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赠一朵菊》第57章


,于是不厚道的猴大王一下子变成面慈心善的金施主,手上小花儿一扔,赤手空拳打长鼻子怪。
一众山猴子目瞪口呆地瞧着他们神勇无双的猴大王挨个儿收拾了那群长鼻子小老头,将小老头团成一坨一坨的球。
这一夜过后,山猴子们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面慈心善,不懂事的小猴崽子一哭闹,大猴子就会说:“九花在向你笑呢。”
好嘛,嚎得更厉害了。
(四十七)雾城志异:假虎威
灰头土脸的和尚名唤苏和子,从神曲来。而今在破庙里被一群山猴子虎视眈眈,颇有些虎落平阳的意思。这和尚才刚出现,九华寺紧接着就被一群长鼻怪围攻,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苏和子敏锐地发现周围的人均用看扫帚星的眼神瞅着他,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往含辞身后缩。缩了两步他又忽然惊了一下,猛地弹开,用见鬼的表情和语气指着含辞道:“不对……你是谁?兰嗣音不是死了吗?”
小和尚被人认成兰嗣音也不是第一回了,内心毫无波澜,倒是金施主见一回炸一回,闻言果然变了神色,眯着眼睛道:“谁跟你说他死了?”
他的语气很危险,仿佛要把对方挫骨扬灰。山猴子们只知道笑靥金笑里藏刀,还是头一回见他冷着脸含怒的模样,当即被吓得猴毛直竖,看向那土和尚的眼神中的恶意都收敛了些。
苏和子大约剃度时将慧根与烦恼丝一同剃掉了,无知无觉似的,哼哼道:“橘白那丫头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和尚我还悄么声地给那小子烧过纸呢……”
烧纸?金蕊心火猝然升起,苏和子看了他一眼,吓出一身汗。
好家伙。他怎么感觉这狼崽子想烧了他呢。
大伯子取了竹竿子和粗麻绳,一群山猴子七手八脚地将这倒霉和尚捆了,一人一嘴啐道:“倒霉秃驴子!老实交代,跑这儿来作甚?”
人傻心大的倒霉秃驴也不跟这群山猴子计较,老老实实道:“和尚避灾来的!那群吃人的狗要吃和尚肉!”
秃驴子一张大嘴口若悬河,东拉西扯讲了些有的没的,讲得口干舌燥,大伯子从一堆唾沫星子里好容易扒拉出一丁点有用的,捡破烂似的东拼西凑,总算是拼出了一点屁话。这点屁话里面大伯子只听懂了一句,然而就是这一句,唬得他站不稳脚。
苏和子说有人偷梁换柱,混入了神曲。神曲之人皆持有通关玉牌,人手一份,不带重样的。通关玉牌制作工艺复杂,基本没有人能伪造,而神曲外部设有结界,没有通关玉牌之人连神曲大门都看不见,更甭想混入其中。
这个被偷的“梁”正是冬凌,而换来的“柱”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相貌、声音跟冬凌几乎一样,导致橘白都差点被蒙混过去。只不过橘白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冬凌成天端着架子,摆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恨不得将尾巴翘到头顶上去,多年来狗改不了吃屎,怎么可能会突然夹起尾巴重新做人?深谙此理的橘白怀疑冬凌脑子被驴踢了,暗戳戳地观察多日,终于明白——这货不是脑子坏了,而是被夺舍了。
橘白对此喜闻乐见,于是将平日里在冬凌那里受过的气变本加厉地还回去,“被夺舍”的冬凌忍无可忍,终于撕开了面具,将橘白一脚踹入贼窝,顺便将刚好来串门的倒霉和尚一并打包丢走。
兴许是“冬凌”打包技术不够纯熟,叫苏和子钻了空子,泥鳅似的溜走了。贼窝附近到处是长鼻子狗,苏和子跑起路来那点膘抖得跟波浪似的,简直像行走的肉包子,立马勾‘引了一群垂涎三尺的长鼻子狗,甚至包括一只长舌猴子。
大伯子惊恐地看着金蕊:“那眼珠子恐怕真的已经……”最后四个字生生卡住——死灰复燃。
金蕊仿佛没听见,转头对含辞微笑:“小和尚,回家吃甘蔗。”
·
是夜。风扫过竹林,叶子簌簌作响,铜黄的眼睛在枯叶堆上爬行,黑暗中蛰伏着低沉压抑的兽吼声。
一串细碎的铃铛声敲碎了沉寂的空气,一双黑衣身影自竹林穿过,藏匿于林中的长鼻子怪人相继探出身子,以匍匐之姿环绕二人四围,个子瘦小些的那位踉跄了一下,身量颀长的黑衣人拉了一把,长鼻子怪人忽而逼近,高个的那位将矮个的背起,轻快地从长鼻子怪人中间穿行而过。
幽暗的荒山中隐着一处洞穴,这洞穴在乱石与杂草当中,隐匿得相当完美。黑衣人径直走入洞中,石壁上亮起一簇狐青的火光,兀自飘在二人身前,一步步将人引入洞穴深处。
火光幽微的洞顶,细心的人可以看到,身子干瘪的小猴子壁虎似的攀附其上,伸着长舌贪婪地舔舐着石壁上的枯血。有一段路,洞壁是湿的,不断有滴答滴答的水声,而洞里弥漫开来的却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小个子的黑衣人身子微微前屈,一手捂着口鼻,一副恶心想吐的样子,另一人则波澜不惊,甚至伸手拍了拍那小个子发颤的背部。
行了一段路,前方忽现亮光,那引路的火苗停滞不前,高个的黑衣人开口说道:“到了。”
话音才落,亮光处传来声音:“来者何人?”
高个黑衣人缓缓走过去,一身破烂黑色麻衣出现在光亮之中,寒碜得无处遁形,腰上系着的银铃铛也因年岁久远而微微发黑。他撸起左手上裹着的碎片似的破布袖子,露出一块造型奇诡的刺青,乍一眼看去,那刺青活似一只圆睁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里面的人见了,低头行了个礼,而在他低头之时,黑衣人袖中忽然甩出一柄弯钩,毒蛇一般绕着他的脖颈狠咬了一口,鲜血飞溅,那人连个屁都没放,当即一命呜呼。
这时另一名黑衣人才紧跟着走进去,甫一进入,便发觉此处燥热异常,洞内亮如白昼,洞壁非常平滑,整个洞府圆底穹顶,黑衣人没来由打了个寒噤。
这儿简直像一座坟。
周围的石壁也有古怪,里面不时传来流水的声音,仿佛整个石壁是中空的,内里淌着溪流。
在这样土地干燥、寸草不生的洞里,竟然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树,树冠亭亭如盖,叶如细丝,流瀑般垂下,而瀑色如墨。
黑衣人进来之后,洞中忽然躁动了一阵,几颗脑袋从边上探出来,转动眼珠子张望了一番,在看见来者之后又缩了回去。这洞穴里竟然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圈人,还有那么几个盘腿围坐,都是光头和尚。躺着的一动不动,若不是有几位打起了呼噜,真跟死猪一样。唯有一个高个子,肃穆地站在一旁。
整个洞里,除了断续的呼噜声、翻滚声,一点人声都没有。
小个子黑衣人眼神一亮,毫不犹豫地向那高个子走去,高个子转过身来,一双发青的眼睛将黑衣人吓了一跳。
高个子:“你是谁?”
黑衣人长长地舒了口气,将面纱掀开,露出一双杏眼,鼻尖一点痣格外瞩目:“橘白,是我。”
橘白见了冬凌,气不打一处来,张嘴就要骂人,然而此时虎落平阳,张着嘴只能蛤蟆似的发出哇哇怪声,橘白心里更气了,都是冬凌这混账王八给害的,这样一想,她怒目推了这混账一把。
冬凌猝不及防,一屁股摔了一跤,另一个黑衣人快步走过去,一只手伸出,似乎想拉她一把,然而又莫名其妙地迟疑了一下,手要伸不伸的,活像只怯懦的王八,等他纠结完,冬凌都已经爬起来了,王八只好悄么声地缩回破烂壳里。
平日里喋喋不休的管事妈子橘白成了这副蛤蟆德行,冬凌喜闻乐见,便不计较那一推之仇,她原本就是来救人的,当下便拉了橘白:“我带你出去。”
橘白却犹疑了片刻,目光落到她身边的黑衣人身上,就是她犹疑的这片刻时间,洞中忽然传出一声冷冰冰的笑声。燥热的空气一瞬间竟叫人不寒而栗。
黑衣人蓦地转身,腰际的铃铛声越发衬出一股死寂感。
冬凌诧异极了,指着黑衣人身后的方向,讲:“方才那声笑分明是这里传出的,你转向那边做什么?”
话音未落,又闻一阵笑声,这笑声沿着弧形的石壁转了个圈,黑衣人将冬凌推到身后,警惕地四处张望,轻声叮嘱了一句:“待会你别管我,逃得越快越好……”
“呵呵呵,这是在交待遗言呢。”那声音猝然又起。
冬凌讶然,隔这么远都能听见?
黑衣人眼睛一眯,袖中长钩飞出,锐利的尖钩正刺向一个人。那人身形颀长,一张白脸上戴了一块残破的黄金面具,堪堪遮住左脸的上半部分,戴了跟没戴无甚区别,露出来的那四分之三的脸足以标识他那张过分俊逸的脸。他左手握着一根拐杖,走路的步子也迟缓,像是左脚有疾。
然而面对来势汹汹的长钩,他面带微笑,不疾不徐地侧了个身,毫不费力便躲了过去。黑衣人神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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