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见澈》第70章

第69章　番外——顾沅
顾沅五岁那年，被奸人所拐，而后又被无情丢弃，流落在外。
在此过程中，他险些丧命。
依稀记得，那些绑架他的人知道他没有用处后，将他卖给了人贩子，而那些人贩子又将他转手卖到了南馆。
因为年纪太小，不能接客，就被南馆的人/妖爹爹差使做杂役。
那时候顾沅本来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年纪，却被迫亲身经历了那么多的污秽之事。
他好恨！恨那么疼爱他的兄长和娘亲为何不来救他！
可是恨又有什么用呢？
他仍然脱离不了被人奴役的现状。
渐渐地，他自己都已经麻木了，他忘了自己本该是顾府尊贵的小少爷，忘了自己应该是受尽宠爱长大的。
十一岁那年，爹爹要他出去接客，他别无他法，只得委曲求全，讨好那些客人。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攒够银子替自己赎身。
后来，他发现陪那些客人睡觉，就能得到更多的银子，他便去跟客人睡觉，成了南馆年纪最小的红倌。
南馆的很多人看不起他，也有很少一部分可怜他——霜雪就是其中之一。
霜雪有一位金主，相貌英俊，家世显赫，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替霜雪赎身。
那位金主点名顾沅的时候，顾沅诧异极了。
而他换上招待客人的轻薄衣衫，施了淡妆去见那人时。
顾沅知道，他是喜欢上那个人了。
见多了粗鄙不堪的男人，见到这好看的少年时，惊为天人。
少年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质都让顾沅觉得心动。
少年看他的时候，眼中没有其他人眼中的□□，也没有鄙夷，自然，也没有怜惜。少年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接着言笑晏晏地看着他说道：“你就是小沅？”
顾沅痴迷地看着少年，点了点头。
“你可愿跟我离开？”
这是少年说的第二句话，顾沅记了一辈子。
顾沅甚至不知道少年的姓名，便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后来少年果真带他走了，离开了南馆，离开了那个令他窒息的地方。
他来到了王府。
顾沅这才得知，少年的名字叫做君天骐，是天渊国唯一的亲王。
君天骐教他写字，教他作画，教他轻功。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温柔细腻，他已经不想再回顾府了，他只想留在这人的身边。
可是有一次，君天骐发了很大的火。
他关心地去问他，却看到君天骐满眼怒火地注视着自己。
“顾家的小儿子找回来了。”
顾沅心中一惊——莫非王爷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猜对了。
原来，君天骐见他第一眼便知道他的身份，带他回府，不过是想要用他去要挟顾朗。
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顾家小少爷，打乱了君天骐的计划。
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顾沅说：“既然如此，那个人始终是冒充的，王爷留着我，日后必有用处。”
君天骐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心中有了计量。
于是，王爷还是待他如之前一般好。
一晃眼，八年便过去了。
王爷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开始拥有一些实权，而也正是因此，王爷的野心开始越来越大，也开始实施一系列的计划。
顾沅知道，王爷快要用到他了。
他内心欣喜，可以为王爷做事。
又独自伤悲，他始终不能继续留在王爷身边。
回顾府前他曾问过王爷，为何没有带走霜雪。
那人笑答：“因为他没有你这般的利用价值。”
得到答案，顾沅不知该高兴自己对王爷有用，还是该他难过只是对王爷有用。
临走前，君天骐还告诉了他一件事——因由他与那古族少主生辰八字相同，才会使他沦落到那般凄惨的地步。
而那古族少主，就是顶替他在顾府安逸了这么多年的顾清。
仇恨充斥了他整颗心，他回到了顾府，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每当他看到顾清，他就想起自己任人□□的日子，他恨不得把顾清碎尸万段。
可他更恨顾朗，那个名义上他的父亲。
他出生时顾朗不曾在身旁，他出事时顾朗也不曾回京。
他恨极，恨不得立马杀了他们。
可是不行，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仇恨而坏了王爷的计划。
于是他忍气吞声，终于等到动手的时机。
看着顾朗被他折磨的样子，他真是解气极了。
谁也没猜到，他早在顾朗的吃食中下了毒。
日复一日，顾朗终于虚弱地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可惜不久后，还是被他那伪善的兄长识破。
想逼他说出真相，出卖王爷？
那他不如自尽。
顾沅万万没有想到，君天骐会来救他。
见到蒙面的那人时，顾沅就认出了君天骐，那一刻他想，就是为王爷死了，也值了。
君天骐逼宫前告诉他，不给霜雪赎身不是因为霜雪没他有利用价值，而是霜雪是君天骐放在南馆的一枚棋子。
顾沅不理解君天骐为何给他解释，直到听到君天骐的下一句——
“本王也曾想过，把你放在身边，到底是因为把你当做一枚棋子，还是本王的私心。”
。……
逼宫失败，王爷被擒，难逃一死。
宫里来人抄家，顾沅逃走了，他没有离京，而是找到了顾清。
他低头，甚至下跪，求那个他恨入骨的顾清，只求能去天牢跟王爷共生死。
顾沅固然可恨，可终究是个可怜人。
他既如此深情，顾清便成全了他。
他对顾清道：“此事希望你莫要告知顾家那对父子。”
顾清应允了他，他如愿进了天牢，不日后和君天骐一同处斩。
“你怎么来了？”君天骐不悦地看着进入牢房的顾沅，“你不该来。”
尽管穿着囚服，浑身都是脏兮兮的，可王爷还是那个他看一眼就会心动的王爷。
顾沅满足地笑道：“黄泉路那么难走，还是让小沅来陪着王爷吧。”
第70章　番外——林子轩
林子轩昏倒在宫门口后，被丞相府的小厮带回了府。
他始终抱着那陶瓷骨灰盒，怎么也不肯放开。
大夫替他看诊完后，说他是受了刺激，伤了心肺，须得好生调养。
林世泽谢过大夫后，看着昏迷不醒还死死抱着骨灰盒的儿子，仰头长叹了一口气。
两个时辰后，林子轩苏醒过来，第一眼见到的是老爹。
他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低头看见手中的骨灰盒，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
“儿子，”林世泽低声道，“人皆有一死。景湛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能为国牺牲，想来他也是无怨无悔的。”
林子轩激动道：“他无怨无悔！他想过他家老爷子吗？想过他妻子和她腹中胎儿吗？”
他声音哽咽道：“他……想过我吗……”
自己生的儿子，怎么会不了解？
林世泽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良久，林子轩擦干了眼泪，愤恨道：“我倒要看看，他慕容席铁石心肠，这骨灰也是不是如钢铁一般！”
“子轩——”
林世泽还没来得及拦，就见他打开了骨灰盒。
里边儿竟然什么也没有！
林子轩抱着空无一物的盒子，愣了半响，蓦地大笑出声，“他没死！慕容席一定是没死！”
林世泽也觉得奇怪，这骨灰盒是陛下亲自交给子轩的，不应当有假。
可若是慕容席没死，为何又有士兵传他已死，还带回了骨灰盒？
林世泽思虑万千，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轩儿，”林世泽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当真倾心于景湛？”
林子轩没想到自己的心思早就被父亲给看穿了，但惊讶归惊讶，喜欢就是喜欢，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唉，”林世泽叹道，“罢了，你长大了，很多事情也该你自己做主了。”
“景湛应当没死，他料到陛下会将骨灰盒交予你，也料到你定会不相信他的死讯而打开骨灰盒一探究竟，”林世泽说，“他赌这一把，就是想让慕容席这个人消失在世间。”
听完父亲一番话，林子轩顿悟，“他是在告诉我，慕容席死了，他在等我！”
林世泽垂眸点头。
林子轩面露欣喜之色，“我要去找他！”
“等等，”林世泽道，“你在这骨灰盒里放上与骨灰相似的灰烬，再失魂落魄地将骨灰盒拿去将军府，宽慰完慕容老将军和景湛的妻子，再回来收拾行李离开。”
林子轩不禁红了双眼，“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