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耽]龙床上的炮灰》第39章


“帝心永惟,相佑祭毕!”拓跋律念完最后一句,叩首在地,道:“吾皇万岁。”
大殿中文武百官皆叩拜于地,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岁。”
众人的声音回旋在大殿中,萦绕不散。
楚忘蓦然之间,便想起拓跋烨的话,我拓跋一族,向来早夭的多,活过知天命的,寥寥无几……
而吾皇万岁,岂不嘲讽?
他勾起一抹笑,笑容掩在冕旒中,模糊不清:“众卿平身。”
北魏君明臣贤,并无多少国事。偶尔大臣有事上报,拓跋律亦在一旁轻声解说,大臣为谁,事为何事,旧因如何,先帝一贯的处理方法,最后再加一句,还请陛下定夺。
进退有度,丝毫不乱。
早朝很快就过去了,下朝之后,楚忘回到了思政殿。
后殿一罐罐药罐并排烧着,红裳的美丽宫女执扇轻轻扇着药炉,氤氲的药汽从瓦罐中腾腾而出,弥漫了整个大殿。
这是药熏。
殿内实在密不透风,楚忘忍不住低低咳了声,向里头走去。
拓跋烨脸色惨白,依旧昏迷不醒。
楚忘伸手,理了理对方的乱发。
昏迷着好,总比死了好……
身边忽然有人低声道:“陛下。”
楚忘一惊,转身看去。
一个黑衣人,跪在楚忘脚下:“陛下,臣是陛下影卫,名为翎羽。特来拜见陛下。臣不才,陛下武功,日后便由臣来指导。”
“孤亦有此意。”楚忘伸手扶起他,“如此无声无息,你倒是有身好功夫……”
“陛下谬赞,与太上皇相比,是萤火与皓月之别。”翎羽起身,侧首看了床上的拓跋烨一眼,然后恭敬地垂下眼睫。
他的眉眼是北魏人独有的深刻,五官便显得冷峻深邃,那一眼,竟有脉脉情深的模样。
楚忘皱了皱眉:“那便从现在开始吧。”
翎羽教授了楚忘入门心法,又领着他去了北魏历代皇帝练功的密室。
地宫之处,密室门口,数十个影卫向楚忘拜见叩首。
翎羽说:“此间密室,珍藏历代绝世秘籍,非帝王不得进。臣等亦密室守卫者。”
他说着,请按机关,密室石门缓缓打开。
众影卫垂首一侧,恭敬静候。
楚忘缓缓踏入密室。
走过十数步的甬道,便是一个并不十分宽敞的石室。
室内简朴,墙壁四周的书架,放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墙壁上,挂满了——画。
画中人,或巧笑倩兮,或遗世独立,偶尔回眸一笑,偶尔执梅流眄。
当真是倾国色,不是月姬是谁?
楚忘讥讽一笑,走到书桌前。
桌上摆了张未完成的画,楚忘心想,拓跋烨当真是情长,对月姬念念不忘。
他随意地扫过桌上图画,便愣住了。
火树银花,夜色煌煌。
少年郎在灯下,回眸而望。
面庞青稚,满眼无辜无邪。
那是他么?
自己曾经……会有这样一幅样子?
楚忘不自知地笑了下,再环顾四周画图。
月姬连骨灰也撒入雍河,这些图画,不必留了。
楚忘将墙壁上的图画全部掀落在地,堆在一起,然后拿起桌上火折子,点燃后抛掷过去——火焰立时窜了上去。
浓烟在石室里几乎逼得人透不过气。
他本不该活在这世上。
他是阴谋的产物。
但这个女人,极自私地,用别人孩子的一命,换了自己孩子一命。
造成了所有的痛苦。
我恨她,楚忘心想,恨他们母子。
也恨自己。
“少——不对,陛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干坐着不睡?”
楚忘微微睁开眼:“练功。”
小忠一声嗤笑:“练……功?嗤嗤嗤。”
楚忘心想,不能动气,免得入了心魔。
于是耐心地解释:“内功。”
小忠嗤笑转成了正经,正经中掺着担忧:“少——陛下,我觉得,你应该是中邪了。”
楚忘脸皮一抖,赶忙停止运气。
“我跑来雍城的时候,在城里见到一个半仙,求着他算命的人排了好长一队。据说算命驱鬼,都不在话下!要不——请他来替你看看。”
楚忘长舒一口气,然后一脚踹过去。
小忠在地上打了好个滚,方才止住,尤不死心:“肯定是这北魏皇宫煞气太重!少爷你明明是厉鬼俯身的架势,又夹了点幻想症。您练床功还勉强说说,练内功——少爷,您不要想太多嘛!”
楚忘拿起一本内功心法,借着烛光看着,试图平复心中怒气:“你再多说一句,孤便阉了你。”
小忠想了想,闭了嘴。
半晌忍不住说:“其实我这次来,青锋帮了很大忙。”
楚忘没有发怒,只勾唇冷笑:“他倒两头做人。”
“我跟老爷莫名其妙便被圈禁起来,幸亏青锋帮忙,他还要我带了一大袋瓜子给你。”
楚忘抬头,倒有些饿了:“哦?拿过来。”
小忠舔舔嘴:“不过半路上就被我吃光了。”
“……”
“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去把老爷接过来啊?”
楚忘握紧拳头,不动声色地痛苦:“我不是说过了么……”
“对啊,你说他找老婆去了……可续弦再重要,也比不上儿子重要啊。厄——虽然不是亲生的。”
“……!楚小忠,你给孤闭嘴!”
小忠忍了一会,又忍不住问:“陛下,你真的要去见陛下么?”
“嗯?嗯。”
小忠扭捏了一阵:“那你能不能也带我去?”
楚忘翻过一页书:“理由。”
小忠更扭捏了:“我好久没见美人东莱王了……怪想念的。”
楚忘捏紧了书,起身走了过去。
小忠眨巴着眼,期待地看着他。
楚忘一个手刀,将他劈晕在地。
终于……清静了。
有更漏声响起,一声又一声。
侍从卑微地匍匐在地:“陛下,该上朝了。”
楚忘应一声,垂下眼睫,掩住眼下疲倦的青黑色,由着侍从为他穿戴。
又是一日,不曾安眠。
他看一眼在地上昏迷得死沉的小忠,莫得心生起羡慕来。
日子飞快过去,十日之约就在眼前。
楚忘亦从雍城出发,携着心腹重臣,前往蕲州。
蕲州行宫,正殿之中。
楚忘坐在主位上,看着殿外来人大步而入。
阳光从殿口洒进来,温暖地铺在楚忘脸上。
他却依旧眉眼凝霜,冷戾非常。
萧修北在看清他的那刻,心中莫名一颤,强自定神后,对楚忘温和一笑,几乎温柔。
楚忘抬眸,无动于衷:“都出去。”
北魏侍从皆诺,躬身退下。
楚忘冷冷看着大梁众人。
萧修北亦开口:“退下。”
大殿之中,很快就剩下两人。
殿门被缓缓闭合,将阳光截断。
大殿陷入一片漆黑中。
然后缓缓地,有温柔冷清的光摇曳而起。
是墙壁上悬挂的夜明珠,在晦暗中,发起了光。
那光太过柔和,连将楚忘脸上的冰霜之色,都化成了水。
萧修北轻唤了声:“忘儿。”
楚忘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萧修北走过去,低声道:“多日不见,甚是思念。”
楚忘抬眸,断眉下的凤眼,闪着幽幽冷光:“孤亦甚是思念。”
萧修北抱住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楚忘脸上:“朕是……是无奈之举。家国天下,总在儿女私情前头。”
楚忘讥诮地看着他,轻启薄唇:“所言甚是。”
“你……你跟朕回去好不好?朕知错了,以后定好好待你。当然,你若是要回南方,自然也可以。以后朕想你了,也可以去南方看你。还有——你的父亲尚在盛京,也很想你。”
楚忘低笑:“父亲?”
萧修北僵了一僵,他真有点捉摸不透现在的楚忘了。
“是养父。”他改口道,“他——”
“他可安好?”楚忘打断他。
萧修北低头,吻了下他的鬓角:“自然安好。”
楚忘一皱眉,眼中溢出戾气来,一把扼住萧修北的脖子,旋身而起,一下将他压制在桌面上。
“安好?呵……萧修北,你还当我是蠢货么?”
萧修北挣了一下,脖子上的手扼得更加紧了。
他青了脸,强自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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