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刃》第87章


进城只有几里路,一早出发采买完毕,午时之前便能赶回。回程之时,昌都翁拉着陈希风背着阎钟羽走在最前,陆兼和陶仲商背着粮米缀后两步。
走入溪谷将出密林,木屋就在前方,昌都翁心中默念《卧雪心法》第四层的口诀,反复推敲思索,忽听上方传来一声尖锐哨音!一张大网自冰雪下翻起,四名斗篷客各持大网一角从雪中破出,将昌都翁裹了进去!
事出危急,昌都翁手腕一掀将陈希风甩出网中,在他背上的阎钟羽来不及送走,与他一并被罩在网里。陶仲商见陈希风被扔出来,立刻抖下背上粮袋冲上前,陈希风砸在他怀里,两人一起摔进松软白雪。
霎时四方传来怪笑,有人高声叫道:“得手了!”高高的千年古树上跃下十余人来,前方木屋大门被踢开,乌泱泱又出来数人,都是身带兵刃的江湖客,零零总总算起来有三十余人。
陈希风只认得那些穿黑斗篷的是旦暮崖门人,其它全不认识,但看气质神情都不像正道。陈希风将陶仲商扶起,两人压住了双刃刀,陶仲商武艺虽在但双手被缚,周围都是敌人来意不善,这次真的麻烦了。
陆兼孤身而立,双手也被绑着,他环顾周围,竟然笑了笑,他容貌生得俊雅,这一笑也算堪比春风。
周围却瞬间一静,一时竟无人敢出声。
忽有人道:“怕他什么!他双手都被人捆上,武功一定是真被废了。”
又有人道:“反正我们哥几个是为了求财,只找阎楼主,不必去得罪陆崖主。”这句话一出,立刻一片人应和。
陈希风心中感叹,黑谱第一威名仍在,即使众人心里都相信陆兼已经被废了武功,却还是不敢轻易得罪他。
昌都翁在网中不断挣动,但那网不知是用什么材料编织而成,经纬状如蚕丝,却牢固柔韧,崩之不断、拉之愈紧。阎钟羽被昌都翁护在身后,没有受伤,他指尖轻轻拨了一下网丝,道:“几位该是旦暮崖中号称‘网罗天地’的四位兄台,四位的罗天网不捕陆崖主,反而网住我,是也想分一杯夜航楼财宝的羹?”
他这一句话又令周遭气氛一凝,有人不住冷笑了起来,道:“哪有这样的美事,又想解毒又要财宝,天下的好事都叫你们旦暮崖占尽了?”
昌都翁听得稀里糊涂,扭脸问阎钟羽:“召儿,这些人是你的仇家?”阎钟羽还未来得及敷衍昌都翁两句,人群后一名穿着黑斗篷的男人浑身一震,大步踏出走到网前,怒道:“你叫谁召儿!”他声音甚高,一时众人都望了过来。
陈希风也看了过去,觉得那个男人的声音竟有些耳熟。站在网前的人身材高大、单手提剑,他走动时衣衫拂动,显出左边袖管空空,陈希风借着日光看清那人模样,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是他。”
阎钟羽伏在昌都翁背上,望着那男人微微眯眼,也道;“是你。”
陶仲商听陈希风似乎认得那人,便问:“你认识他?”
陈希风抬手按了一下胸口旧伤,觉得世间之事如同一个圆,看似不相干其实环环相扣,答道:“嘉定州聂朱言要杀我那次,他在旁边帮手,陶仲商,你看他眼不眼熟?你记得不记得方召来报断臂之仇的时候,带了个叫付旗山的师兄。”
陶仲商被陈希风一点,立刻想起此人,昌都翁的隐居之地在江湖上没多少知道,这溪谷所在又隐秘难寻,旦暮崖的人和那许多江湖人能找到这里,看来必是付旗山带路了。
陈希风、陶仲商、阎钟羽都认出了付旗山,昌都翁看着自己的弟子却一脸戒备。付旗山六岁起跟随昌都翁学艺,昌都翁待他虽严但也尽心,师弟方召更是和他情同手足;方召死后他带方召的尸骨回到昌都的溪谷之中,昌都翁一夜苍老十岁,出山找陶仲商复仇却后失败回谷,从此日夜发狠苦练武功,竟走火入魔性情大变,疯到极处时将付旗山的左臂砍断,付旗山仓皇逃走侥幸活命。
付旗山见昌都翁一副老疯子的模样,心中苦恨交替,咬牙道:“师父,你再看一眼,你身边这个人,当真是你儿子?师弟他已经死了!”
昌都翁闻听此言双眼瞬间血红,提掌拍在网上,呵道:“放屁!你放屁!”那丝网奇巧没有损坏,但四角按住丝网的人却被这惊天一掌的力道掀开,昌都翁背着阎钟羽一冲而出!
局势生变,附近的人通通攻向昌都翁想抢夺阎钟羽,武功稍弱者都被他一招夺命。
一旦暮崖弟子惊恐大叫:“卧雪心法!卧雪心法!他怎么会卧雪心法?”数招间这次来袭已有一小半人死在昌都翁手上,付旗山距昌都翁最近,第一招便被取了性命。
此刻还活着的在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见此情形不再各自为战,合力出招将昌都翁困在战圈之中。
这次来袭的人要么是冲着夜航楼的财宝,要么是为了陆兼的解药,陈希风和陶仲商只算是添头,此时竟没人理会他们,陈希风立刻将坐在身下的双刃刀拖出,拔刀开始为陶仲商割掉手上的牛筋绳,牛筋绳坚韧耐磨,陈希风大病后手上乏力,一两下竟没割断。
剩下的旦暮崖子弟则不再图谋什么夜航楼财宝,抽身便向陆兼掠去,只求取得解药活命。一名身材矮子的汉子轻功最佳,已冲到陆兼身前抬手欲抓,他耳边却忽然传来崩裂之声,陆兼手腕上的牛筋脱落,抬手一指戳在那汉子眉心上,那汉子身形一顿,双眉中现出一个血洞,死不瞑目地向后栽倒。
第111章 第六章
陈希风费力将牛筋绳割得只剩一线,心下稍松忍抬头想对陶仲商笑一下,却见陶仲商神情大变,一只手向后袭来要拖陈希风,陶仲商腕上骤然发力绷断最后一线,抱住陈希风向后一滚险险避过。
陆兼一击不得手,竟不追击,轻飘飘向后一掠立在雪上,众人只看他来去如风,便知他武功已经恢复。陶仲商提刀在手,和陈希风对视一眼,两人都心有余悸,在场的人都在想:怎么回事?他的武功不是废了吗!
那七名旦暮崖弟子也不敢再向前,顿足面面相觑,都从彼此脸上看出了瑟缩与恐惧。一人忽然暴起出刀,砍下身边人的脑袋,他这一刀突如其来身边人未曾防备,滚滚热血立时浇在雪地上,出刀者提起同伴的人头,冲到陆兼面前跪倒,连连磕头道:“小人以此叛徒的人头,恭贺崖主神功再复!”
陈希风看得目瞪口呆,陶仲商见怪不怪,一脸厌恶。
陆兼抬脚踏在那人肩头,微笑点头赞许:“懂事。”
另外五人见状,也想效仿,但看彼此防备神色便知学不成,抖抖索索一阵,一齐跪伏在地,口中高声道:“恭贺崖主神功再复!”
陆兼哈哈一笑,道:“你们这是想活命呐!”
六人磕头不止,被陆兼踩着肩膀的人道:“小人们一时糊涂生出反心,真是猪狗不如,崖主神通广大、天下第一,能为崖主效力,是我们十世,不,百世修来的福气!”其余人连连称是,在旁附和。
陆兼抬腿将脚下的人踢了个跟头,那人却不怒反喜,摔在地上向陆兼谢道:“谢崖主脚下留情!”
陈希风也见过旦暮崖的门人几次,各个阴狠毒辣、不可一世,但此刻在陆兼面前却都畏畏缩缩、谄媚逢迎,奴颜媚骨到叫人看不下去。
看陆兼神情倒是挺受用,道:“你们既然乖觉,也不是不能饶你们性命。”
六人听出陆兼弦外之音,忙道:“愿为崖主效犬马之劳!”
陆兼道:“好。”然后伸手向陶仲商与陈希风一指,冷冷道:“将这二人拿下,死活不论!”
那六人见是陶仲商,略一犹豫,紧接着提起兵刃围攻过去,陶仲商低咒一声,将陈希风护在身后,提刀便战。
昌都翁与阎钟羽受困,陈希风与陶仲商被围,陆兼竟危机全解,施施然在旁观战。
昌都翁的功力远胜在场诸人,本不该被困,但他刚刚大受刺激、神智混沌,出手全无章法,还本能护着背上的“召儿”,一时无法脱身,不过也渐占上风。
陆兼在旁看了,忽然道:“方兄,我传你《卧雪心法》的第五层。”
在场的除了陈希风与阎钟羽都是习武之人,听到绝世武功无法不动心,一时都有些分神听陆兼言语。
陆兼真的一字一句念了起来:“气走中都,逆行曲泉,化阴为阳,化阳为阴……”
众人一边打斗一边听,神色却越听越古怪,终于有人忍不住骂道:“什么狗屎玩意!这么练下去明明是自废武功!”
陈希风、陶仲商、阎钟羽与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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