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秋》第26章


眼熟。
就好像,古人说过,白首如新,倾盖如故。
韦秋并没有想过自己是真的见过周桐的招数,甚至很多年前,周桐曾手把手教过他几招。
两人尚未喘匀了气,寂静的夜里便又传来了铃铛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像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浪。
这声音如催命的咒语般,只惹得周桐心烦意乱,他身形晃了晃,朝着夜色中吼了一声,远方回应似的,传来了少女咯咯的笑声。
“周大侠,深呼吸。扰人心神的伎俩,咱们还能栽它身上?”韦秋虽然也觉得脑子里隐隐作痛,但依旧强忍着,打算先稳住周桐。
话虽这么说了,可这铃铛声环绕在身边,实在是稳不住。这声音清脆、空灵,可偏偏有一种莫名的魔力,如同欲。望之神的低语,能把一切的杂念唤醒。
周桐双目赤红,看着在一边堵住耳朵的韦秋,各种污浊不堪的想法几乎同时涌上了脑海。
那铃铛的声音好像渐渐变得低沉,变得像人声,像青年的轻声呼唤。
桐哥。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左手直接握在了剑刃上,鲜血先流下来,疼痛随后才到。
利刃产生的痛觉使周桐获得了一丝的清明,那呼唤着“桐哥”的声音消逝在了墨夜中,人也随之稳了下来。他将剑插。入泥土中,扶着剑站住,对着韦秋感慨道:“人人都有心魔,只要将心魔唤醒,我们便能相互残杀,好一个兵不血刃。”
韦秋低着头,尽力克制着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周桐时倒也罢了,这一旦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周桐反而成了累赘。今晚在魔咒般的铃铛声下,自己心中的贪念竟起在了他的身上,这该如何是好。
若是心中所想的那些不堪的东西被周桐知道了,他会觉得……恶心吗?
思及此处,韦秋心头的燥热冷下去了几分。
夜色中传来少女银铃般的笑声,铃声也随着停了下来:“嘻嘻,谢谢这位大侠的夸奖。”
缓步走出了一个少女,穿着黑色的短裙,赤着双脚,脖颈和脚腕处都挂了铃铛,一抹笑容挂满了半张脸,同鬼镇一样的怪异。
看见来人,韦秋和周桐默契地摆好了进攻的姿势,生怕少女突然发难。
少女掩嘴笑了两声,眉目弯弯,显得格外地甜:“本来百鬼夜行是要持续到破晓的,但白裳想见你们,故而动用了在鬼镇的权势,和几位鬼帅打了一场,他赢了,所以现在你们可以直接进来了。”
说着,少女朝天看了一眼,弹了个响指,韦秋和周桐同时视线模糊了一下,再度睁眼,残月挂在天上,而他们二人正站在鬼镇的边上、彼岸花丛的尽头。
原来,他们从一开始踏入的就是阆苑的幻境,而非真实的鬼镇。
在少女的带领下,他们再一次踏入了镇子。
鬼镇看起来和寻常的镇子真的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个时间里,普通的镇子早已沉沉睡去,除了元夕绝对不会出现这种规模的集市。
万家灯火,如同点点繁星,甚至把夜空中真实闪烁着的星光都抹去了大半。
街道上,各种装扮的人熙熙攘攘,有几个在叉腰吵架,有几个在喝酒划拳,甚至还有在招揽客人的老鸨,说是避世之所,其实还是深入世俗。
“卖包子咯——”挑着扁担的小贩眯着双眼与他们擦肩而过。
周桐想起韦秋晚上还未吃饭,便低声问:“要不要来一个。”
小贩好像听到了二人的私语一般,吆喝声比方才更加卖力了:“纯正的人肉包子——”
饶是见过战场上的尸山血海的周小将军,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韦秋仔细打量了一下鬼镇的集市,人骨做的灯笼,墓葬里挖出的陪葬铜剑,人皮鼓,各种各样诡异的东西,应有尽有。心中不由暗讽,这鬼镇的百鬼,为了把自己弄得不像人,还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甚至还有些后悔,早知道鬼镇如此有趣,应该早点儿来看看的——就是不知鬼镇的居民用的钱是不是也是冥币?如果真是冥币,那还是算了吧……韦大财迷还是很有原则的,嗯,换不成真金白银的钱,绝对不收。
作者有话要说:
PS 没有搜到百鬼夜行的相关故事资料,所以百鬼夜行那段传说是我瞎编的。
☆、玉玺
少女将韦秋和周桐二人带到了一座小院,并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白裳居住的院子中也种了一棵梧桐树,枝丫扶疏地立在那里,正是花落时节,石桌上凌。乱地散着一片的桐花,在月色下仿佛发着紫光一般。
推开燃着烛火的内门,一张桐木的八仙桌便直晃晃地映入眼帘,桌上横着一把看起来有些旧了的桐木琴。一片喷洒而出的红痕散在琴身上,看起来像从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烛火下隐约可以看见上面刻着两行字,但具体写的是什么,并看不多么真切。
白裳面朝里,背对着门坐着,几人推门而入也并不见他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坐在那里,好像成为了夜晚的一部分。烛火下,他身上的白色麻衣使他显得更不像活人了。
“白裳,你说得没错,我们又见面了。”韦秋抱着剑,大大咧咧地找了个凳子直接坐下,“我听说你从王家那里抢了个盒子,我想把它拿回来。”
周桐暗暗惊异于韦秋的坦率,但他未与白裳有过交集,也不知其人,故而只是由着韦秋开口,自己则站在一旁细细地打量着屋内的布置,以及桌子上摆着的那把琴。
过了良久,白裳才开口:“你知道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我当然不知道。”韦秋笑了一声,“但拿人钱财自然是要帮人办事的,这盒子我要定了。”
白裳也跟着笑了一声,笑里带了几分的轻视:“那你也得有胆子要。那盒子里装的,可是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是用和氏璧雕成、由李斯亲自篆刻的一块玉玺,上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是皇室正统的凭证和信物。得之,则帝位名正言顺。
此玺,由嬴政、刘邦,几经辗转,到孙坚、袁术等等英豪,到了本朝,早就寻不到了踪影,却未想,国宝重现,居然在一方小小木盒当中。
韦秋呆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有点儿磕磕巴巴:“确,确实。”他。妈。的居然是传国玉玺,无论真假都是碰不得的东西,这让他怎么敢拿。
“传国玉玺理应归于天家,你要它有何用?难道想谋反不成?”周桐,一个受过正统忠君爱国教育的热血男儿,朝廷认证骠骑将军,总是下意识地在维护着韦家的权利,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职业病。说话间,眼神又飘向了桌上的桐木琴,弄觉得这琴过于眼熟,让他不得不在意。
白裳淡淡地笑了一声,说:“不该问的事不要问。”话里带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灯火掩映下,周桐终于看清了桐木琴上的字——不得于飞,使我沦亡。
“操。”周桐咒骂了一声,这琴他果然认得,可是这琴如今的主人……他目光飘向了韦秋,心中游移不定到底要不要开口。
罢了,有些事情,不是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现在逃避了,日后若是闹出了更大的事情,想逃也没有办法逃了。
周桐暗中握紧了拳头,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
“那我便来猜一猜,你要玉玺,无非有两个理由。”说话间周桐紧紧地盯着白裳的背影,生怕错过他细微的动作,“简而言之,要么是你自己想要,要么是给别人的。你一个隐居鬼镇的瞎子,要传国玉玺总归不会是为了自己称帝,所以我想你是为了别的什么人。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这把琴唤做丹凤琴,相传是匈奴王古尔真晚年痛失王妃后所做。”
丹凤琴本名单凤琴,相传匈奴王古尔真当年与王妃以司马长卿的《凤求凰》定情,因为两人皆是男子,故而百姓称之为“双凤”。王妃亡故后,古尔真以爱人生前手植的桐木亲手做了这把琴,琴成后,匈奴王抱琴重奏《凤求凰》,声声含泪,余音三日不绝,曲终后吐血而亡,故琴上至今留有血迹。
此琴名为单凤,后讹传为丹凤。
周桐顿了顿,注意到白裳的身形有那么一丝不自然地抖动,才继续说:“可是我听说,丹凤琴早在二十八年前,就被先帝赏赐给了当时屡建战功的魏王。魏王得琴后,以自己不善音律为由,将琴转赠给了他麾下的军师祭酒白无羁……我说的对吗?白祭酒?”
话音刚落,白裳放声笑了起来,寂静的小院里,只听得到他一人的声音,那笑声乍听豪迈,仔细听去却带着无限悲凉,仿佛离群的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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