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秋》第17章


周桐当然明白谢辰的意思,无非是在警告自己小心说话,不要让韦秋想起些什么来。他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说:“就是因为这场不容拒绝地家族联姻,使我痛失所爱。”
这句话一出,小少爷的脸上多了几分的同情。
周桐赶紧解释:“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惨,我之后会努力把他追回来的。”
王忆谙和韦秋轮番拍了拍周桐的肩膀,以示鼓励。
☆、对弈
小少爷思前想后,最后决定和同伴们一起回趟家,把想做的事、要做的事都和爹爹好好说清楚,顺带着好好研究研究《沧海寻踪录》,看看送信人背后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谢辰把焕焕交给了从山庄赶来的管家手里,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看着儿子,直到管家发誓绝对不让少庄主离开自己的视线一秒,谢辰才放下了心。
“周大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韦秋一只手搭在马鞍上,笑得不怀好意。
周桐理直气壮,脸不红心不跳:“我答应了忆谙要帮他说情,况且我也挺好奇到底是谁给星泽送了信,我为何不能跟着一起去?”
“周大侠,这里原本就没你什么事情,你非要跟着,合适吗?”韦秋只勾起了一边的嘴角,歪着头问。
周桐若有所悟,从怀中掏出两张叠好的银票,夹在指尖朝着韦秋挥了挥:“你觉得呢?”
韦秋:“我觉得特别合适,我们正愁人手不够呢。”然后欢欢喜喜地接下银票,无视了一旁小少爷不忍直视的表情。
该安排的事情安排地妥妥当当,一行人便四人四马地上了路。
城市烟云相结带,山河表里尽交襟。
山河镖局坐落在秦岭某一余脉的山脚的镇子里。王家的府邸就建在山间,此处天高皇帝远,故而王家的宅邸修建得华丽异常,就差把“我很有钱”四个字挂在大门口当匾用了。由于镖局名字的缘故,镇里的百姓都称之为山河庄。
谢辰牵着马站在王家的大门口,看着几人高的朱红漆门,门上镀着金箔的门钉,终于明白了小少爷哪里来的资本居然说危楼山庄破败了。和山河庄一比,危楼山庄哪里算得上破败,简直就跟荒山山头没有什么区别。
四人进了庄子,光是从外门到正堂,就走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王家的丫鬟,清一色的十七八岁,个个形容出挑,环肥燕瘦。韦秋几个人一落座,丫鬟们就层层叠叠把四人围住,先端上来的是上好的紫阳毛尖,茶未饮入口,便又递过来精致点心,丫鬟们来来去去竟走了近十回,这才把招待客人的东西一一备好。
韦秋一个天生的断袖,看着姑娘们只觉得赏心悦目,端起茶盏来刚放到唇边,正巧往谢辰的方向上一瞥,仙风道骨的大庄主,眼睛都看直了,一动不动跟个雕像似的。
“喂,谢辰。”韦秋小声提醒道。
谢辰看着韦秋脸上溢出的嬉笑,方才发觉自己走了神,赶紧故作镇定地咳了两声,欲盖弥彰地挪走了视线。
不一会儿王家老爷就来了正堂,他先是客客气气地招待了韦秋几个,感谢了他们一路上照顾自己的倒霉儿子,又吩咐家丁带他们去后院的客房,之后随着目光移动,视线停在了小少爷的身上:“念念,你给我出来一下。”
小少爷缩着脑袋,吓了半身的冷汗,又眼神示意了周桐半天,周桐不着痕迹地移开了黏在韦秋身上的视线,朝王忆谙暗示不要害怕,小少爷最后才认命地跟着老爹走去了后院。
“李镖头都跟我说了,你还有什么想交代的吗?”王忆谙跟着老爹走到后院,王老爷才不疾不徐地开口。
王忆谙知道自己逃不掉,咽了口唾沫,鼓足了勇气,硬着头皮说道:“爹爹,我不娶苏姝儿。”
“唉,你都知道了?”王老爷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奈,“咱们王家是江湖儿女,本没有什么父母之言的规矩,可咱们家现在……就指望着你和苏家小姐的这门亲事了。”
“爹爹,咱们家出什么事了吗?”王忆谙心里突然一咯噔,疑惑地看向老爷子。
王老爷捋了捋杂了白色的胡须,思忖了片刻:“也不算什么大事。你二哥快要回家了,所有的事情等他回来再一起说。你这几天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多陪你的几个朋友玩玩,别的事情不要胡思乱想。”
小少爷战战兢兢地正欲离开,王老爷子离开了一半的身子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指着他说:“对了,给我去祖宗牌位那里面壁思过,什么时候吃晚饭什么时候出来,我让你以后还敢不打招呼就往外跑。”
王忆谙只能垂头丧气地走去了祠堂。
王家的宅子很大,客房比他们在北平时住的客栈还多上许多,能住在宽敞的屋子里,大家都很高兴——除了周桐。
客房一多,可就意味着周桐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韦秋睡在一间屋子里。虽然周桐就算住在同一间屋里,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但半夜惊醒,周桐一眼就可以看见床榻之上的韦秋,也能求个心安。
现在倒好了,他和韦秋之间,还隔了一个只会吹箫的谢辰。
谢辰一整天都沐浴在周桐幽怨的眼神里,反倒是破罐子破摔了,一下午和韦秋又是下棋又是比试的,任由着周桐在背后咬牙。
梧桐花期已经到了,院子里凝结了淡淡的香气。梧桐花的香气既不像腊梅那样浓烈得过分,又不似清荷那般若有似无,它的气味不独特,也不悠长,甚至用言语形容不出它的特点,可韦秋就是很喜欢桐花的味道。
客房院子里的小木桌上落满了淡紫色的花朵,韦秋托着腮,“啪”地一声把黑子点在了棋盘上。
谢辰拿着白子游移不定,一动不动的样子倒好像被冻住了一般。
“下那儿。”周桐看得实在不耐烦,拿手指了指棋盘。
谢辰照着下了,可落完子后却又开口:“观棋不语,我原以为庭梧兄该是君子。”
周桐低声笑了两声,露出唇边那颗白净的虎牙:“可你还是照着我说的下了。”
“那是……”那是给韦秋面子,谢辰原是下意识地想要这么说,秃噜了一半儿突然意识到说错了话,硬生生地把话在嘴边打了个转,“那是我相信你。”
韦秋目光流转,夹着黑子的手指晃了一晃,说:“你们两个合起伙来对付我一个可不行。”啪嚓又落了一子。
“得了吧,我们两个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谢辰看了眼棋盘,发现方才周桐指挥的那颗子,正好下在了韦秋提前布置好的陷阱里,认输似的摇了摇头,“方才那子,便落错了。”
周桐夺过谢辰的棋子,说:“没错。为将者,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语毕,落子,形式竟又翻天覆地了起来。
韦秋突然一愣,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曾经……和你一起下过棋吗?”
“这局你已经输了,不要再垂死挣扎了。”少年人看着棋盘对面拿着黑子眉头紧凑的恋人说道。
周桐沉默了半晌,突然咧咧嘴,笑了起来:“那可不一定。”一子落下,竟把局面从必死的边缘微微拉了过来。
“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的。”周桐盘腿坐在床榻上,看着韦秋,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韦秋最看不得周桐笑起来的样子,感觉全身血液奔涌至了一处,他细长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将手中棋子放回棋盒,说:“今日就下到这里。”
“怎么?”罪魁祸首依旧天真无邪的看着他。
“被你笑得心烦意乱,下不下去了。”韦秋眼神飘忽,有些不自然的样子。
周桐若有所悟,把棋盘往桌子上一扔,朝着韦秋扑了过去:“韦少侠光是看着我就……”
“别说荤话。”韦秋打断道。
周桐知道他害羞,偏是要撩:“子商就那么喜欢我吗?”
韦秋目光游移到了周桐胸前的那只朱雀,咽了下口水,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不一样,我爱死你了。”周桐亲吻着韦秋的耳垂,顺着手就去解他的腰封。
那时阳光明媚,桐花的味道飘入窗来。
桐花还在,朱雀也还在。
周桐垂眸看向韦秋胸前金丝绣成的朱雀,咧开了嘴:“没有呀,我们才认识几天,我怎么可能和你一起下过棋呢?”
☆、谜题
“无归,咱们真的要这么偷偷摸摸地跑来吗?”面壁思过了大半个下午,王忆谙刚吃了顿饱饭,天黑下去才几个时辰,就被韦秋拽着来了藏书阁。
韦秋一手捂住王忆谙的嘴,四下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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