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饼》第3章


沈云阶抱着谢筠意,直到怀中人咽下最后一口气,他吻过谢筠意眉心,悄然落泪。他亲手杀了,他的此生挚爱。
诏狱铁牢大开,沈云阶一步步走出长长的石阶,他的师尊在石阶的尽头等他。心口的闷痛到达了临界点,沈云阶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又被江岭心稳稳扶住。
“观儿,我们回家吧。”爱恨成空,一笔勾销。
两列天衣府侍卫齐齐跪下:“恭迎少府主回府——”
第6章 
暴雨如瀑,倾注天地,夜幕里沈云阶身披蓑衣,斗笠遮住他大半面孔,他的面前是一辆马车,驾车的是江湖上最神出鬼没的游医天南星。
“可以啊你,下手够狠的。若刀锋再偏一寸,你家小少爷这条命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天南星熄了马车上的风灯,雨夜更深。
沈云阶目光始终落在天南星身后的车厢上,声音沙哑无力:“师尊岂是那般好骗的,多谢你的断息丹。”先有断息丹暂时停了谢筠意的生命迹象,那柄匕首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天南星摆手道:“你我相识多年,何必言谢。且放心吧,我会帮你把他安置妥善。”沈云阶折身长揖,低声道:“多谢。”
“你……”天南星叹息,“待他醒了,可要我替你解释一二?”
“不必,爱不得恨不得,徒增愁苦罢了。”沈云阶看向天南星身后马车,目光温柔:“就让他恨我也好。”
“随你了。”天南星扬鞭驱车,“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待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天南星没想到,再相见时竟是这番光景。那是他大半年后重回金陵,收到了沈云阶的飞鸽传书约他郊外一处庄园相见。
庄园不小,人却少得很,零星几个下人,个个看着木讷寡言,一副不太机灵的样子。为他引路的仆人是个哑巴,到了一处偏院后比划着示意他自己进去。
沈云阶在院子一边煮茶,一边等他。夕阳余晖落在沈云阶身上,半年不见,竟又清瘦许多。天南星盯着他看了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过来,站那干什么?”沈云阶无奈笑了笑,只手撑腰坐直了身子给他倒茶。这般一扶腰身,天南星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友腹部浑圆高隆。
“你何时成亲了?”天南星大惊问道。
沈云阶垂眸,长睫映出小片阴影,许久才低声道:“我没有。”
天南星脸色微变,半晌才压低声音道:“难道是……你疯了么,若是叫人知道……”
“不会有人知道的。”沈云阶淡淡道:“师尊奉命前往塞外查案去了,这庄子里没有一个能多嘴的人。”
天南星无言以对,稍一垂头便看见沈云阶手边放了一副拐杖:“你腿怎么了?”
“没事,我自己摔的。”沈云阶将膝头的薄毯往腰间拉了拉,解释道:“我要来庄子里静养,总得有个由头。就从马背上跌下,摔断了腿。”
“你……你也不怕把孩子摔没了。”天南星皱起眉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待自己也这般狠心。
“总要赌上一赌的。”沈云阶把泡好的茶递给天南星:“只是眼看着孩子要出生了,旁人我信不过,思来想去还是得麻烦你。”
“这倒无妨。可你得想好了,只是你和那位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何必还要牵扯不清?”天南星倒是替好友发愁了。
沈云阶虽脸色苍白,神情却平静温和,与那个雨夜的了无生气相比倒显得有了几分神采。他并未回答天南星的问题,只是指尖轻轻抚上腰腹,垂眸笑了笑。这个孩子,是上天对他最后一丝垂怜。
第7章 
沈云阶的预感很准。
那天晚上,天南星正睡得四仰八叉,翻身时隐约感觉手背碰到了谁,惊得他猛地睁开眼睛。沈云阶正坐在床头看他。
“哎,这大半夜的……”天南星吓了一跳,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
沈云阶叹了口气:“醒了?”
天南星正揉着眼,忽然听出沈云阶的气息有些不对劲:“怎么了?”他伸手一摸,那这才发现沈云阶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
“有些动静,想找你看看。”沈云阶的手抚在腹侧,皱眉道。天南星拉过沈云阶的手腕,摸上他脉搏:“痛多久了?”
沈云阶想了想:“刚入夜那会儿开始的。”
天南星捏住眉心,有些头疼:“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应该刚至寅时。”沈云阶回完他的话,就闭上嘴不再开口了,他微微弯下腰去,消瘦的双肩颤抖着,忍下又一次阵痛。
“你得是多心宽,自己熬这么久干什么,不会早些叫我?”天南星忍不住想数落他两句。沈云阶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只觉得这会儿比方才还要痛。
天南星不敢废话了,一个翻身起来,把沈云阶扶到床上去。“有能使的下人吗?”沈云阶半坐着扶着肚子急喘,低声闷哼道:“有……哑奴可以……就在外间,你吩咐他……”
“你躺会儿,我去去就来。”天南星扯过被子给他搭上,外袍都没来得及披就匆匆出去了。沈云阶独自忍了片刻,疼的坐不住,又躺不下,翻身也没有力气,气息愈发粗重。他指尖死死抓着床沿,汗水迷了眼,双眸又酸又胀。
天南星吩咐了哑奴烧水煎药,备齐了东西,回屋点了烛灯。这才看清沈云阶此时的模样,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已是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脸色苍白,满头虚汗,下唇咬得渗血,长发湿透满榻散乱,可怜兮兮地抱着肚子,痛得厉害又不敢用力捂着。
“你猜我想说什么?”天南星用帕子把沈云阶额头的汗擦去。
沈云勉强勾起苍白带血的唇角,忍痛挺起腰身,虚弱道:“你想说……我竟也……落得今日这样……”
天南星有些看不下去,按住他的手,道:“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将自己逼到这般境地。”
“你现在说这个……”沈云阶苦笑着指了指肚子,“有点来不及,唔……”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急痛,沈云阶闷哼一声,猛地攥紧腰间揉的皱巴巴的衣袍。
天南星再次把了脉,放下垂帘,解了沈云阶衣衫,仔细检探了一番,嘱咐道:“还早着,你怕是要再熬上几个时辰了,不痛的时候就抓紧睡会儿。”
沈云阶吃力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昏昏沉沉间,时有痛楚,脑子里却满是陪在谢筠意身边的这些年。一幕接一幕地走马灯般晃过,最后停在武靖王府的红绸被他踩在脚下的那一天……
临到天明时,沈云阶有些痛得受不住闷哼出声,温热的帕子擦过他额头,天南星轻声将他唤醒。
沈云阶眼前模糊不清,身上的汗未干过,他费力地拉住天南星的袖子:“渴……”天南星将他稍稍扶起一些,劝道:“先把药喝了,我去给你倒水。”喂完汤药没多久,沈云阶忽然挺身痛呼一声,整个人颤栗起来。
天南星倒是松了口气,道:“快了,你撑着点。”沈云阶信了他的话,谁知竟又苦挨了近两个时辰,腹中痛楚愈发尖锐,沈云阶死死咬住巾帕,手指生生抓破了身下床褥,却一声不吭,只怕闹出动静惊动了旁人。
天南星后背也跟着起了一层汗,沈云阶熬了这么久已经力竭,孩子却迟迟不见影。眼看着沈云阶要昏过去,天南星赶紧落了针,道:“云阶!别睡,孩子你还要不要了?”
沈云阶闷咳几声,牵扯腹中紧痛更甚,眼前一片昏暗,低声喃喃着:“少爷……”
天南星手上稳稳下针,口中扯道:“你可别昏过去,我同你说说你家小少爷。”
沈云阶当真努力睁开眼睛,侧头看向天南星。
天南星道:“世子醒了之后,一路上不言不语,我看他精神状态太差,就没敢按原本计划的那样放到农庄里。你可知道江湖上的萧门鬼手?”
沈云阶皱眉痛哼一声,被天南星捂住了嘴:“我错了,我不该乱问你。你别说话,把你这点力气用来生你的孩子去。”
“萧老鬼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便想收一个关门弟子来传承萧门一派的换容术。我想着倘若谢世子能被他收入门下,最起码将来有个手艺饿不着是不是?”
天南星缓缓压住沈云阶小腹,边提醒他用力,边宽慰道:“后来那萧老鬼一见你家小少爷,当即要收他为关门弟子,说是百年难遇的好资质。老东西拉着世子不放,说这么漂亮的手,不去打烧饼可惜了。”
沈云阶眉心紧皱,腰腹挺起,呜咽痛呼。天南星赶紧闭嘴,有些紧张地看着小家伙儿一点点落到他的掌心间,片刻后,孩子细弱地啼哭声漾了开来。
天南星把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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