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石》第80章

正拿着小刀在木板上刻凹槽的沙克手一抖；差点刻歪了线；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便又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放在你进门之前；我倒是很乐意看到姐姐带人教训你一顿。”小胖子把木板举到眼前确定槽线没有打弯，满意的点点头，鼓起腮帮子吹去板子上的木屑；“不过你这种人我姐姐绝对应付不来；让她的打算落空，也比让你得了机会当面落她的面子来得强。”
“你这是夸奖？”
“我不介意你把它当成骂人的话听。”沙克兴致不高的哼哼，“虽说和你没什么交集，但好歹也搭过几句话。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如果不是天生木讷，就是心机深沉，我猜你是后者——反正大家只在秋集时相处几天，谨慎些总不会有害。”
东陵倒是没想到自己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随之而来的是对小胖子更浓厚的兴趣。果然是高智商人才，就算抛开看人的眼光不谈，单是眼界就比他姐姐高得多。
男人摸摸下巴，原本只是欣赏的眼神里掺杂了更多恶劣的东西：“现在我有一个更感兴趣的问题，你难道真甘心让沙耶拿走你的东西？”
之前东陵之所以会赞赏沙耶的野心，完全是建立在蛇族少族长无能的基础上，可沙克并非蠢笨之人，沙耶的心思他不会看不清，却依旧做出这种几乎是把族长之位拱手让人的举动，就十分……值得思量。
显然，沙克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思考的问题，他连犹豫都没有就给出了回答——
“姐姐有能力领导部落，而我没有。”
这可不是个好答案，至少不是东陵期待的那个。
“如果你指的是头脑——”东陵屈起食指敲了敲额角，“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这里面装着的东西比你姐姐要多得多，你有成为一个出色领导者的潜力。”
“但我没有资格。你知道雌性与雄性的区别在何处吗？瞧，面对一个无法战斗却聪慧的雌性，人们会认为她值得尊敬；但如果一个雄性空有头脑没有武力，所有人都会拿鄙视的眼神看着他。”
东陵耸耸肩，不置可否。重武轻文可以说是现阶段社会形态下的必然状况，能指出这一点而不是理所应当接受现状的人却少之又少，不过在危机四伏的兽人大陆上，很难说这一局面不合理。
如果说智慧是上层建筑，绝对的力量就是基础，至少沙克缺失的部分，并没有他自己认为的那般不重要。
——当然，如果他天才到能制造出枪炮就另说。
好在这个基础可以由其他人补足。
东陵暗搓搓的琢磨该怎么把这棵幼苗弄到虎族的花盆里来养着。
见亚雌性忽然不说话，沙克以为他不赞同自己的看法，难得找到同类的小胖子不想让这个“知己”飞走，转了转眼睛想引开话题：“我知道乌古神对兽人是公平的，我们不能奢求自己得到一切。”
“我明白我明白，”东陵十分理解的点头，“所以大家不是傻子就是半残废。”
“……我们所拥有的‘智慧’或‘勇武’是一个固定的量，而在我获得的东西里，智慧占了大部分。”沙克忍住眼角抽筋的冲动，原本就不多的那点子伤春悲秋也散了个干净，“总之，我没有足够的力量，再怎么聪明也是白搭，还不如更糟心一点，让姐姐的位子名正言顺。”
东陵继续点头，然后，他的脖子忽然像缺少润滑油的轴承似的卡住了——
“难道你是故意把自己吃成这副尊容？！”
沙克皱起眉头，显然也不满意自己的模样：“这是体质问题。”
“太好了，”东陵松了口气，意味深长的拍拍小胖子厚实的肩膀，“以貌取人不是我的作风，但我从不和审美有问题的人交朋友。”
一个二百斤的鲁班尚值得尊敬，二百斤的蛇精病……还是敬而远之吧。
确认了小胖子的三观未毁灭，东陵开始对这个武力值不足的大脑工作者下饵。
“我说沙克，你真希望由你的姐姐继承部族的领导权？”
“难道我能拿这种事情说着玩？”
“那我正好有个能让你一劳永逸的主意，想不想听听？”
“如果是自杀就算了，我胆子小，怕疼又怕死。”
“无论什么问题，死总是馊主意。你有没有想过退出部族？如果你加入其他部落，那么剩下来有资格的继承人就只有沙耶。”
小胖子原本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想让我加入虎族？”
东陵略微犹豫了片刻，果断点头：“你懂得的东西，如果能好好利用将是一大助力，我可以说服族长接纳你，或许还能为你提供一些方便。”
“包括帮我找一个伴侣？”
“……伴侣还是自己亲自寻找更合适。”
沙克也就是这么一问，给人添堵的意味居多；事实上他早就受够了装中二的日子，对方提出的建议正中他下怀。只是小胖子心里清楚的很，在自己族里装傻充愣那叫忍辱负重，真要加入其他部落绝不能受委屈，因此讲起条件来半点不口软。东陵先说出想要人就已经落了下风，免不了吃点亏，好在最后能做主的不是他，及时搬出阿尔泰才扳回一城。
他并不太担心阿尔泰会把沙克拒之门外，族长大叔总是懂得如何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离开沙克的帐篷时，已经很久不和人讨价还价的东陵觉得自己简直是身心俱疲。门外，被独自抛下的板牙正无聊的扒树皮玩，见到主人掀开门帘，愉快的探着脖子去舔他的手，东陵只觉掌心一热，顺手揉揉疾风鹿的大脑袋。
“我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意识到，特么蛇族绝逼不是兽人世界的原住民！”
“呦？”
“怎么办？我以后大概都没有办法和蛇族的小伙伴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
“你明明是头鹿，不要动不动就摆出张草泥马的脸装深沉。”
板牙：=皿=
作者有话要说：……小蓝最近患上了结尾前拖延症
第82章
如今东陵在阿尔特这儿也算是熟人，后者不慌不忙的听他把话讲完，甚至周到的问他要不要喝水吃点心，至于是否真要把人留下，倒是一句没提——不愧是笑起来时会习惯性眯起眼睛的雄性。
东陵终究还是靠手上功夫吃饭；口才再好也只是平均值偏上；偶尔卖弄一次不会让自己丢脸的水平。更不用说来到兽人世界之后双方语言不通，许多明喻暗喻借指的法子都用不上；想说个成语都没典故，耐着性子与沙克讨价还价一番就已经想翻白眼；又要马不停蹄的跑来劝说这个人老成精的；如果不是沙克的天赋实在惊人；他早就想撂挑子不干。
而且他早就瞧明白了；阿尔特并非不想留下沙克这个吃闲饭的；而是一定要听他把这胖子的本事揭个底朝天。
问题在于，他一开始就是怀着把这两个满脑子弯弯绕的家伙放到一起扯皮的美好愿景来通知族长大人，这又把自己绕进去可不是闹心？
东陵在心里暗自撇嘴；又唠了几句闲话就告辞；再坐下去博格就回来了，虽然雄性的晚饭不需要自己准备，可总得帮忙打一打下手。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这两天他抓回来的都是岩羊……幸亏家里还有个不挑食的。
而且眼看又快到了屯粮的季节，猎物抓得多也没什么，处理干净挂进自动防腐的山洞里风干就好。
博格带回的猎物是一头硬皮兽和几只野鸡，于是岩羊在东陵眼里立刻变成了咸肉和肉干——储备粮难吃就难吃吧，反正到了冬天时九成以上都要进别人的肚子。
坚持活在当下、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杀手乐呵呵的扯过自家小崽子当童工，搬着两头羊和博格一起去河边剥皮开腹。
炒菜的工作东陵早早的交给了阿诺，美名其曰想要抓住雌性/亚雌性的心，必须先抓住她/他们的胃，而心里真正的想法则是希望小孩以后最好还是能找个雄性结伴。
有一个美好的愿景无可厚非，但出于职业需要，他本人实际上很务实。
现在务实主义者就借着自己有空余时间，凑到烤肉的博格身边，翻出上午画的草图给他过目。
“我打算趁着现在大家还不是很忙，把火炕做出来，雌性和亚雌性都怕冷，总是在房间里生火也不安全，倒不如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出来。”
“火坑？”
是啊史前的生活就是个火坑……东陵默默吐了个槽，然后耐心纠正雄性的发音。
“火炕。”
“火场？”
“火……算了随你怎么叫，其实说白了就是一被挖空心的床。”他终于觉得教兽人说普通话这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