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暮景》第22章


车上沈暮说起这件事来,桑景瑜便笑着道:“我也想过了,所以已经跟学校边上的一家书店谈妥了,准备在他们店里设一个常规展览,对方免费提供场地,只抽卖出去的展品两成的费用,日后有新的作品直接送到店里去,很方便吧?”
沈暮听后便道:“这样就好,这几天你都没睡好,你的睡眠本来就浅,最近好不容易才好一点起来,可不能又被打回原形。”
“嗯,你放心,我明白的,所以才会立刻去谈这件事,其实那家书店我看中很久了,与学校相隔一条街,规模不大,却很有特色。”桑景瑜知道沈暮对于睡眠的重视,当然自己睡眠浅甚至仍有轻微的神经衰弱的原因两人心知肚明,所以沈暮在这方面也会着重注意,桑景瑜自己也在努力恢复,免得一睡不着连累了沈暮。现在诸如这些过往他们从不会放在嘴边,而互相之间也太过清楚细节,所以就算是点到为止,也一下子就能抓住重点。桑景瑜会跟书店去谈,大约是在自己接电话时沈暮瞥过来的一两个眼神之后就做了决定,而那间书店原本就在他日后考虑的范围内,现在只不过是把节奏稍稍加快了一点,然而结果比他预想地还要好,这时沈暮这么一说,他便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那个书店还在啊,以前是租书店,我常去那里借书。”沈暮一听桑景瑜说起书店的位置,不禁有些怀念地道。
桑景瑜看了沈暮一眼,这次决心把个展办在沈暮的大学,除了他所说的纪念意义,其实桑景瑜的私心是想要尽力挽回一些他所错过的大学时的沈暮。其实他所错过的沈暮已多不胜数,又何止是大学这几年,桑景瑜也只能找一点是一点,而他亦清楚那些过往沈暮早就不会计较,会去计较和自责的人反而是他自己,所以此刻沈暮说出经常去借书时的语调相当自然,桑景瑜甚至觉得沈暮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于是他顺着沈暮的话题接了下去道:“我昨天见到你曾经的导师,他说你若是人在学校,不是在创作就是在看书,所以还很好奇到底你会看什么类型的书,于是顺便去了一趟图书馆,但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一些乱七八糟的书。”沈暮随口答着,又道:“以前那个图书馆书并不多,现在恐怕都不一样了。”
“听校长说学校重新翻修过,也增加了新的教学楼和校舍。”桑景瑜道。
“那是一定的,都那么多年过去了。”沈暮想起当年的自己,那时自己整颗心都扑在身边那人身上,只可惜后来知道是徒劳,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肯放弃。除了所有围着桑景瑜打转的时间以外,他留给自己的便是一个人不断临摹和创作,实在累了就看书或睡觉,以至于大学期间并没有留下什么朋友。反倒是因为跟着桑景瑜的剧组到处奔走时,与社会上的人相交相识,后来开公司也多亏了那些人的帮忙。在他自知患病之后,并不想给那些早已成为朋友的人知道,于是选择了消失。一消失就是三年,再后来被桑景瑜找到,就又是三年过去了,一晃六年,他都没主动联系过他们,最近他常常想起兴许该是联系的时候了,毕竟病情早已稳定,他理应为自己的消失向他们做一个解释。
第27章 个展之章(2)
很快车子就拐进了校区,沈暮不时见到熟悉的风景中掺杂着新的建筑,他不免再度觉得感慨万分。大学时一心希望能快速成长独立,其实不曾真正留意当时的生活,一直到后来,他也都极少关注当下的自己,真正开始关注自己,是在患病以后。那时有太多后悔的心情无法描述,也有相当多的事一度都只能选择放弃,能像这样自由创作木雕作品,曾经也是其中之一。但幸好什么都不算晚,他的病奇迹般地康复,像是老天给予他的第二次人生,让他有机会重头来过。是以当迈入这段人生之时,沈暮真正感受到了“活着”,他也终于能够了解,活在当下,是一件如何正确而又美好的事。
“就在前面,我们先停车,那里要走一段路过去,本来校长说要把室内场地空出来几天,但这样做太过影响学生了,于是我就选了最偏僻的一间仓库,找了几个人整理了一下,意外还蛮有感觉的,只要稍稍布置布置,就很有艺术氛围了。“桑景瑜这么说,车已经绕过校园的小树林,来到了停车场。沈暮对桑景瑜说的地点稍稍有点印象,那是小树林尽头的一个极少有人问津的仓库,他念书那四年也只因为搬桌椅的缘故去过一两次而已,甚至也不曾留意里面都是些什么,只记得堆满了废弃物,墙壁和门锁都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
“原来是那里,很僻静的地方。”沈暮有些好奇被桑景瑜布置过后的仓库的模样,而在停车场的出口,他已经看见了写有自己个展名字的大型展板,那上面还有个很大的方向标以及小地图,标明了前往展馆的方位。
“怎么样?”桑景瑜下车后走到沈暮身边问。
沈暮注视那展板半晌,说出了大实话:“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刚才一路都还没有真实感的沈暮,站在偌大的展板前,这才体会到了一种期待与害怕纠结的心思。一直以来他创作作品的环境都是小范围的,这还是第一次像这样直接展示在多数人面前。这些人中,不仅仅有他的客户,或是单纯喜欢他的作品的人,也有真正的艺术大师和拥有才华的年轻人。面对这些人群,沈暮有一种他的作品被拿出来任人审视的感觉,除此之外,还有一半的情绪变成了紧张和害羞,这种情绪多年不曾出现,现在突如其来,只令沈暮觉得陌生,不知如何处理。
桑景瑜闻言,忍不住笑起来道:“今天你才是这里的主人,你不好意思的话旁人该如何是好。”他说着牵起沈暮的手又道:“走吧,前面一路都是介绍,我可是相当自豪手上牵着的人就是创作作品的本人,在决定准备个展的时候,我就一直盼着这一天。“
桑景瑜的话令沈暮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他想到这一切都是深爱着自己的桑景瑜为了自己所布置的,慢慢地便抛却了紧张的心情,转而多了几分好奇与期待,就像是面对一份精心挑选的礼物,于是他看着桑景瑜点头道:“嗯,走吧。”
两人慢步在通往展馆的小径上,桑景瑜特地提前到来,因为今天是开展的头一天,他希望由他亲手打开展馆的大门,让沈暮第一个进入展会的现场,验收他的成果。
沿路正如桑景瑜所言,排放着作品介绍的小画板,那里面甚至有沈暮在工作室里工作时的照片,有些照片沈暮自己都没见过,而且也想不起来桑景瑜到底是什么时候拍下的。他工作时心无旁骛,通常桑景瑜这时都在客厅或卧室,但也不乏有在一旁陪伴的情形,但何时被他拍下了各种创作中专注的自己,沈暮还真是没能察觉。只是这时沈暮看着照片里的自己,却好像突然站在了旁观者的位置上,确切来说是桑景瑜的位置,他很轻易地就想起那些桑景瑜在自己身旁默默陪伴的时日,包括曾经自己最绝望等死的那段时日来。
沈暮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手收紧了一些,桑景瑜似是感受到了,也回应地紧了紧手。两人慢慢逛到了展馆门口。走近了,沈暮才发现那一整间仓库居然都被钉上了木条,这些木条错落有致,长短不一,刷了做旧的白颜料,显得甚是温馨,而中间有几跟木条被特意挑出来刷了其他颜色,便又多了几分设计感,这也相当切合“木之慕”的主题,再配合灯光的照射,使得仓库的颓败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变得复古而又饱含了几分过去时代的沧桑感。
“让我为你打开。”桑景瑜取出钥匙,对沈暮道。
沈暮点头,那仍是仓库的锁,尽管锈迹斑斑,却也配合了复古的风味,桑景瑜打开锁,移动插销,然后将门缓缓推开。
里面没有开灯,但高耸的窗户通透,白天的日光照射进来,只觉得一室雅致宁静。
仓库的墙壁与外面一样,特地用木条作为装饰,却半点都不抢镜,低调的白色将一个一个展柜中的作品凸显得更为立体。桑景瑜一面走一面打开展柜里的射灯,那些射灯并没有对准作品,只是为增加展柜里的亮度而设,仓库清理后的空间显得极为宽敞,展柜只布置在四周和中间,不多也不少,看起来刚刚好。沈暮对于自己的作品并没有留意欣赏,他只是静静打量着整体,因为这些都是出自桑景瑜的用心,毫不含糊且充满了细致的感情。
“觉得如何?”桑景瑜这时出声问沈暮,沈暮走向桑景瑜,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道:“我很满意,也很高兴,谢谢你。”
桑景瑜闭上眼睛,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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