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江月》第13章


的时候交代奴才给您换药,内服的也换了一副,说是没那么苦了,王爷要不先尝尝看,能不能喝?”
程乔本以为自家主子又要磨蹭许久,谁成想赵王爷端起药碗几口喝了下去。
徐风堇托腮哂道:“王爷今儿个倒是不怕苦了。”
赵郁道:“本王只是不喜欢吃苦,却不是吃不得苦。”
徐风堇问:“那王爷以前为什么不吃?”
赵郁理所当然地道:“人活在这世上,总是要为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挣一挣”
不过是任性不肯吃药,却被扭曲上升到如此高度,徐风堇也算佩服,他起身走到程乔跟前,拿过伤药:“我帮王爷换。”
程乔刚要说不行,就见赵郁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背上伤口愈合很好,徐风堇才把赵郁的里衣脱下,想故技重施,却冷不防地瞧见他右膀往下还有一处伤疤,那伤看着很深,似是曾透胸腔,几乎致命,徐风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表面凹凸不平,似乎还有灼伤,问道:“王爷身份高贵,侍卫无数,怎么还会受如此重的伤?”
赵郁道:“自然是为夫优秀。”
徐风堇翻记白眼,无奈道:“我是在认真请教王爷。”
赵郁说:“我也是在认真回答王妃啊。”又问句风马不相及的:“王妃是觉得皇家生活招人艳羡?”
徐风堇看着那疤都觉得肉疼,手上动作轻缓不少,嘴上道:“自然,有钱有权,高床软枕,大鱼大肉。”
赵郁笑他:“看来王妃喜欢这样的日子,但王妃不知道的,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徐风堇道:“那与王爷有什么关系?”
赵郁道:“陛下后妃皇子众多,可皇位只有一个。”
徐风堇问:“王爷当着我说这话,不怕我去告发你大不敬?”
赵郁道:“你自然不会。”
徐风堇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赵郁说:“王妃是我选的人,我自然信得过你。”
徐风堇拿过纱布,环过他的胸口,仔细包扎:“可我看王爷并不是个好挣好抢的,难道是我眼拙?你也想要皇位?”
赵郁问:“王妃觉得呢?”
徐风堇将纱布打结:“我觉得王爷更喜欢养花种草,溜鸟逗人。”
赵郁任他帮自己穿好衣裳,拿着折扇走到院内草亭,邀他一同坐下,看着天高云淡,闲话此间。
赵王爷背后那伤是七八岁受的,差点要了性命,烧红的长剑穿背而过,痛得他发不声来,生在皇家也不尽是好,得宠了有人眼红,太聪慧也造人嫉妒,陛下宠他,自然将他托高,却不知多少豺狼虎豹伺机而动。
赵郁道:“我才倒在地上,刺杀的宫女便自尽而亡了,她不是宫里的熟面孔,如今也找不到是谁指使。”
徐风堇气得拍桌而起,为他打抱不平:“怎么会有人如此狠毒?那王爷的伤不就白受了?”
赵郁笑着让他坐下:“能捡回条命就算不错,当时右臂险些废掉,如今还能活动自如,要感谢当年在太医院当值的庙祝。”
徐风堇了然:怪不得庙祝与赵郁相熟。
“那之后我的母妃与哥哥就慌了神,门也不敢让我出,书也不敢让我读。”
徐风堇问:“所以王爷才装作吃喝玩乐不学无术,让人没有戒心?”
赵郁弯着眼睛夸奖他:“王妃好聪明。”
徐风堇道:“这算什么聪明,换了我,我也会这么做,毕竟没什么比命重要。”想起昨晚那副光景,又问:“可我听闻王爷常年流连烟花地,怎么觉得跟未经人事儿一般?王爷难道是去青楼喝茶的?”
赵王爷眨了眨眼,没想到他如此直白地问出来,轻咳一声道:“确实是去喝茶的”之后又换个话茬问他:“王妃如何看待夫妻二字。”
徐风堇想也没想:“拜堂成亲之后就是夫妻了啊,还要怎么看?”
“本王倒是觉得,夫妻该是恩爱不疑,相敬如宾。”又看向徐风堇和煦道:“说出来不怕王妃笑话,本王虽生在皇家,大可以妻妾成群,却痴心妄想的,想要一夫一妻,能与他彼此一心,白头共老。”
徐风堇问:“那王爷如今,不会还为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守着身吧?”
赵郁笑道:“那倒没有刻意,只是不曾碰到心仪的,倘若不喜欢,又怎能肌肤相亲?这是两人之间的大事,是要彼此负责,彼此爱重的。”
徐风堇被他一说,竟觉得昨晚是自己冒失了,他道:“两情相悦哪有那么容易,不过跟王爷一比,我到显得轻浮许多……”
赵郁拿起折扇敲了敲他的额头,低声纠正:“王妃只是调皮,并不轻浮。”
赵王爷越是温雅,徐风堇越觉得昨晚那般如跳梁小丑,他看着赵郁月映清泉的黑亮眸子,懊恼地揉揉脑袋:“昨晚是我莽撞,我不知王爷心里怎么想,才想故意逗你,想看你出丑。”
赵郁笑着疑惑道:“为何要看我出丑?”
徐风堇撇嘴道:“王爷总是逗我,我这人吃软不吃硬,又不喜欢服输,总想扳回一局,但若是知道王爷如此看重那事儿,我肯定不会乱开玩笑。”又道:“我在南馆见多了这事儿,忽略了旁人与我不一样。”
赵郁突然说:“让我瞧瞧。”
徐风堇:“嗯?”
赵王爷等他抬头,左右端详:“王妃说自己与旁人不一样,让本王瞧瞧,是多了双眼睛,还是多了张嘴啊?”
徐风堇怔了怔,心里一阵莫名:“我。。。。。。”
赵郁将手中折扇开开阖阖,笑意渐浓:“昨晚那事王妃不必自责,本王没有放在心上。”
两人难得聊了许久,傍晚赵郁回房,徐风堇去饭厅端饭,他又回头看了看赵郁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具体想来,又没有什么不对。
算了算了,总之昨晚是他错了,这几天便尽心照顾赵郁,算是弥补吧。
第18章 山枣
又在山上小住了半月,赵郁背后的伤基本愈合,说是明天回去,徐风堇这段时间十分老实,两人之间也算和睦,自那日谈心过后,徐风堇才觉赵郁表面那层温润不是装出来的。
说是让他伺候,也不过就是简单的端饭递药,其余时间不是教他读书,便是让他写字,屋里闷热,就去草亭吹风,见他犯困就给他讲京城里流传的小故事,赵王爷见多识广,问什么都能答得上来,徐风堇偷懒画乌龟,他填上几笔,就成了一副灵龟出水图。
庙祝从山下回来,第一时间来看赵郁,见他恢复不错,又从怀里拿出两个用细麻绳捆好油纸包,递过去道:“王爷什么时候换的口味?”
赵郁将油纸包打开,又递给徐风堇,对庙祝说:“口味没换,你山上的饭菜合我的胃口,但王妃喜甜,这几天清汤寡水的,怕是馋坏了。”
油纸包里是两排方方正正的桂花糕,蜂蜜糯米掺着干花瓣,浓郁清香,徐风堇接到手里,心中又是一阵莫名滋味,他虽说这么些年也不愁吃穿,却从没人如此关心惦记过他。
“王妃先在院里写字,我同庙祝去屋里说些事情,王妃?”赵郁放下笔,见徐风堇楞在一旁,又叫他一声。
“啊?”徐风堇回过神来,点头道:“王爷去忙。”
庙祝也道声怠慢,与赵郁一同进了茅舍,赵王爷坐在靠窗的腾椅上展开折扇,问道:“事情办妥了?”
庙祝道:“老夫早年信誓旦旦地说要隐居避世,如今又下山找同僚吃酒喝茶,求人办事,让人好一顿笑话。”
赵郁笑道:“辛苦昌叔。”
庙祝赶忙摆手:“别别别,您换这么个亲近称呼准没好事,这次想要将陈公子的事情压下去,陈大人势必要来求您了。”
赵郁扭头看看窗外,见徐风堇还拿着那包桂花糕发怔,说道:“无妨,子恒不过是锦上添花,若是不来,还有个喊他舅舅的女儿,养在我府上。”
庙祝问:“王爷当初找人查出陈栋毅私生女的身份,又辗转送给冯竟的人,再诱冯竟将人安排到您的府上,就是为了今日这份威胁?”
草亭内的徐风堇终于拿出一块桂花糕吃进嘴里,赵郁笑道:“自然,有备无患啊。”
这些年三省六部除了兵部这位陈尚书,基本都被赵郁拉拢过来,赵王爷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只要是人,都有弱点,他手上攥着无数重臣把柄,就算先前没有污点的,也要制造些污点,赵郁为人圆滑非常,哪怕他是在威胁你,也能让人觉得他是在施舍同情可怜你,做什么都是在拼劲全力地帮你。
若想挑他的毛病也挑不出,到最后只觉得他真心实意,还会为他所用。
庙祝叹气: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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