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去世》第55章


就给我死。”
粟正抱着孩子,一刻不敢多停。他们集体被押进一个草棚,里面像难民营,到处躺着因为病痛呻吟的人,他们这群人被赶着排成队,等着被各个区的鉴兵挑走。
女儿近乎濒死,没有鉴官会挑走这样的苦力,粟正心惊肉跳地想,这些官兵会把她扔在这里吗?会让她饿死或是伤口感染身亡?
一步、两步……
粟正期望前面的人能走得慢些,但大家仿佛都迫不及待了,队伍前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怀里的女儿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襟,小声问:
“爹,音儿会跟爹爹分开吗?”
“……”
粟正不想再骗她,可是实话如何说的出口?粟正搂紧了她,脑海中浮现了最坏的情形——与其在这里暗无天日地做着奴隶,大不了死了,一了百了。
快到了。
前面只剩三个人,一位督查兵注意到了他还有他怀里抱着的孩子,督查兵的手按上了皮鞭,脚掌也躁动地踱着地面。
还剩两个人。
督查兵停止了踱脚,超他走了过来,粟正有些紧张,但心里并不害怕,他已经死了很多次了,对死这件事本身甚至产生了不以为意的态度。但他怀里的小女儿从没经历过这些,她从出生就受苦,山河美景、珍馐美馔一样没享受过,过着蚂蚁一样的生活,现在又要如同蚂蚁一样死去。
粟正紧张的是看到她死去时的表情。
第48章 叛军 中上
“你——”督查短拿坚硬的鞭柄敲了敲粟正的头,刚准备开口,外面突然迸发躁乱之声,一个武装齐全的护卫兵冲了进来,高声吼道:
“壮丁挑出来,其他的带进矿室!”
鉴兵和督查兵们相互对视一眼,火急火燎地从人群中扒出男丁,推到棚外,女人和孩子们的尖叫声随即响起,紧接着是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混乱中粟正的女儿被一双不知名的手趁机抱走,他也被推出了草棚。
地上躺着的人被慌乱的人群随意践踏,一些老人也倒在了地上,一倒不起。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全副武装的护卫兵像挑菜一样,拽着铁链,一人一个,迅速地将这些壮丁瓜分殆尽,壮丁们被带到那扇巍峨的大门前,护卫兵将自己手中的长刀、缨枪、铁斧交给他们。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巍峨的大门被打开一条缝,他们就被推了出去。
正午的太阳升的好高好高。
风沙迷眼,沙船疾驰的声音却清晰响亮。
饥饿的人们几乎拿不动武器,他们自发地缩成一团,企图延长自己即将结束的生命。
护卫兵总领在城墙上喝道:“给我冲!不杀敌就等死吧,要是活着回来,就免了你们的奴籍!”
免去奴籍是比活着回来还要诱人的条件。
几位尚存余力的青年相互看看,下不定决心,短短数分钟,沙船和驼队已经出现在视线远端,城墙上的护卫兵端起弓弩,严阵以待。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四次了。
由曾经的召运大将军带领的叛军,驻扎在塔沱大漠,以磨人的频率屡屡进攻流沙窟,妄图夺取大汐王朝第一矿。
数月下来,几乎就要成功了。
永帝整日沉迷|yin|乐,得知此事后丝毫不觉大难降至,反而讥笑召运狂妄,随拨流沙窟白银万两,吩咐总督冶炼兵器,给召运点颜色瞧瞧。
永帝不知,国库早无万两白银,内务府中饱私囊,大臣们又碍于公公权势从不敢进谏,整个大汐国早就是一具空壳了。
既无银两补偿,谁也不想在这荒漠里折了部下,各队虽未明说,但底下的护卫兵都知道,杀敌这事儿用不着自己上,那敌军打至门前,谁去迎敌?
自然是奴隶了。
头顶上箭雨纷飞,先冲在前的几人有的受伤,有的已经被踩进了沙地里。
粟正冲不动,也不想冲,此时,沙船外围的士兵蹲了下来,举起盾牌,刺刀从缝隙中伸出去,像一只钢筋铁骨的巨型刺猬,里面的士兵站了起来,举起弓箭射出去,混乱中,粟正被射中的右臂,虚弱的身体令他受不起一点疼痛,瞬间晕了过去。
天旋地转间,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小女儿,在不甘中闭上了眼。
……好苦。
粟正皱眉,睁开眼,刚想往外吐,一勺药汁就灌进了嘴里。
“你醒了。”始作俑者见他睁眼,高兴地大叫:“太好了,这方子果然有奇效。”
“呕——”
“哎呀,怎么吐了?”
门帘被掀开,闯进来一个带刀大汉,警惕地握着刀,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儿,他醒了,快去禀报傅大人。”
没过一会儿,门外响起密集的脚步声,下一秒门帘被掀开,来的果然是傅秉英,他伫立在门口,怔愣着看了一会儿,脚步放缓,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粟正伸出手,想够他。
傅秉英轻轻地抱了抱他,这些天干涸一般的心脏,终于涌入一丝血液,虚弱地说:“你终于醒了。”
粟正将脑袋抵在他肩膀上,心里一下子委屈的不得了,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傅秉英跟他是什么关系,但好想对他说,我受苦了,受了好多苦,他想抱住傅秉英大哭一场,脑子却一片沉重,将泪水压了下去,怎么也哭不出来,这时,他猛地想起一件事,心里越发急迫。
“傅秉英,”粟正从他怀里抬起头,悲怆地说:“我女儿还在流沙窟,她快死了。”
女儿?
傅秉英心脏漏了一拍,但很快就意识到那不会是粟正真正的女儿。
粟正是个同性恋,不借助药物,对女人石|更不起来,更生不出孩子。
“……”他想了想,道:“恐怕九死一生,流沙窟条件恶劣,对待奴隶惨无人道,如果你离开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肯定活不到今天的。”
粟正一愣,手一松,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和那个所谓的女儿没有什么感情……但他们一起进了大漠,历经生死,粟正对她的在乎,早已超出了一般的同情心。他没把她当女儿,那个孩子却把他当父亲。她信任他,甚至信任他的谎言。
如果她还活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活着……肯定在期盼自己带她逃出去。
“傅秉英,”粟正艰难地说:“万一她还活着……万一呢……”
“你想去救她?”
傅秉英将他按回床,替他掖好被子,眉宇间毫无波澜。
粟正看着他,心里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一个人去救无异于送死,请求傅秉英去救,他显然没有立场。
“你好好休息吧,生死有命,不必勉强。”
“……”见他要走,粟正一把抓住他的手,问道:“如果她还活着呢?那我不就抛弃她了。”
“她不可能还活着。”傅秉英将他的手拉开,塞进被子里,摸了摸他的脸,道:“睡一觉吧。”
天黑了下来,气温转凉。
粟正睡不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仕女给他加了一床羊毛毯,又给他送了一碗热粥。
“傅大人还在将军帐里,怕是要半夜才能回来,大人吃了粥先歇下吧。”
“这是傅秉英的帐篷?”
“是。”
“他……我、我是怎么被带回来的?”
仕女瞧他一眼,继续干自己手上的活儿,声音似驼铃,一下子将粟正拉回到了那天正午。
“……大将军不想滥杀无辜,也清楚你们只是被推出来挡箭的奴隶,便在结束后将尚有一口气在的,当作俘虏带了回来。大人您身体虚弱,虽只是右臂中箭,也昏迷不醒多日,送去大夫诊治时,偶遇傅大人,傅大人一眼认出了您,说大人您是他的旧识,便命我们送进他帐内好生疗养。”
粟正看看自己手臂上的黑色的刺青,那个符号代表了他贱民的身份,看如今傅秉英的地位,怎么也不会和他是旧识吧。
仕女仿佛看穿他的想法,替他煮了一杯奶茶,递到手上,道:“咱们这里不讲究那个,”说着,挽起袖子,露出一个红色的刺青——代表着流放者——“这个时代,坏人当道,好人尽被糟蹋,如今你到了这里不必再害怕,大将军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奶茶很烫,也很香,喝在嘴里是咸味的,粟正只喝过甜奶茶,顿时觉得新奇,多喝了几口。
“你去休息吧,”他对侍女说:“我等傅秉英回来。”
“傅大人吩咐过,要好好照顾你。”
“我睡得太久了,这会儿睡不着,你去休息吧,有事我再叫你。”
“可是……”
“去吧,明天还有很多事呢。”
“好,”仕女想到明天又要加紧赶制兵器,也不再推诿,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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