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筵冷清》第58章


明明都他瞧不上眼的东西,失去了也没啥好可惜,为啥非要揪着不放呢?!
厨子正说着话,苏冷清就进来了,进屋褪了官服,穿着便服出来!
风筵抓着筷子发懵,胃口早就没有了。
苏冷清坐下了,见他这副模样,冷汀汀道:“既不喜与我共食,我也不勉强你,但在我这你是客,就按先前的规矩来,你先挑个你爱吃的!”
风筵拿着筷子瞪着他,心想何苦这么折腾?
苏冷清等待片刻,筷子挑起豆腐,放嘴里慢慢品尝,慢条斯理道:“还是冬天的豆腐好吃,夹着冰丝入口即化……”
风筵往嘴里默默扒饭,就又听他冷汀汀道:“倒似那冰心玉壶……”
风筵听不懂那冰心玉壶,只想冻豆腐便是冻豆腐,苏冷清就是不好好说话,非要整蛊那些他听不懂的。自己以前也是傻了,总拿这些句子记在心里,还跟着傻不拉几的难受,现在想想都觉得怄血!
风筵越想心里越来气,夹了笋子烧肉大口咀嚼,把那笋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心想你爱玉壶夜壶都不关我的事!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苏冷清就隔着那热腾腾的红烧肉,看着风筵闷声不响吃着饭,心里何尝不明白时光已经过去?!
当日让他、宠他、捧他的风少爷,如今已拿他当仇人看待了,而自己便是要他如此,便是要他看清楚当日自己对他有多恨!
看不清当日他心头的恨,就看不清后来他心头的爱,总是要等到迷雾散去,才见着眼前的峻峰秀岭。
雾是虚的,山是实的;雾能散去,山在原地;他苏冷清一直都是如此,不管是以前的小书童,还是现在的苏大人,只等他看个清楚明白!
☆、第五三章
下晚,风筵就抓着衙役们比划,温玉怀又去哪里了?!怎么一大早出门,太阳落山还不见回来?
衙役们哪敢过问温大人的去处,都只回了不知道,风筵心里又紧张起来,莫非昨晚的事被苏冷清知道,苏冷清故意将温玉怀调派出去?!
苏冷清知道温玉怀外出阿辰必定跟随,如此一来便是斩断自己的左膀右臂,就跟当日风万侯对付他的方法一样。
风万侯输在狂妄自大,以为把风筵攥在手心,任他怎么折腾都翻不了天。
苏冷清比风万侯更加自信,但也更加小心谨慎,不仅牢牢掌控姑苏府衙,手头还握着风筵的把柄,毋庸置疑要比风万侯更难对付!
风筵躺在床上叹气,没想自己有朝一日,会处心积虑对付苏冷清!
苏冷清在门外听到这声叹息,心想你这才待了几日便按耐不住了?想当初你爹逼死我爹娘,我还得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在你身边当了十几年小厮,你此刻再怎么苦楚,又能及我当年几分?亏你还是个壮汉,而我当年只是小童……
苏冷清想着又自苦起来,脸上却不肯带出分毫,进屋便对风筵戏谑道:“你想知道温玉怀的去处何不问我,衙门除我还有谁能差遣他?!”
风筵拿眼睛瞅着他,眸子里盛满戒备,就听苏冷清似笑非笑道:“你是想找阿辰喝酒,对吧?!”
这语气听着就不对味了,苏冷清已经开始怀疑他了。
风筵知道苏冷清是人精,但就是因为太过人精,所以当他在沂家庄看到泰子,也只会装着没看见,免得给自己惹祸上身。
苏冷清只知道是泰子和文暮晗搞鬼,但想不到那位古灵精怪的宣书童。
风筵想宣书童已经成了特使,论官阶也比苏冷清大,又不是个畏事的主,肯定有办法帮自己脱身。
苏冷清慢悠悠道:“等会要颁布桑绵令,姑苏府统辖五十六镇,温玉怀一天巡察一镇,也得两个月才跑得完!”
风筵心想要命了,等他回来了,宣特使早离开了!
风筵正在暗自焦心,就听外边衙役禀告,说天香楼酒宴备好,齐大人催他快点,别让特使大人等咱们!
等那苏冷清出去了,风筵赶紧研墨,写了一个纸团子,也跑到那天香楼,果在门口看到带刀侍卫和那辆五色彩丝的宫车。
天香楼和宫车都被包围,但宫车此刻是空的,侍卫只是不让人靠近。风筵目光仔细扫视四周之后,最终停留一株茂密的梧桐树上。
一盏茶的功夫,风筵已经隐身树上,悄无声息吊挂下来,弹弓夹着那求援信,对准五色宫车的珠帘。
每条珠帘只隔指宽,差不多是纸团宽度,风筵眯眼等了半晌,待车边侍卫微微分神,便将纸团弹射出去。
纸团夹带千钧之力,不偏不倚射进珠帘,没有惊起丝毫响动。风筵听泰子先生说过,宣书童心细如发,不会错漏眼下任何一点事物。
风筵是相信泰子先生,待射进那个纸团后,便从树上溜下来。他约了宣书童石林见面,晚上那儿往来人少,方便他们讲话谈事。
在石林等待了片刻,果然听到嘚嘚马蹄,跟着侍卫来到面前,举火把照着他的脸,喝道:“前边何人?”
风筵报上名字,便被侍卫带到车前,恭敬道:“苏大人,人来了!”
帘内传出苏冷清的声音,惊得风筵楞在当场:“上来吧!”
“你运气不好,宣特使私访去了,要我帮他挡驾一阵,偏偏你就撞上来!”侍卫将风筵押上马车,苏冷清捏着纸团讥诮道:“你要是先问温玉怀,再去驿馆和江南道,或许我还不会怀疑,你跟宣特使有关联。”
没有阿辰从旁提点,风筵想到啥就做啥,没有心机和城府,更不懂伪装企图,被对方轻而易举窥破。
风筵死死盯着纸团,就听苏冷清冷笑道:“你若不这么心急,我还想不到他身上,这倒成了他牵连那件事的证据,有道是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风筵扑上去想抢纸团,但哪能快得过侍卫,一棍就将他打得趴下。
一只官靴伸到面前,挑起他的下巴,苏冷清轻描淡写道:“接下来该谁了?老刀把子、温玉怀、还是你的好兄弟阿辰?!”
风筵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用流血的手指写道:“你赢了!”
苏冷清冷笑。
风筵写道:“我不跑了!”
苏冷清表情未变,似是在审视他,跟当年的风万侯一模一样。
风筵还想再写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写,只捂着发热眼眶,渐渐蜷缩起身子。当初拼死爬上船后,以为自己不会再掉泪,可现在眼眶又涌泪水。
他一直告诉自己不悔、不悔,哪怕背上杀父恶名,哪怕现在伤了残了,他都不允许自己有一丝后悔,不允许自己憎恨那段过往,憎恨着一个叫苏冷清的人!
可是现在……
他真后悔,后悔那年跟舅舅回到山城,后悔在堂前救下那小孩,后悔后来相处的每一段时光,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一次,他宁可看着苏冷清……
被人吊死廊下?被人卖进戏班?被人□□至死?
他做不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想让苏冷清有多远滚多远,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他的视线,因为他真不想用憎恨眼神看着他,不想用对风万侯的态度来对待他,这让他回想起那段岁月时情何以堪?!
风筵指缝涔出热泪,又想起那杯毒酒,苏冷清轻描淡写一句:“谁饮?”
苏冷清见他这幅光景,知道自己击溃了他,便慢慢靠上车壁,心想你算是知道了吧,我便是这样有心机,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当年,你只当我是小厮靠你庇护,却不知我是心灰意冷放弃报复。至于我为何会心灰意冷,有五分是看透世情,有五分是顾念恩情,只怕你永远都想不到!
回到姑苏府邸之后,风筵至此安静下来,苏冷清要他看账本子,他就跑去看账本子,其实就是苏冷清的俸禄,那些银子、布匹、米粮,再除去师爷、幕僚、下人们的开销,每月纵有盈余也不多了,难怪桌上也就一荤一素,衣物大抵朴素无华,以一色水的布袍居多。
风筵刚进府的时候,苏冷清便叫了裁缝,为他做了四身夹衫,后来快过年的时候,又叫裁缝做了四身袄子。
风筵写不用做那么多,特别袄子这种东西,耐磨又厚实的冬衣,一洗一换也就够了,谁一冬天换四套?!
苏冷清就冷汀汀说,谁给你一冬换四套?当你是员外老爷呀?
风筵当下也就明白了,这是要留着给他慢慢穿,苏冷清特地挑了厚麻面料,怕是他到死都穿不破这些袄子!
苏冷清是想让他死心,就算十年契约到期,他也不会放他离开,他风筵就得一辈子当苏冷清的小厮!
岁末,衙门冷冷清清,只留了几个当值的。温玉怀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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