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君令》第142章


“不好奇我们是怎么出来的么?”
“是你破开的禁制?”玄风狐疑的看向陆鸣,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但是怎么会……陆鸣的阴煞邪功只炼到八成,怎么能打开禁制:“你还是要和我作对?”
“尊主。”
陆鸣淡淡的喊了一声,便是这个称呼,让花无道乃至他身后众多天眼宗弟子都瞪大了眼睛。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回头吧。”
“执迷不悟?”玄风倏然凌厉的看着陆鸣,他伸出手,指着江其琛:“你我究竟是谁执迷不悟,这个人如何对你,你都忘了?”
“尊主,不要把你对萧宗主的恨意,强加于我身上。”陆鸣道:“因为我们有着相似的遭遇,所以你希望我恨其琛,就像你恨萧宗主一样,你想看我背负着仇恨去完成你此生都做不到的事。”
“是,师尊死了,但江其琛还活着。”玄风勾了勾嘴角,揶揄道:“我没有机会亲手杀了师尊替自己报仇,但是你不一样,你的仇人就站在你面前,你为何下不去手?”
“或许,萧宗主并非你想的那般无情。”陆鸣低垂下眉眼,肃声说:“若萧宗主当真要大义灭亲,你也不会活到现在。一步错,步步错。尊主,别再执着了。”
“噗呲——”玄风仿佛被陆鸣这话逗笑了,可他却抬起手,一团黑雾从掌间腾然而出,精准的落在陆鸣脚边,魔鬼般不留余地道:“你忘了被废去武功,断去筋脉的那些苟延残喘的日子?”
一句话,戳到陆鸣的痛处,还是当着成千上万人的面,毫不留情的刺穿。
江其琛感觉,身旁的陆鸣,不可遏制的颤抖了一下。
“生不如死的滋味,寒冰塑身的感觉,要我和你描述么?但你比我幸运多了,你不过是在冰床上躺了一年便重塑了筋脉,我呢?我躺了七十年,七十年才能动一根手指头。”玄风睥睨着陆鸣:“师尊若非恨透了我,为何叫我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留我一命是他的恩赐?不,是惩罚。”
宽大的袖袍下,江其琛摸索到陆鸣冰冷的手心,他不由分说的握住陆鸣,眼睁睁看着陆鸣的脸色在玄风的三言两语间苍白下来。
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永无止境的寒冷,鬼魅般的环绕在陆鸣眼前,叫他克制不住的战栗,冷汗瞬间浸湿了陆鸣后背上的衣襟。
究竟是惩罚还是恩赐,没有人能给出一个清晰的界定。或许在那一刻,萧正清心慈手软未能痛下杀手,他以自己的方式留了玄风一命,却不料在玄风眼中,变成了一种折辱。
习武之人,宁愿痛快死去,也不愿苟延残喘的活着。
江其琛亦是如此,或许当年在裴家祖坛各大名门正派的逼迫下,他不忍心一剑结果了自己,而是选择了另一种惨烈的方式,断绝了他们之间那一点可怜的希望。
眸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血色泼墨般不断冲刷着陆鸣眼前的世界,他颤抖着双唇,竟说不出半个反驳的话。他从未对江其琛留他一条性命而产生半分感激,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不是惩罚。”
耳边传来江其琛极其坚定的声音,陆鸣动了动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人温热的掌心包裹住他的。他微微仰起头,看向江其琛的眼睛,只见他双目赤诚坦荡,不卑不亢的反对着玄风。
“或许方式是用错了,但出手的那一刻,师祖想的绝不是要杀死你,而是想救你。”
玄风挑眉,玩味的看向江其琛。
“因为我便是这么想的。”江其琛沉声道:“只要还活着,无论是伤是残,都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情绪有思想有希望。但若死了,除了一抔尘埃,便什么都没有了。”
陆鸣闻言,周身一震。
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再一次亮起星辰。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打了!
第120章 一百一十九章 决战(4)
“你不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出来的吗?”江其琛道:“在寒室的水晶棺里,我们见到了师祖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抹神识。”
“什么?”玄风瞳孔微不可见的一缩,似是在分辨江其琛这句话中的可信度。
江其琛道:“师祖百年前便担心会有今日之事,以麒麟血和雪梨山泉为媒,留下了一抹神识。我们得以破开你的禁制,便是有师祖相助。”
“信口雌黄。”玄风清和的脸上腾然而上一股薄薄的怒气,他拂袖一挥,远处山林之间,一排劲松应声倒下。
江其琛面不改色:“师祖还有句话让我们转达给你。”
玄风眉目倏然一凛,方才还抵死不肯相信的脸上骤然现出一丝波动,他未置一词,却不动声色的侧耳对着江其琛。
“师祖说:前尘多磋磨,往事不可追。”
前尘多磋磨,往事不可追……
玄风将这句话放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春风不动的脸上出现了几分微妙的变化。他那双看似柔和的眼睛里,荡开一汪水波,转瞬便化为淅淅沥沥的春雨,带着疑惑和不解,又似是不可思议。他这一番情绪转变的极快,若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但不多时,玄风眸中的细雨又化作夏日的骄阳,灼热的炙烤着他面前的一座大山。笑意丝丝点点的盈在他的脸上,肩膀耸动,玄风无声又自嘲的绽开笑颜,明媚的犹如百花齐放。
“我不信。”玄风倏而开口,笑容僵在嘴边,眼睛里的光亮瞬间被惊涛骇浪所倾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玄风负手退开两步:“今天,天眼宗所有人,我都要带走。凭你们两个根本挡不住我。陆鸣,我不想对你动手,你最好一步也不要动。”
然而,还未等玄风动手,甚至是他这句话的尾音刚刚落下,还未被寒风吹散。伏伽山下的土地忽而震动起来,马蹄声纷至沓来。
江其琛眸光微动,在陆鸣的手背上用力的捏了捏。
赫仑连玉披着一身褐色的大氅,御马而来。在他身后,是北川赫仑府所能调动的全部亲兵。
“吁——”赫仑连玉拉紧了缰绳,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片刻,最终在江其琛身上入了定。他晶亮着一双大眼望着江其琛,朗声道:“江美人儿,我没来晚吧。”
江其琛的嘴角不可察觉的抽了一抽,连带着拉着陆鸣的手都有片刻的僵硬。他有些心虚的瞥了陆鸣一眼,意料之中的对上后者覆满寒霜的眸子。
“北川的赫仑世子?”玄风有些意外的挑起半边眉毛:“看来,你们今日是要和我死磕到底了。”
赫仑连玉冲玄风“嘿嘿”一笑,手持砍刀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江其琛身边,嬉笑道:“美人儿求助,哪有视而不见的道理。我们一路快马加鞭,半刻都没敢耽误。”
陆鸣沉着脸,挣开了江其琛的手,双手在狐裘里抱胸,俨然一副“不想再看第二眼”的样子。
江其琛咳了一声:“多谢世子慷慨相助。”
玄风睥睨般凝视着江其琛,眼中终于染上一分不屑:“这么点人,也想从我手中救人么?”他朝身后一挥手,大批金莲教众纷纷拔出刀剑,在这片山林之中发出此起彼伏的清脆声。
江其琛面色微凛,山间风云涌动,无数道鬼魅般的黑影从各个方向倾巢而出。
与此同时,天眼宗一众受制的弟子,识时务的纷纷后退,为他们腾出足够的场地。
一场恶战,便在此刻拉开序幕。
只见玄风率先奔袭而来,直直的朝江其琛而去。
沙桑冲沐尧勾了勾嘴角,玩味道:“你那个挂名弟弟,便借我玩一玩。”话音一落,他飞快地卷起紫袍,拔出乌龙奔向陆鸣。
沐尧脸色并不十分好看,显然还没有接受要与陆鸣敌对的事实,思及北川和北域常年争夺土地资源的旧仇,负气般的缠上赫仑连玉。
景止和清风对视一眼,立时同金莲教座下护法,洛纱、洛婴和红罗打在一起。
而正朝伏伽山赶来的景行和黑衣护法多那,因为还不甚明了战局,暂时的偃旗息鼓。
兵器交叠的声音和刀剑入肉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是一场注定血流成河的鏖战。花无道和兰息虽然受制于请命符,但毕竟内力强盛,顶着血誓契约的反噬,勉强能充当两个战斗力,解决些紫卫玄兵还是不在话下的。
陆鸣冷着脸徒手击落沙桑的凶猛进攻,他不停的侧身避开乌龙的剑锋,掌间聚力,一道又一道劲气弹在剑稍上,又很快湮灭。
陆鸣倏地翻转手腕,袖中箭飞快的从白玉护腕中蹿出,锋利的箭镞立时划破沙桑翻飞在外的长袍,在他的小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沙桑嘲讽般勾了勾嘴角,一剑将那根银丝截断,箭镞落地,发出“锃”地一声。自从五年前裴家祖坛那一战,他已经很久没有同陆鸣动手了。
今非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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