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人间》第17章


先デ蟮溃骸笆Ω肝抑砹耍颐强熳甙桑 ?br /> 回忆到此时,陆云亭用枕头掩住眼睛,闷闷地笑了出来。
笑完之后,又觉得心酸。
那一点涩意全被枕头盖住了。陆云亭靠在褥子堆里,于无人知处红了眼圈。泪水从眼角渗出来了一些,又被布吸走。他无声无息地,哆嗦着哭得缩成一团。
他总是希望能回到少时。但少时的记忆总让现在的他这样难过。
“师兄……”他小声地、虚弱地喊。
哑奴仿佛叹了一口气。但最终除了哒哒的马蹄,四野寂然无声。
第28章
哑奴不眠不休地驾着马车从南而来,过了当年那个中秋赶集的小镇,再行半个时辰,便到了入山处。
辟出的小径还在,山涧潺潺地从石板上铺泻下来。再往上看去,便是一片林木森森,遮住了苍穹。时隔三年,九叹的景象还是和当年没什么区别。光阴荏苒,人事参商,而造化之无情大抵如是。
哑奴停了车,勒了马,回头向陆云亭道:“前头已经没有车道了。”
陆云亭从车上跳下来:“那便走吧。”
他在车里头休养了两日,精神好了许多,那股子惫懒而无赖劲儿又回来了。哑奴回过头,抿着嘴看他。
陆云亭道:“我准备好了。”
哑奴道:“是吗。”
“就等你了。”
哑奴问:“九叹峰这么高,你撑得住吗?”
陆云亭歪了头道:“我若是撑不住了,你就背着。”
哑奴眼里流露出笑意,又混着担忧。他道:“那等我收拾了东西,我们便走吧。”
他下了马,拴好绳子,以免马拉着车跑得无影无踪。再打开门,伸手要拿包裹。车里头空空如也,只有一层层的枕头与被褥。他微微愣住,回头一看,却见包裹竟然已经被陆云亭背在了身上。只是刚才只注意看脸去了,才忽略了这样的细节。
陆云亭问:“你还有什么要拿的?”
哑奴摇了摇头,伸手道:“我来背吧。”
陆云亭拿着不放,拒绝道:“鬼师就在山上。你已经驾了两日车了,现在还是少拿些东西,保持体力,不然一会儿还如何帮我打斗?”
哑奴道:“我是活偶,又不会疲倦。”
陆云亭还要再说,哑奴从他身上径直夺过来,背好了,才扶起陆云亭的腰道:“走吧。”
九叹身法以轻巧为人称道,大抵是因为山路多弯,而岩石又陡峭,上山下山时总要在岩间腾挪,踩着石墙接力。陆云亭当年精于此道,这是他为数不多的练得好的门派武功,因为若是身手不灵巧,就不能偷溜去山下玩了。而如今瘸了一条腿,平地上还能施展轻功,到了这些地方,需要右腿使力之时,不免要微微一晃。
还好有哑奴在身边,到危急之处,便扶他一把。陆云亭也不以为意,反而看起哑奴的身手来。
哑奴的轻功与他剑法相仿,俱难看得不堪入目。只仗着活偶的内力和身体,才没踏空落下去。轻功不似剑法,难以自学,又不大可能专门找这样丑的步法去模仿,想来是有意为之。陆云亭在心里哼了一声,一边嫌弃,一遍忍不住又多瞄了几眼。
过了窄处,哑奴放下他,问:“倦了?”
陆云亭想了想,道:“天色还早,休息下吧。”
“好。”
陆云亭道:“你以前在卫森手下的时候,见过鬼师吗?”
哑奴用黑沉沉的眼眸看了看陆云亭,低声道:“或许见过,记不清了。”
山风忽然静了。陆云亭定定地凝视着哑奴,道:“你若不想说,那就算了吧。”
他往日里可不是这么好商量的语气,非得要揭开哑奴血淋林的旧创探个究竟,戳得人痛了,才肯罢休。
哑奴略略苦笑了下,道:“我那时候自己也过得糊里糊涂疯疯癫癫,头天杀了什么人,第二日又忘了个干净。鬼师应该见过我。卫森曾提起,他做偶人的法子,全赖鬼师的指点。”
陆云亭道:“所以他见过你,你却不知道他的身形样貌。”
“是。”
陆云亭沉默了片刻,靠近了些,低声道:“这又不能怪你。”
哑奴摇了摇头。
陆云亭又道:“是他们太下作。”
哑奴再张开嘴,陆云亭飞快地凑上去,碰了碰他的唇角。因为实在拙于言辞——陆云亭说过太多伤人的话,早忘了该如何用同样的法子去宽慰一个人。哑奴先是微怔,然后闭上眼眸回应。这个吻又软又凉,只是稍稍碰了一下,又一下,再一下,就分开了。哑奴把掌心覆在陆云亭的后脑,没有用力,轻轻地摩挲,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
他们谁也没再说话。
不多时,陆云亭站起来道:“接着上吧。”
越往上行,便越冷。过了半山亭之后,地上都结了一层薄霜,想来山顶也必然覆着一层积雪。陆云亭大病初愈,到了这时,不免微微发起抖来。可又不愿说出来示弱,只能这样强撑着。
哑奴忽然停下来,解下自己的外衫披到陆云亭身上。没多说什么,又带着人继续登山。
衣服还带着哑奴身上的余温。陆云亭紧了紧领口,也学着哑奴的样子,抿了抿唇。反正哑奴没有开口,他要道谢,反而显得刻意。
不过是一件衣服而已。
在别的事情上,哑奴已经为他做了这样多。
这样一想,陆云亭便觉得心里有股暖意。仿佛只要有身边的这个人在,无论鬼师是什么人物,能不能赢,能不能报得了仇——乃至生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第29章
近九叹峰顶的时候,山路终于平下来。平是平了,依然却依然还是险的。两侧都是深渊,唯有中间一条刻在巨石上的小径,长十余丈,仅一人宽。路上尽是薄雪,踩实了,就凝成了冰。要是稍微打滑,便落入万丈深渊里。
陆云亭道:“我当年便是在这里跳的崖。”
哑奴脸色暗淡了下去,下意识地抓住陆云亭的袖子。陆云亭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走前面吧,我不会再摔倒了。”
哑奴道:“好。”说罢,拔出长剑,踏在了巨石上。陆云亭跟在他身后,握住铁索,小心翼翼地走了起来。
过了这段,便是峰顶了。
陆云亭望着周围茫茫的雪与云,却想着三年前的事情。也是深秋的时节——或许要更冷一些,半夜落了雨,于是树上也结满了白莹莹的一层雾凇。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里,卫森忽地发难,刺伤了他,以他为质,又控制了师兄。
那确实是非常聪明的选择。因为九叹之内,数他武功最稀松。但师兄最在意的又是自己的独苗苗师弟。观潮老人在西峰闭关,全然不知门派里的变数。在师兄被擒之后,他趁卫森不注意,跑了出去。
但人本就受了伤,边跑边藏,也躲不了多远。到了这条小径上,还是被卫森发现了,追过来。
岩上又滑,又结满了冰。多走几步,便觉得双足都要被冻在石头上。卫森在他身后喊:“站住。”
陆云亭回头。
师兄低垂着头,依稀满面是血,被挟在卫森手中。
他踩在冰上,骇得心惊胆裂,魂散魄飞,五脏六腑都沉沉得坠了下去。他忽然懂了师兄见他被掣时的心情,一定也像这般绝望,所以才放下长剑,束手就擒。卫森持着短剑,戳在师兄的心口上,望着陆云亭冷冷道:“你若是逃了,让观潮老人知晓,我就这样刺进去。”
他怆然问:“那我若是死了呢?”
卫森手腕微动,将剑尖刺进心头师兄,划出一道血痕:“你最好爬着回来。”
哑奴忽道:“你在想什么?专心些。”
陆云亭道:“师兄。”
哑奴微微一震,回头看着他,神色复杂。陆云亭叹了口气,道:“你转过去吧,我走得很稳,不必担心。”
哑奴垂下头,将自己的腰带解开,留出几寸长的头。又理了理陆云亭的腰带,与自己的拴在一块儿。最后用力拉了拉,确保结打得结实。这样要是陆云亭不慎踩空,也不至于一点挽回的方法也没有,就落了下去。
陆云亭看着哑奴的动作,哭笑不得。
“若是走到半路,鬼师从前面来了怎么办?”他问。
哑奴道:“那就暂且切断,我上去与他缠斗,你在路上等我。”
他转回去,继续领路。陆云亭犹豫了片刻,看着他那肖似蒋子骞的背影,又喊了一声:“师兄。”
哑奴不语。
于是陆云亭也静默了下来。
有些事情,他永远不会对哑奴坦述,便如哑奴也有自己的旧创不愿告诉他。但故地重游,就像是把旧事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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