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性别男》第181章


因为弟弟是能继承香火的,而她不过是一赔钱货。
对于冥婚这一习俗,她从未质疑过,视为寻常之事,毕竟男子未婚便过世,若是魂魄作祟,殃及家中男丁便不好了。
她及笄当年便嫁作了虞家妇,父母之所以为她选择虞家公子,乃是因为虞家较其他上门提亲的人家阔绰些,愿意多出一箱绢布作为聘礼,得了这箱绢布,她那弟弟便可做几身新衣裳了。
她并未对此不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如此了。
她谨记着母亲的教诲,出嫁从夫,即便相公于床笫间换着法子折磨于她,她亦认为是理所应当。
婚后十二年间,她得了四女一子,那长子她是寄予了厚望的,但随着长子年龄渐长,他从一会紧跟于她身后唤她“娘亲”的孩子,变作了对她冷眼相待的青年。
她的二女由相公做主被嫁予了一富商做妾室,她的三女亦由相公做主被嫁予了一穷书生为妻,这两桩婚事她并无异议。
但这两桩婚事却是她与长子离心离德的导火索,长子颇为疼爱两个妹妹,不愿她们吃苦受累,强烈地反对这两桩婚事,但因相公坚持,她口头上向长子承诺婚事作罢,私底下却不得不趁着长子外出学武之际,将婚事一并操办了。
长子回来,吃惊地发现两个妹妹已嫁作人妇,向她们保证只要她们有半点不舒坦的,定会支持她们和离,幸而她们乖巧懂事,遵循着三从四德,从来不曾对长子抱怨过。
可五女被相公活生生地冻死,她却是同相公闹过的,纵然五女身有残疾,四肢畸形,亦是她十月怀胎才产下的。
相公初次见她不顺从于自己,当即指责她连孩子都不会生,非但生不出第二个儿子来,还生出了一个畸胎。
她受到相公的指责,与母亲哭诉,母亲却是狠狠地责备了她。
是了,她出嫁前事事以父亲、弟弟为尊,出嫁后便该事事以相公为尊,相公便是天,相公必然不会行差踏错。
她从娘家回来,首先是去向相公磕头认错,而后便是去见了三位外室,求她们再为相公添上一个儿子。
于相公而言,最紧要的儿子,其次便是美貌的女儿。
她久久无法再受孕,独子又不理会于她,出落得愈加美貌的四女便成了她的盼头。
后来,贺颐病故,贺夫人上门求亲,她又是不舍,又是自得。
贺府实乃是锐州数一数二的朱门,若是女儿能嫁入贺府,她的相公面上便有光了,且贺府若是于聘礼上大方些,相公定会夸她生了一个好女儿,结了一门好亲事。
冥婚已是司空见惯,但临了,她却有些舍不得四女了。
她欲要去贺府悔婚,却是被相公好生训斥了一顿。
四女出嫁当日,她命人制住四女,颤着手将贺府送来的金剪子插入了其心口。
当时四女那憎恨的眼神,她忘不了,但却又不懂。
四女为何要憎恨于她?冥婚不是寻常之事么?寻常到在这锐州随处可见。
四女出嫁之后,那贺府依照约定送来了聘礼,但聘礼远不足所约定之数。
她与相公方要上门讨要,竟是听闻四女的尸身在洞房之时被人劫走了。
贺府自是不肯补足聘礼,直言除非他们能将四女的尸身找回来。
她被相公打骂了一通,哭得连双目都睁不开,只余下一条细缝。
幸而当夜,劫走四女尸身的俩人便找上了门来。
府中的女管事并非蠢人,认出俩人后,随机应变。
她与相公亦做了一出戏,她那因相公打骂而哭得红肿的双目恰好使得俩人误以为她因四女之死而伤心欲绝。
此番,她与相公顺利地套出了四女尸身的下落。
由于那俩人能从贺府将四女的尸身劫走,本事不凡,他们为求万全,连官都不敢报,生怕刘知州制不住俩人,反是引火上身,惹来报复。
时隔七日,他们才将尸身挖出来,奉于贺府,未料想,贺府收了尸身,便将他们赶了出去,分文不给,甚至嫌弃尸身腐烂,又生尸斑,配不上贺府三少爷贺颐。
一返家,相公自是又对她连踢带踹,平日里,相公为了颜面,从不打衣衫不能遮掩之处,但这一日,相公却是将她往死里打,还不停咒骂她以及她的孩子。
她猝然想起了那酆如归所言——女子的价值并非仅仅是为人妻为人母,首先该作为一个人活着……该作为一个人活着……她现下其实不是作为一个人活着么?
她是否该作为一个人而活着?
倘若她能作为一个人而活着,她的二女、三女便不会被低嫁,她的五女便不会被冻死,她的四女更不会死于冥婚罢?她那长子亦不会与她陌路。
她目前为止的一生似乎双手空空,一无所获。
四女一子都已离她而去,丈夫又长期虐待于她。
——不,四女并非是死于冥婚,而是死于她手。
她盯着自己的双手,直觉得上头沾满了四女的鲜血。
这一刻,她理解了四女当时憎恨的眼神,四女是憎恨她这个做母亲的不但没有保护好女儿,还亲手要了女儿的性命。
她一脚被相公踢至了墙角,浑身生疼,似要碎作一滩肉泥。
她拼命提了口气,望着相公问道:“于你而言,我是何人?”
相公理所应当地答道:“于老夫而言,你自然是一件玩意儿,生儿育女的工具,不要分文便能嫖的娼妓,不像那些外室,少给了几个子,便跑得一个不剩。”
她一早便知男子生来高贵,三从四德是为天理,但当相公赤裸裸地说出这一番话,她却不由眼前漆黑,天旋地转。
相公的打骂似无休止,她或许快要死了罢?她若是死了,她的尸身会被相公卖了罢?不知能卖上几个钱?
不,她为何要死?为何要被这个不念及夫妻情分,以言语羞辱她的相公打死?
——是了,方才她被羞辱了,她是一个人,而非是眼前这人生儿育女的工具,不要分文便能嫖的娼妓。
她突然想了通透,拼了命地站起身来,操起桌案上的烛台,拔去蜡烛,将其上的插蜡烛的尖针冲着相公的咽喉刺了过去。
相公猝不及防,跌倒于地,流了一地的血,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他应当从未想过惯来逆来顺受的她会做下这等事罢?
她听见相公在向她呼救,口齿含糊不清。
她静静地坐在一边,不多时,相公便断了气。
杀人的快感瞬间夺去了她的神志,她发了疯似的拿着烛台一次又一次地刺进相公的尸身。
好生快意,她这一生不曾有过这样快意的时光。
鲜血不断溅起,迷糊了她的双目,但她仍是不舍得罢休。
相公的尸身破洞无数,鲜血淌了一地,血腥味惊动了女管事。
女管事偷偷从窗枢窥了一眼,便去慌忙报了官。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打开了,她听不见半分动静,兀自用烛台刺着相公已然血肉模糊的尸身。
须臾,她被人制住了双手,大笑着,状若疯癫,但并不挣扎。
之后,她被关入了牢房,未多久,她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人,那人便是她之前曾见过的酆如归。
酆如归目生困惑,问道:“虞夫人,你为何要杀虞老爷?”
虞夫人温柔地笑道:“你不是曾言女子首先该作为人活着么?”
而后,她又细细地与酆如归讲述了她的一生。
她语调平和,但酆如归听着却颇感沉重。
这锐州的女子生存不易,幸者如唐暖,能与男子一般受到平等的教育,摆脱女德的束缚,安稳地出嫁、产女、生子,并为其相公所爱护;不幸者如虞夫人,一出生便注定要为旁人而活,出嫁前为父亲、弟弟而活,出嫁后为相公而活。
然而即使是唐暖,亦遭受了姐姐、父母相继过世的苦楚。
讲罢,虞夫人哀求道:“我有两件事,望公子能帮我一帮。”
见酆如归颔首,她一一道:“其一,聆雪的尸身已被与贺颐葬在一处了,劳烦你将她的尸身挖出来,另寻一处埋了;其二,我死后,劳烦你将我的尸身烧了罢,我也好死得干净些。”
“我知晓了。”酆如归别过虞夫人,转身欲走,却听得虞夫人道:“且慢。”
他回过身去,竟是见得虞夫人朝他一拜,并向他致谢:“多谢你。”
虞夫人这一拜,并非是先前做戏的一拜,而是发自内心地感谢酆如归为她扫去蒙昧。
假若酆如归来得再早些该多好?
假若酆如归在她出嫁前便来该有多好?
但酆如归瞧来不过及冠之龄,二十年前,许尚未降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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