水,可看花十二认真的模样,也不像是说笑。
饭桌上依然只有他二人。
花十二神秘兮兮地打听:“那天音坊主待你如何?”
渡雪时放下咬了一口的馒头,沉吟道:“其实,我早有意中人了。”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是谁?我认得么?”
“你认得的,是——”渡雪时平静地道,“——当今的五殿下,夏景闻。”
“哐当”一声,花十二手里的筷子丢了。
许久,花十二才颤巍巍地惊叹:“无邪,你才是最深藏不露的那个!”
“哪里哪里,远不及十二哥的手段。”
“那你昨晚……?”
渡雪时轻描淡写地说:“我在锦乐坊遇到五殿下,点燃了媚香,不合眼地伺候了整夜。我觉得五殿下醒来会砍了我,所以趁他还未睡醒,我便赶回来了。”
“你那媚香不会是……”
花十二忽地生出不好的预感,果真下一句,渡雪时说:“就是你调配的,我觉得好玩儿,就取了一点儿。”
话音刚落,篱笆门“吱哑”推开,走进一位嫔婷窈窕的女子。
花十二忙起身,恭敬地道:“舞楼阁主。”
舞楼阁主抿嘴娇滴滴地笑,道:“五殿下让我来的,说太子登基,诸位皇子要封王,这几日七殿下不能待在外头了。”
紧接着,几个戎装青年走进屋里,出来时,怀中抱着梦中蹙眉的夏景桐。
“花老板节哀,妾身告辞了。”
舞楼阁主来得翩然、走得悄无声息。花十二还傻愣在饭桌前,但下一刻,他突然暴起,揪住渡雪时的衣襟就要挥拳。
渡雪时忙不迭求饶:“别别别!——冷静!淡定!”
“冷静你妹,淡定个毛线啊!你还我娘子!”
王朝寰新帝登基,万国朝贺。
帝王夏延熙有六子,太子夏元靖继位为新帝,二皇子夏随锦、三皇子夏景晖、五皇子夏景闻、七皇子夏景桐、九皇子夏景鸢封王“仁贤惠宁宸”。
新帝登基当天,炮鸣三百八十一声寓意寰朝三百八十一载,天地动容,金阙城百姓为之欢呼。
花十二发傻:“嘻嘻,以后我家娘子就是宁王啦!宁王殿下,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新帝登基,紧随而来的是惠王与丞相千金顾小姐的喜讯。
花十二打趣:“你家娘子要娶亲啦?”
渡雪时坐在“花町阁”门前,听闻此事,只觉得头脑发昏,好像还在云雾中。
第7章 第七回 王爷
花十二趴在柜台前,无精打采地哀叫:“宁王殿下,你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半个月了……”
幽怨的眼神飘来飘去,最终落到渡雪时的身上。
渡雪时麻木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解释多次了。”
“对,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我跟娘子历经多少苦难,好不容易走到一起,嘤嘤嘤你一来,我们就分开了……”
“求你不要这样,是我的错,我认错了,你可以把鼻涕收回去了。”
花十二抽出一条小手绢擤了鼻涕,鼻头红彤彤的,问:“那你呢,五王爷要娶亲,可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新婚当夜,敲晕了五王爷捆回雪国?……虽说简单粗暴了些,但很有效用,你可以一试。”
“不,我要他心甘情愿地跟我走。”
“想得很美,做起来很难。”
渡雪时听了,端方温良的面容忽地浮现出一抹轻柔恬淡的笑意,双眼清冽如映着煦煦春风的山涧,柔柔绵绵的情意尽在其中。他开口,声音轻柔低缓,在迤逦的春光中听得极是真切,说:
“我不怕难。早在离开雪国时我便想清楚了,此行……要么我死、要么跟夏景闻相守一生,再无别的结果。”
看得花十二一时晃了神,与记忆中那张温润谦和的面容重叠,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
“先生……”
渡雪时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时,苦笑着戳醒花十二:“我不是先生,我不会留在原地毫无意义地等。我知道我爱夏景闻,所以我追来了,结果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但……有可能是好的,这就够了。”
紧接着,他跨过花町阁的门槛,道:“我去找夏景闻,今晚不要等我了。”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可该做什么?渡雪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很想看见夏景闻的脸。
去惠王府的路上,竟遇见了七王爷夏景桐。
半个月不见,夏景桐看上去胖了一点儿,脸色红润,肌肤如羊脂玉一般更显细腻莹润,看来这半月没有了花十二,他反而养得很好。
反而整日里颓靡不振的花十二近日消瘦了不少,渡雪时突然有那么一点点心疼他了。
夏景桐眉梢上挑,高傲地道:“是你呀!吃饭了吗?没吃的话,随我来吧。”
“不了,我还有事,下回吧。”
渡雪时抬脚要走,又听夏景桐冷淡地“哼”了一声,嗤笑说:
“你以为你是谁,连惠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还想找五哥?”
脚下打了个弯儿,走回夏景桐的跟前,恭谦有礼地道:“我正巧没吃饭,谢宁王殿下。”
夏景桐身后跟了一位身姿挺拔、面容俊秀的青年,那一双眼睛是不沾染尘埃的澄澈清透,被它盯着,渡雪时忽觉得背上发凉。
这时候,走在前方的夏景桐回头,喝止:“长安!这位是花十二的朋友,渡雪时,没有恶意。”
少年温顺地点了点脑袋,然后捂住嘴巴,冲渡雪时腼腆地笑了一下。
霎时间眼前如一枝沾露水的桃枝绽放出明艳花朵,极是生动炫目。
渡雪时经不住赞道:“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可青年已追上夏景桐,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尽是夏景桐,只容得下夏景桐,跟一条狗崽似的忠诚地陪在夏景桐的身侧。
然后,渡雪时替花十二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
三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天香楼,惊得老板亲自迎上来,点头哈腰地左一个“宁王殿下”、右一个“七王爷”,生怕旁人不知道夏景桐的身份。
果不其然,整个楼里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夏景桐拧紧眉头,神色看上去十分烦躁,抬手便推开老板,道:“不要碍事儿,我知道‘竹客’怎么走。”
渡雪时看着没怎么用力,可那老板骨碌碌滚下了楼梯,像是磕着腿了,在店小二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路。楼上楼下登时嘘声一片,无数异样的眼神投过来,嘴皮子翻动不停,不知在私语着什么。
“竹客”是一间厢房,房间的摆设极其清雅别致。檀香木的圆桌子上放着几小罐腌制的青梅,渡雪时尝了一颗,酸得倒牙,忙推到一旁,不敢再吃了。
与此同时,夏景桐也尝了一颗,似是觉得味道甚好,竟捧住那罐子一颗接一颗地放进嘴里嚼着。
渡雪时惊呆了,问:“不酸吗?”
“不酸,”歪头想了想,说:“还可以再酸些。”
等到饭菜上桌,夏景桐一人已吃完了几小罐青梅,然后打了个哈欠,竟是困了。他取下腰间的玉佩扔过来,渡雪时忙接下,听他说:
“这是信物,有了它,惠王府没人敢拦你。你且听着,五哥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要哄着他,把他哄开心了,你才能讨得便宜。我是看在花十二的份儿上才帮你的,你要是欺负五哥,或者做了对不起五哥的事情,我定不会放过你。”
刚说完,那双高傲的凤眼忍不住困意,已闭上了。
这时候,那名唤“贺长安”的青年取来毛毯,轻手轻脚地盖在他的身上,然后走到桌前,拿起筷子,开始埋头吃饭。
渡雪时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七王爷这么困的吗?”
趁贺长安不注意,他飞快地摸了下夏景桐的手腕。
“……?”
这脉象,应是摸错了。
手指搭在手腕处,过了一会儿,渡雪时自言自语:“不对呀,这、这分明是……”
这分明是——喜!脉!啊!
喜!脉!
意思是七王爷夏景桐,一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怀孕了?!!!
不对!一定是哪里出差错了。
渡雪时浑浑噩噩地走出天香楼,这么多年来,他头一回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产生了质疑。
有玉佩为信物,渡雪时畅通无阻地进入惠王府,见到惠王夏景闻,双眼发直地凝视他的脸,喃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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