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斜阳为君倾》第192章


闻言,海镜不由面露感慨,风相悦却是轻嗤一声,“哼,不论他的目的多么动人,到最后也不过是个迷失了方向,连自己也无法拯救的弱者罢了。”
见风相悦如此冷漠,风离言长身而立,神色复杂向他一瞥,似是有几分惊诧,又有几分无奈。
风相悦没有再看邢无双一眼,冷声道:“虽不知他究竟为何而来,但应是他打开了房门,而后被攸篁所杀,现在攸篁定然已拿了龙吟剑前去内宫,我们没有时间磨蹭了。”
“相悦,没想到你见到这番景象,仍能如此冷静。”风离言轻叹着道,一撩下摆向外走去,“你说得没错,跟我来吧。”
说罢,他带了二人匆匆向外而去,表情愈发凝重。他未曾料到邢无双身受如此重伤,竟还敢豁出一切回到宫内,并来到攸篁面前。
但在风离言心中,却并未后悔过当初放走邢无双,于他而言,邢无双那样的人不该枉死自己手下,这样的后果也被当作是命中注定的劫数。
思及此处,他不禁再度回首望去,却见风相悦不知何时已将邢无双搬出,正轻轻放于紫铃身侧。海镜亦驻足等待,向他投去目光。
风相悦起身拍了拍手,没有在意衣上染到的血迹。见二人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他不禁道:“你们看什么?我只是觉得他躺在那里太过碍眼,快走!”
风离言会意颔首,适才沉重的面庞不觉有了笑容。海镜满面俱是柔和笑意,轻轻一拍风相悦肩头,便携他一同随风离言离开。
三人沿宫内走道极速前进,途中时有宫人路过,瞧见风离言,也只是后退施礼。
约摸一盏茶时分后,风相悦见前路白玉走廊仍旧不断延伸,两侧灯盏烛焰似长龙贯入黑暗,忍不住道:“哥,距离内宫还有多远?”
“不远了。”风离言简短一应,更加快脚步,海镜与风相悦急忙跟上,便感觉足下道路已开始向下倾斜。
突然间,地面一阵动荡,四下竟如地震般剧烈摇晃起来,仿佛下一刻便会坍塌般动人心魂。三人心头一愕,身形不稳,皆向下倒去,风相悦思及海镜有伤在身,情急之下闪至海镜身前,搂住他一并倒下。
二人在地面抱为一团,又顺着地势滑下些许,那惊人震动才逐渐平息。风相悦垫在海镜身下,因后背着地痛得暗暗呲牙,强迫自己咽下叫声。
正忍耐间,他忽觉身子一轻,抬首一看,才知自己已被海镜拦腰抱起。海镜搂着他,满面关切道:“相悦,你没事吧?”
风相悦一瞥风离言,见对方尚未投来注意力,忙从他怀中钻出,“不就摔了一下么,能有什么事。”
海镜心知风相悦是因担心自己左肩的伤,才故意垫于自己身下,不觉动容。风相悦见他神色带有歉意,又夹杂浓浓爱意,含情脉脉凝注自己,脸色一红,扭开头道:“别摆出那种表情,我不过无意间摔在你面前罢了。”
海镜不禁失笑,也不拆穿他的谎言,只是上下打量着过道,“说起来,方才的震动是怎么回事?”
风离言此时已爬起身,正注视着前路,凝重道:“……若我没有猜错,恐怕内宫大门已被打开了。”
海镜听罢目光一凛。风相悦咬了咬牙,已是面露焦急,“看来我们得更加快脚步了。”
风离言低低一应,引二人飞身向前,瞳中已浮上浓雾般的忧虑。少时,三人便来到一扇大大开启的石门旁,门内,则有一条长长阶梯通往地底。
那阶梯仍是如王宫各处一般以白玉造就,每一阶上均以极精巧的刀功雕刻出树状图纹,似是古老文字,又仿若某种图腾,透出几分神秘之感。左右石墙之上,连绵数十盏青铜壁灯,幽幽火光瑟瑟飘摇,前路在其映射下,亦显得晦暗不清。
☆、第193章 水随天去秋无际(2)
三人未有多想,纵身跃上玉阶,便如离弦之箭般向下疾驰。不稍片刻,内宫那雕刻着蜿蜒纹路的石门便豁然入眼,一股阴冷之气也扑面而来,几欲令人心脾冻结。
此时,石门已向左右两侧大大拉开,门前中央地面如乌兰与凛赫两处内宫一般,现出一个宽约一寸的凹槽,槽边延伸两道沟渠,直通门下。
那凹槽中此时正竖插着龙吟剑,青色剑身光泽莹亮,柄首龙头目胜星华,灼灼发亮,竟似拥有生命般动荡心魂。
风离言见状面色一白,飞身跃入,却在踏进内宫石门的一瞬僵住身子,双眼直直凝视前方,骇得说不出一字。
海镜与风相悦随后而来,也不禁刹住脚步,呆愣在地,只因眼前约摸一丈开外,被开凿一片极为宽阔的空间,四面冰雪交覆,竟如一片雪原般映入眼帘。雪地之上,则分布着十余根镂空青铜柱,高约三丈,柱上空洞处嵌了一颗颗龙眼般大小的夜明珠,莹光弥漫,清幽诡异。
而那一片苍茫纯白的尽头,一座巨大冰壁高高耸立,内里冰冻着一名年过三旬的美丽女子。
那女子冰肌玉骨,风华绝代,身着一袭天蓝衣袍,以金线镶绣九头神鸟之姿,下着一条锦绣绒裙,腰系金蚕丝,耳坠明月珰,雪颈挂了宝珠璎珞,手腕足踝各戴一副玛瑙环,青丝如瀑洒开。此时,她高悬于冰壁之上,微微垂首俯对下方,端的是仪态威严,仿若九天神女一般孤高纯洁。
“这就是五百年前带领朱莲族上岛的女神?……”海镜仰望女子尊贵的仪容,不觉脱口惊叹,风相悦似乎也被此处宏伟气势所摄,一时静默不语。
风离言盯着女神呆了片刻,猛然回神,急忙左右张望,寻找攸篁身影。
正此时,一阵咯咯笑声忽自一角响起,惊得众人投去视线。冰壁左侧角落,只见攸篁正笑嘻嘻仰首伫立,手掌摁进壁上一处凹洞,指尖玩味地轻抚着洞中机簧,似是将要按下,又似乎并不急于触动。
“竟能带着他们二人来到这里,离言,你果然到最后一刻也不会让我失望呢。”攸篁眨着眼望向风离言,根本未因他的背叛产生一丝怒意,“我就知道,你能带给我无尽的乐趣,游戏愈有难度,获胜之时才会越发愉悦。”
风离言面色不觉一沉,“我此来不是为了与你游戏,而是为了带你离开,你不是一直向往中原么?现在就带上岛上的人跟我们走!”
攸篁嘴唇一撇,极为不悦地挑了挑眉,“离言,若是这样行得通,朱莲族祖祖辈辈就不会继续留在这座岛上了。我们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从中原人手中将一切夺过来,这样才更有成就感,也更有意思,不是么?”
“但如今境况与原来已不一样,我之所以等待如此之久,便是为了能平安将你带走,攸篁,答应我不要胡来,好不好?”风离言见他如此,上前一步,声音不知不觉带了求诉之意。
攸篁面上再无笑意,缄默一阵,慢悠悠道:“离言,你怎的也说出如此无聊的话来?我之所以认为你特别,便是因为你总能做出出乎我预料之事,并且总是能够在无意间掌握我的身心……”
言至此处,他眸中竟浮上浓浓眷恋与痴迷,“……当我发现我的思绪总不知不觉被你带走,我的身体在你的触碰之下会全然失控时,我就知道,再没有任何人能替代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你无论何时都能让我感到新鲜刺激,并且能令我陷入无可自拔的境地……”
此时,他眼光霍然一凛,冷冷盯住风离言,“所以,即便你与那二人联手,我也不会在意,但是你若是与那些无趣之人说出同样的话,做出同样的事情,这才是对我真正的背叛!”
风离言深吸一口气,神情忽的放松下来,凝视攸篁的眼中俱是温和纵容,仿佛眼前的只是一个任性孩童。他左手将月华剑一提,右手一握剑柄,令其锵然出鞘,纯白剑刃反射的银芒一瞬将他的面庞染得覆满霜色。
“我明白了,接下来我会尽全力阻止你,攸篁,就让你的身心再度陷入我的控制中吧,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思考机会!”
风离言一字一句犹如千斤掷地,带着不可违抗的强势与霸气,听得攸篁心中一动,下意识展露笑容,“不错……这才是我的离言……果然只有你能让我感到如此愉快……”
他的声音忽的柔若扶柳,望着风离言的眸中满是近乎病态的爱恋,直看得海镜与风相悦背脊不禁一凉。
但下一刻,二人却不由浑身紧绷,手握剑柄,只因攸篁手臂微动,已打算触动洞内机簧。
见此情形,风离言不禁执剑迈步,沉声道:“攸篁!住手!那女人本该长眠于此,我绝不会让你将她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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