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小捕头》第54章


以往王举人等心知邱县官胸无点墨,便是邱县官在此诗会露面,也不会刻意提及其人,让其失礼而丢颜面,今日却不知道是谁的授意,竟几次三番将酒杯流至邱胖官面前。
诗会中的众人皆齐齐望着邱胖官。
邱胖官额前布汗,拿出帕子不断擦拭,几次偷眼去觑亭中上座裴大人的神色,见其淡淡然瞥了自己一眼,那眉眼间似有几分嘲弄,再仔细去瞅,又什么都没有,一张妍丽面容冰霜一般,让人望而却步。
“县官老爷……”旁边有人悄声催促。
邱胖官尴尬的笑了一声,赘肉堆起,便连眼都笑没了,于是那眼眸下暗藏的神色,便谁也没看见。
“裴大人。”邱胖官起身,远远的朝亭中的裴唐风揖拜后,便道,“下官才疏学浅,不敢在诸位学子面前献丑,还请大人恕罪。”
此言罢,邱胖官仍揖着手不敢直起身子,场面一片寂静,竟都无人说话,而亭中的人也未出一声,一时之间,众人皆屏息待气,等着那人的反应。
“邱大人。”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清冷的嗓音才传了下来。
邱胖官闻言肩背处颤肉一抽,腰又往下弯了一分。
“本官听闻邱大人在京中任职时,负责案宗文书的撰写,刑部尚书几次在本官面前提及你的功绩,想必,邱大人并非才疏学浅,而是……”
裴唐风起身踱步到栏前,扶着栏杆,目光直射下方的邱胖官。
“深藏不露罢。”
邱胖官垂目躬身不敢言,更不知道裴大人所言何意,待得后头话语出口,邱胖官已然战战兢兢跪了下去。
“下官不敢。”
“不敢?”裴唐风似笑非笑,捏着手中一张折子摔了下去,啪的一声砸在邱胖官伏倒在地的背上,暗藏力道极大,使得邱胖官一下子趴在了地上,面部微微扭曲,露出了赍恨,然而再抬起头时,那赍恨便成了惶恐,伸出哆嗦的手战战兢兢的捡起掉在地上的折子,惶恐的举在头顶。
裴唐风道:“邱大人看看罢,这是你当年上表刑部尚书的折令。”
邱胖官闻言竟大惊失色,举高的折子一下又掉了下来摔回地上,而邱胖官只愣愣的瞪着那折子,却没有去打开看的勇气。
“怎么?邱大人不看看吗?”转而道,“王举人。”
“草民在。”被点到名的王举人匆匆步出,在亭下跪拜。
裴唐风道:“你便替邱大人看看罢。本官素闻你学富满车,解读一封折子,怕也不是难事。”
王举人叩首:“草民遵命。”
“慢!”在王举人捡起那张折子时,邱胖官突然回过神来,匆忙喝了一声。
王举人顿住,不解的望向一旁的邱胖官。
邱胖官挥手遏止王举人打开折子的举动,往日憨厚谄媚的模样消了个干净,此刻双目熠熠,直盯着上位的裴唐风,只听他厉声质问道:“大人意欲何为?下官治理屈县一方,为地方父母官,纵然裴大人执掌大理寺,品阶高于下官数等,然……”言及此一顿,拱手向天,义正言辞道,“然圣上严明克己,臣等遵从圣意各司其职,大人远道而来,下官自当尽地主之谊,奉大人为上宾,若大人意图以己身品阶阻碍下官办案,下官惟有亲上京城面圣,求皇上秉持公道了!”
“哦?”裴唐风失笑,“上京?”
邱胖官怒形于色,拱手向天,朗声道:“皇上英明神武,自当会明白下官之屈。”
“大胆邱胖官!”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似平声炸雷一般,众人望去,却见民间言传已死的京城第一捕头宋晓酒腾空而来,几个翻越后落在邱胖官面前,合掌一拍,将那邱胖官拍跪在地。
“老贼,胆敢出言不逊对大人无理,老子揍的你满地开花,看你还敢不敢满口喷粪!”宋晓酒隐在暗处伺机许久,早已对邱胖官对裴大人的态度怒火冲天,恨不得立时出来将其擒下严刑拷打一番。
“宋捕头。”裴唐风出声,宋晓酒欲砸下的拳头便顿在了空中,转头看了大人一眼,接着十分不情愿的松开邱胖官的衣襟,将其甩在地上,“真相大白之前,先饶你狗命!”咬牙憋出一句,宋晓酒转身攀石壁而上,轻巧的落在裴唐风身旁,将一封书信和一个盒子恭恭敬敬递上去。
邱胖官乍一见那书信和盒子,便惨白了脸色,似觉大势已去般,一坨肥肉竟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裴唐风居高临下俯视着邱胖官,淡问道:“邱大人,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怎么会?怎么会在你手中?”
邱胖官摊在地上不住的喃喃自语,满脸不可置信。
宋晓酒哼了一声,不屑道:“邱老贼,你心胸狭隘,诡计多端,当年你爹在邱府中任管家一职,你自小在邱府长大,便随了主姓。邱家人待你不薄,你却嫉恨邱家少爷锦衣玉食,几次行窃后被抓获,邱老爷看在你父对邱家尽忠多年的情分上不予追究,只将你赶出邱府,你却怀恨在心。”
邱胖官似随着宋晓酒的讲述忆起当年事,面上满是怨怒,随即又痛苦非常,握拳颤抖。
宋晓酒接着道:“后来你机缘巧合进了刑部,尚书大人赏识你为人严谨刻苦,便将文书一职交予你。当年那起南疆女投毒案告破后,你所撰写的案宗到了皇上手中,经由刑部尚书举荐,你升任刑部侍郎。然而,九王爷叛变逼宫一事害你受了牵连,你因此被贬屈县,做了一个小小的县太爷。”
宋晓酒说到此处,邱胖官突然阴森森的开口道:“我在邱府长大又如何?你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以为我是嫉恨邱少爷?哈哈哈……”邱胖官怒而大笑,手朝京城的方向指去,语气里杀意漫漫,却是浑身颤抖,“他们都当我是狗!替他们邱家做牛做马还不够,还要我做一条狗!”说到此处,邱胖官阴冷的目光扫向裴唐风和宋晓酒,语气阴邪,“你们知道男人是怎么干男人的吗?哈哈哈,被男人干的男人比娼妇还不如!那邱家少爷抓着我的时候,总是这般告诉我,他骂我是一条狗,骂我不如一个最下贱的娼妇!你们道我想偷窃,想抹黑我爹勤勤恳恳一辈子的苦劳?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
邱胖官骤然拔高了音量,声音之凄厉,让在座之人闻而惊悚。
“如果不是他逼我,我又怎么会去窃邱老爷的金器,又怎么会被赶出邱府离开我爹!我爹年纪大了,一辈子没享过福,邱老爷病逝那年,我爹也病倒,我却不能侍奉身侧,只得偷偷去看他,便是那么一次两次,竟也被那恶人逮住!那么多年了,我早已将自己养得笨重不堪,又胖又丑,他竟还对我……”邱胖官渐渐发出嘶哑难鸣的低泣,“他拿对付青楼女子的那些手段对我,他骂我擅自逃走……后来,我又被逼着陪了他许多年,直到……”
邱胖官蓦地抬起头来,神色癫狂的笑着:“那南疆女子出现了,她十分喜欢邱少爷,邱少爷也被他迷住了,我以为我自此便能摆脱那恶人,便能真正的逃出樊笼,便能侍奉我爹颐养天年!哪里知道,那恶人喜新厌旧,竟又喜欢了别人,等我知道此事时,我爹……他们……邱府的人……还有那恶人……全都死了……哈哈哈,全都死了!全都死了!养育我成人,恩辱并重的邱府,就这么没了!没了!我爹也没了!”
“后来……”邱胖官癫狂的神色又隐了去,面上一片寂凉,“我想通了,我告诉自己要为己而活,没了爹,我还是人,我爹过去常常告诉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便是不能有所大作为,也该无愧俯仰于天地。刑部尚书赏识我,提拔我举荐我,便是此知遇之恩,我也当结草衔环,涌泉相报。”
“哪里知道,因那皇位之争,兄弟相残,鄙人知遇恩师竟受连坐之罪,死于非命!留下我贱命一条,父在世不能膝跪以尽孝道,师在世又不得以身受刑还尽恩情!我一直以恩师为荣,总想着要报答他,可到头来,受过他恩惠的人都怕受他的牵连而早早各自撇清了干系,我为守恩义,坚决不肯同流合污,到头来,却还被贬到这穷乡僻壤,只能做一个毫无建树的地方官!”
裴唐风突然出声打断了邱胖官的怒言,他淡声问道:“魏人臣为何答应与你合作?”
“何必问为什么,大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邱胖官伏地冷笑,苦心经营的骗局被一一揭穿,他也不愿再自欺掩饰,便如那人那年所言,他只不过是条狗,这辈子都是条狗,何曾有人重视他高看他?便是有,也早化作一杯黄土,永葬地底了!
趁众人不注意,邱胖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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