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第28章


他是真的怕了林盏,草木皆兵。
林盏手上有伤,拿着勺子没吃多少就再也不张口。陆进延叫人进来收了,片刻后福竹来敲门,说到了林盏换药的时间,陆进延抚了抚林盏的额头,在他手心写下【换药】二字,被子往林盏身上一裹,将他稳稳地打横抱了起来。突然间的旋转与悬空让林盏本能地想去扯陆进延的衣袖,可他的手才刚碰上去就被伤痛激得缩紧手指,陆进延看在眼里,说了一句小心,可只有他自己一人听见。
他被稳稳地放在一个地方,手腕蹭了蹭身下,应该是床,林盏不解,呼吸到了陆进延的气味时,便一下明白了——这是陆进延的床,满是他的气息。
上身的外伤对于林盏来说不算什么,换药的时候他只是皱着眉头,当陆进延把他下身垫高,手探到他的裤腰上时,林盏才忽然变了脸色。
【没有外人】陆进延在林盏背上写了这几个字
林盏面如死灰,全身上下都绷得紧紧
【我会很轻】
林盏仍是摇头,伸手抽走了胯下的枕头。整个人竭力贴着床面,陆进延再去碰,林盏便咬着牙挪动身子,期间双脚蹬在创面上触疼了脚趾的伤,林盏面色大改,可无论如何也不给陆进延可乘之机。
陆进延的手放在他的胯上,两人无声地僵持,半响,林盏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浑浊不清,但陆进延还是即刻听了出来:
“恶心……”
“……哎!”陆进延知他听不见,便心痛地叹息出来,他抿了抿唇,在林盏手心写:【伤势不重,仅是破皮,与寻常伤口无异】
其实,林盏身后的伤他早晨时检查还在流脓,幸好林盏手指都被包着,他自己摸不出虚实,为能给他及时换药,陆进延也只能撒个小谎。
果然,他感觉到林盏僵着的肌肉松弛了几分。
陆进延的手缓缓下移,放在林盏的裤腰上便停下动作,直到林盏微微点头,他才扒下他的裤子。刚一掰开,眼前的人就猛地一颤,陆进延狠心清了清伤口,把药涂抹上去,保证轻柔的同时尽量加快了速度。最后,陆进延又取了些药在指上,顺着那个小口轻轻探入,手指才进了半根不到,那里便猛地收缩。
林盏咬紧嘴唇,汗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打湿了双鬓,涣散的眼神告诉陆进延,此刻林盏不仅仅是觉得疼那么简单。
陆进延刻意把最疼的留到最后。
他一点点地解缠在林盏手指上的纱布,每一个手指上,纱布都与伤口黏合在了一起,撕下的时候不仅是林盏的手,就连陆进延的手也是冰冷颤抖的。
被拔去指甲的手指又红又肿,根本看不出来这原本是白皙修长的。十指连心,陆进延知道自己无论多么轻柔,林盏都会被疼得唇齿打颤,只能握紧了他不停往回缩的手腕,只顾上药,不敢再看林盏的面容。触目惊心的伤口却刺得陆进延头皮发麻,酸涩一股又一股地涌进鼻间,可令他最难受的还是林盏的反应,他看不见听不见,根本就不知道下一刻会有多强烈的疼痛在等守着他。
陆进延咬着牙,他该怎么办?林盏看不见他可以把自己的动作说给他听,可他连听力都丧失了
手脚上的药全都换完,两人都已是满头大汗。陆进延拧了热毛巾为林盏擦拭额头颈间,他如释重负的样子让陆进延也松了口气,他可真担心林盏以为实在太疼了而又萌了轻生的念头。
明知坚韧如林盏,就算是如此外伤他也能强忍下去,可林盏自尽的画面像施了法一样在他眼前闪了又闪,他偏偏克制不住自己的疑神疑鬼。
给他换药耗了许久的功夫,时候不早,简单擦洗后,陆进延让下人又抱了床被子来。方才擦洗的时候林盏又拒绝了他的帮助,陆进延无奈又失落,可也深知自己对他造成的创伤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愈合的。
夜深了,王府上下都已休息,陆进延侧着身,枕着胳膊看向林盏。可今夜的月光很弱,陆进延睁着眼睛,眼前却只有漆黑一片。屋外连风声都止了,除了林盏和自己的呼吸,陆进延什么都听不到。
每个夜晚对于林盏而言,便是如此的漆黑而又沉寂吗?
在宫里的那短短几个夜晚,对林盏而言该有多可怕多难熬,陆进延不敢去想,他逼迫自己快些入睡,可只要他一闭眼,耳边便回荡起白天林盏对他说的那些话。
晚上林盏吃了饭,也配合着换了药,早些时候还说不想吸香了,这是不是表明他已经不想死了?可就算他终于对林盏袒露心意,他那么倔强的人,真的会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而回心转意,不想轻生了?林盏决定的事,应是无论谁都拦不住的才对。
想到这里,陆进延在黑暗里咬紧了拳头,林盏是不是在蒙蔽他?想趁他不注意再寻短见?那样的话,他只能日日寸步不离地守着。
沉沉地叹了口气,哎,陆进延,你早不认清你们二人的关系,落得这个结果,自作自受。
在寂静清冷的黑夜里,不成眠的,不仅是陆进延一个人。
今天发生了太多,他对陆进延说了许多的话,自他瞎了便事事隐忍,已经许久未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了。更没想到的是,陆进延也对他说了许多。而就因这一番突兀而又激烈的谈话,让本以为去意已决的自己,现在竟还与他躺在一张床上。
陆进延已经睡沉了吧?
朝陆进延的方向转过身,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深秋的夜晚空气环绕着手臂,微寒。没有视觉,没有声音,林盏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能缓缓朝着那个方向伸手,手掌从他的头发上蹭过去,才知道自己把手抬得太高了。
不过这样也好,林盏把手放上他的头顶,轻轻揉了几下。他是王爷,碍于尊卑林盏从未摸过他的头,想象中陆进延的头发应该是和他的人一样硬朗,可手心传来的却是蓬松温暖的触感。
嘴角才刚上扬,那颗脑袋却忽然动了,林盏的手僵在原处,正犹豫着是否该装睡,陆进延就把脸埋进了他的颈间。
“除了母妃,再没人摸过我的头”陆进延的嘴唇抵着他颈上的皮肤,声音闷哑低柔,他的手臂环了上来,陆进延很心细,手臂特意避开了他背后的那道鞭伤,怕弄疼了林盏浑身的伤,只是微微收力。
陆进延的嘴唇和半边脸颊紧贴着他的脖子,林盏知道他在说话,他一直没停,反反复复地似乎在重复四个字。不知重复到第十几遍时,林盏才恍然大悟,他在说,“别离开我”
看不见陆进延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也听不见他说话时的音色语气,可就是这单调得贫乏的四个动作,却让林盏眼底一热。
顺着陆进延的头顶往下摸,才知道陆进延的大半个上身都伸出被子外面。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他能感觉到陆进延忽然僵住。
寒气钻进他的被中,林盏冷得打了个寒颤,忽然间,温暖的胸膛贴了上来,随即是结实有力的一双腿。同盖的一张被子里,陆进延的体温驱赶了所有寒凉。
☆、第 28 章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内容未更新,就是来喊句话,最近事多实在没能写,3月20日以后更新,见谅
林盏伤后第六天,陆进延启程回祁州。他自然是想让林盏静养到完全好了再走,可他不宜在京久留,且今年寒流来得早,他们若再不早些动身,恐怕大雪封山就没办法寻医了。
林盏身上的鞭伤恢复得还算不错,可手指脚趾被拔去指甲,稍一用力就会牵扯光秃秃的甲床,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被逼得没办法走路也没办法用手,出行前还是陆进延把林盏抱进马车。
动作轻缓地让林盏躺好,陆进延摸了摸锦垫还算柔软厚实,便在马车的角落蜷身坐下,伸出一条长腿挨着林盏的。他的听力一日不如一日,只有正午才能听得见声音,随着耳力的退化,林盏变得越来越受不了独处。虽然他没主动表达过,但陆进延看得出来。
窝在马车里晃来晃去,很快陆进延就睡着了,直到有人使劲踹他一脚,才猛然惊醒。 
是林盏毒瘾发作。
他对会使人上瘾的毒香毒/药并不了解,以为戒毒一定是一天比一天好,可林盏的症状恰恰相反,不吸毒香,他的身体日渐虚弱,且每次毒发都愈演愈烈,两天前还只是浑身颤抖、冷汗直冒,从昨天夜里开始竟然剧烈抽搐起来。
林盏的手脚胡乱跳动,若不阻止便会像上次那样戳伤他的手指,陆进延狠心,上前压住他的小腿和前臂。林盏拧紧眉头,好看的眼睛一会儿瞪大一会儿紧闭,听不见看不见,陆进延抽不出手来安抚他,只能用高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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