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君令》第106章


江其琛想摇摇头,可刚一动作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起来,牵扯到了肩上的伤又是一阵难忍的苦楚,只得无力的道:“我没事。”
沐枫叹了一口气:“射中你的是神川贺兰府的冷箭,那箭阴损的很,能叫人伤口溃烂难以愈合,我们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要什么没什么,连伤口都不能好好处理,还有你身上的红疹子,大片大片的,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江其琛愣了愣,随即虚弱的勾了勾嘴角:“你可是担心我?”
“我如何能不担心?”沐枫反问道:“虾是我喂你吃的,酒是我逼你喝的,昨夜的刺客也都是冲我来的。其琛兄,你若是交代在这了,该叫我如何是好?”
江其琛背靠在沐枫怀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凭声音理解他话里的含义,但他觉得无论那人说什么肯定都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他有些艰难的动了动手,在狐裘中摸索到了沐枫微凉的掌心,然后握住他的,轻声说:“若我死了,你便像现在这样活着也很好。”
“别胡说八道。”沐枫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给江其琛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鬓发,淡声道:“等天完全亮了,我们还是要赶紧离开这儿,起码要找个村落,问个大夫,你这伤拖不得。”
“嗯。”江其琛顿了顿:“昨夜那些人为何要杀你?”
“他们不想让我找到雪云芝救父亲。”沐枫沉声道:“虽然沐王府在北域势微,但在神川中领地却是最多,父亲一死他们便能瓜分沐府的领地,趁机巩固自己的势力。如此,自然要多加阻拦我上天山了。”
江其琛神色微动:“难怪自到了神川开始便一直觉得有人跟着。”
沐枫怔了怔:“你早有觉察?”
“嗯。”江其琛道:“我不了解北域政局,还以为是沐府的人在暗中保护你,是我大意了。”
“别这么说,同你没关系,若非有你,我早已经死了。”
江其琛的身子倏地一僵,本就没血色的脸又难看几分,他蹙着眉,不顾身上的伤挣扎着从沐枫怀里抽出身来。
“哎,又动什么……”
江其琛扶着肩,微微一动便疼的不住抽气,颤声道:“天亮了。”
“你……”沐枫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我不同你计较。”
随后他搀着江其琛的胳膊,把那个颤颤巍巍的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江其琛咬着牙勉强站起来,整个人半靠着沐枫,眼睛一瞥便看到那双扶着自己的手一片血红,他一震,慌了神般的钳住沐枫:“手怎么了?”
沐枫白了他一眼,把手心摊开:“大哥,你看清楚了,这是你的血。”
他看了看江其琛被血染红的前襟,又指了指地上散乱的布团。
江其琛哑然的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是担心过头了。
沐枫一路把江其琛搀上了马,亲昵的抱着火龙的脖子,给他顺了顺鬃毛,柔声道:“好火龙,辛苦你啦,带我们去最近的镇子,没有镇子,村落也行。乖,回去给你吃最好的马料。”
说完,他利落的翻身上马,坐在江其琛身后,宽大的狐裘一揽好生将人裹进了怀里。
而后他拽紧缰绳,长腿一夹,火龙便跑了起来。
江其琛虚虚的靠在沐枫身上,凌冽的北风吹的他神思逐渐清明起来,先前一直萦绕在他头上的沉重感也减轻不少。稍微有了点力气,他便往前挪了几寸。
沐枫眉梢一挑,跟着江其琛挪了过去。
后背与前胸相贴,严丝合缝的好似连一片树叶也容不下。
沐枫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把下巴搁在江其琛未受伤的那一侧肩膀上,戏谑道:“其琛兄,你躲什么?”
江其琛一时语塞,总不能说怕沐枫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吧,虽说他不是纸糊的,但自己就是觉得那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沐枫见他僵着脸一言不发,低低的笑了起来:“其琛兄可是害羞了?昨晚在破庙里,你对我做了什么好事,我可都记着呢。”
“我……”江其琛更说不出话来了,他当时情之所至一时失了控,后来被刺客一搅和倒也忘了这茬了,现在被沐枫突然提起,他竟然不知该说什么,薄唇轻启半天就吐出来一个字。
“你什么?”沐枫一脸坏笑:“莫不是想说……你想同我酒后乱性?”
“……”
江其琛何曾被人如此调戏过,他吃瘪的不置一词,动动肩膀想把沐枫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从耳边挪走,可他刚一动身,受了伤的那一侧肩膀就是一阵剧痛。
“嘶——”
江其琛皱着眉,倒抽一口凉气,吓的沐枫登时就不敢乱说了。他赶忙伸手把人环住,双手穿过江其琛的腰身,紧紧拉着缰绳。
“好了好了,我不乱说了,你别乱动。”沐枫柔声道:“你失血过多,冷不冷?”
江其琛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微微摇头,低声道:“不冷。”
“瞎说,我都看见你脖子上的鸡皮疙瘩了。”沐枫重新把下巴放在江其琛右侧的肩头上,紧紧贴着他:“唔……虽然我看起来更像个冰袋,但好像除了我以外也别无选择了。你靠着我,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江其琛心神微动,原来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放松了脊背,江其琛乖顺的倚在沐枫身上。
火龙不紧不慢的跑着,周围的景色缓缓后移,任天地间狂风肆虐,可偏生出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滋味,如此想着江其琛整个人都懒散了起来。
他模样本就绝佳,哪怕现在浑身是血脸色难看,也颇有几分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的意思。
江其琛素来风雨不动安如山,即便身处险境也能泰然处之,此刻看着面前不断变化的景色,竟合上眼优哉游哉的吟起诗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听江其琛突然冒出这么几句诗,沐枫忍不住轻笑出声,赞许道:“其琛兄好兴致啊,此情此景竟然还能吟诗作对,佩服,实在是佩服。”
“其琛兄说我是火炉么?”他抬眼看看天色,沉吟道:“唔……今天应该是下不来雪了。酒嘛,我这马肚子底下倒是还藏了一坛,不过……在你伤好之前,可别想再喝一口了。”
“我不过随便念两句。”江其琛微微一笑,淡声道:“从前世事纷扰,总没有片刻松懈的时候。后来又横生出些许枝节,如今倒算安定下来了。”
“安定?你脑子没烧坏吧。”
沐枫从狐裘里伸出手,摸到江其琛额头上,却被他拉下来攥在手心里。
“安定不光是一个世道,一场局势,还可以是一个家庭,甚至是一个人。”你在这里,就足以让我安定……
后面那句,江其琛停在嘴边,没有说出来,但他觉得自己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其琛兄,”沐枫把手抽出来,不咸不淡的说:“我只知道我们前有猛虎,后有追兵,怕是难安定了。”
“……”
江其琛哑口无言,心想,这人分明就是在同他装蒜!
“哎,其琛兄你看——”沐枫眼前一亮,惊叫一声:“是个村子。”
江其琛睁开眼睛往前面看去,只见那山林的尽头隐隐约约能看见一排土房,那些房顶上还竖着烟囱,一缕缕的灰烟袅袅升起,又很快被风打散。
沐枫双腿击在马腹上,火龙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天气严寒,村子里的农户个个都缩在家中,沐枫溜着马转了半天竟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吁——”沐枫拽住缰绳,沉声道:“其琛兄,你坐在马上别动,我去问问有没有大夫。”
说完,他利落的翻身下马,小跑着来到一户土房外,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脚步声迭起,一个农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啊,大冷天的来窜门!”
木门“吱哑”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小缝,农妇乜着眼睛看见一个长相俊朗的男子,眼见不是村里的熟人,农妇刚想开口问来者何人,就看到沐枫白色狐裘底下褴褛的衣衫,还有一双沾满鲜血的手,登时就吓的要把门关上。
“哎哎哎……”沐枫眼疾手快的挡住门,半个身子钻了进来:“大婶,你别急着赶人啊……”
农妇给他吓的不轻,从一旁拿起铁锹挡在身前,颤声道:“你你你……你是什么人!我家可没钱没粮,你要打劫也去个富硕的地方啊!”
“不是,大婶你听我说……”沐枫一溜烟钻进人家屋子里,有礼的先鞠了一躬:“大婶,我不是土匪的,你看哪有长的这么好看的土匪是不是?”
农妇狐疑的看着他,又见他确实长的仪表堂堂,潇洒倜傥,单是那一身狐裘就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贵重物品。她稍稍放下些警惕,问道:“那你是什么人?”
“实不相瞒,我与好友经过前方山林,遇到占山土匪,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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