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不过下堂夫》第155章


“跟不跟?”伯山玺没了主意,问陈管家。
“他带钱了吗?”陈管家问。
“带了,出门的时候说要给他儿子带好吃的回去。”伯山玺一拍大腿,“对了,他应该是去给傅冬买吃的了。”
陈管家没说话,袖手站在铺子外面,站在冰天雪地里等。
茅小飞勉强在柜台前站定,摆出来的糖有好几种,全是大块大块没有分开的,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和十三四的小丫头在里头围着个火盆烤火。
“客官买点什么?米都是才爆的,花生、芝麻、瓜子仁的,甜的咸的都有,您尝尝再买?”中年男子出来招呼。
茅小飞神色恍惚地看了一会摊开的糖块,随手一指,老板立刻热络地替他切开糖,包好,麻溜地用油纸包裹起来。
“掌柜的,我想打听个事。”茅小飞艰难地张开了嘴,嘴里发苦。
“您说。”
“这条街尽头,住的那家人,要办喜事了?”
“啊,您是外头来的吧?那是镇国大将军穆家,要娶媳妇,皇上下旨,给他家大儿子赐婚,女方是兵部尚书姜家的长女,虽然不是嫡女,但从小就文武双全,不让须眉啊。”掌柜把纸包递给茅小飞,“是这个。”他比出一根拇指。
茅小飞腮帮咬得生疼,接过东西,又问:“是穆家的大儿子要娶妻?”
“是啊,镇国将军虎父无犬子,穆家小将军也是一员栋梁,皇上器重,以将门之尊和兵部尚书家联姻,再好不过。夫家在前线作战,后方也能跟得上,皇上这步棋,走得高明。”掌柜的看茅小飞还不走,笑脸迎人地问:“客官你还要点什么?”
茅小飞摆了摆手。
他还要点什么?他什么也要不起。
出了这家店,茅小飞看上去好多了,街上开张的铺子不多,他买的东西不少,都让伯山玺抱着。再回到轿子上,茅小飞一路都闭着眼睡觉,下轿还是被伯山玺摇醒的。
大包小包的一堆零食摆在桌上,屋子里没人。
伯山玺站在门口,茅小飞正要关门。
“茅大哥,你没事吧?”
茅小飞一脸倦容,“没事啊,能有什么事?”他露出个淡笑,挠了挠头,“趁傅冬没回来,我想睡会,你没事去帮我带会孩子,让我安静地,睡半个时辰。”
伯山玺担忧地嗯了声,看着茅小飞在他眼前关上门,关门声不轻不重,他有点相信茅小飞果真没事。
走到床边,茅小飞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往床上一扔,他衣服鞋子都没脱,躺下去就没力气起来。
屋子里暗得不像白天,这种昏暗的场景紧紧包裹住他,让他觉得安全。
穆参商的声音在他脑袋里清晰地响着:“穆家的二少爷,要娶妻了。”
“不过我穆参商发誓,绝对会正大光明明媒正娶地让你做我的人,在我的府上,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夫人。”
嗓子眼里什么东西堵着,让茅小飞霍然坐起身,他感到腰腹一阵痉挛,一下把在穆府上陪穆参商吃的那点饭菜全都吐了出来。
出门叫人来收拾了,茅小飞洗了把脸,漱干净嘴,在寂静无声的屋里把手脚都擦洗干净,躺上床,扯过被子蒙住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远远不止睡了半个时辰,伯山玺跟外面守着,谁也不敢来打搅。
直至青棠抱着浑身湿透的傅冬赶来,伯山玺还没来得及反应,伯山珏已经上去敲门。
傅冬小脸冻得发紫,脑袋气息奄奄地垂在青棠纤细的臂弯里。
伯山玺忙问:“怎么了?”
“冰面不结实,他掉湖里了,你快去找陈管家,让他请大夫。”说着伯山珏一脚把门踹开,青棠看见床上躺着人,只好把傅冬放在矮榻上,把他的身子摆正放平。
伯山珏走过去叫醒茅小飞。
“掉水里?”茅小飞睡得脑袋剧痛,直至看见傅冬的样子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傅冬脸歪着,了无生气,两个拳头握得紧紧的。
茅小飞呼吸一窒,低哑地喊:“请大夫,火盆,把火盆生起来,青棠,你让开。”茅小飞手发着抖,把傅冬身上冰一样的湿衣服一层一层剥下来,小孩的身体裸|露出来,腿上和胳膊上都多了好些伤口,新的旧的都有,茅小飞忽然意识到,他在桀林的这段时间,傅冬也许是淘气也许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伤,他都没说过。
茅小飞把傅冬抱到床上,青棠已经倒来了冷水。
茅小飞牙关咬出了血,他甚至不敢去探孩子的鼻息,沉默着拧干帕子给他擦脸擦手擦脚,擦了两三遍才用被子把他包起来,手抵在傅冬的脖颈里试了试。
那微弱的跳动像暗夜里的一丝曙光,微弱,却带着希望。
茅小飞浑身虚脱地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衣服里包裹的身体湿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这时,陈叔带着大夫进来。
茅小飞抓住旁边的凳子,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稳住,他的腿僵硬得生疼,吃力地支撑住整个身体。
谁也没有说话,都直勾勾盯着床上的小孩。
☆、一二一
那一刻茅小飞感到浑身泡在冰水里,傅冬软趴趴的像一滩烂泥躺在床上,大夫掀开被子,把小孩的身子翻来翻去查看。
那孩子一身花了茅小飞好几个月不知道喂了多少好药好汤才养回来的细皮嫩肉,现在红一块紫一块僵硬着。
大夫摇了摇头,吩咐小童取来药箱,先以金针封住傅冬几个穴道,才满头大汗地站起身。
“这里谁是他的父母?”
茅小飞走出一步:“我,他是我儿子。”
“在冰水里的时间太长,气息微弱,不知道府上有没有千年老人参,能有整株最好,让他吃着,再辅以其他药物温补。孩子太小,救活他没有问题,身上冻伤之处太多,好几味药,我铺子里都没有。不知道……”
“用好药!”茅小飞双目发红,“有什么药都给他用,只要有用。”
“好,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去写方子。”那大夫立刻应下,到桌边写方子。
陈管家站在大夫身后,方子一写好,他便拿起来看,眉毛不禁皱了起来。
“陈叔,这些都能拿到吧?”
陈管家犹疑片刻,才艰难道:“这个,这两样,在药铺里都买不到。今年冬天气候反常,凡温补活血的药材,首先供应宫里,再是王公大臣府上。但给将军府的药材,都在老主子那里,少年一年之中,只有数月在家,这边府上没有备下多少药材。”
“那就去穆家取吧?”茅小飞松了口气,然而,陈管家却没有立刻给出肯定的答复。
“怎么了?有难处?”
“这些药材都很名贵,即使这边府里要用,也要写单子,交给那边账房支取,何况有些是宫里的赏赐,都要记录在案。”
“那怎么样?”一时之间茅小飞没能反应过来,倏然间,他明白了,嗓子微涩,“凭你还不能去支取这些东西?”
陈管家点了头。
一切很清楚了,要穆参商亲自去取才行。
看茅小飞脸色不好,陈叔宽慰道:“再去一次老主子府上,见到少爷,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见茅小飞半天没说话,陈叔又道:“童一将军性情暴烈,说话没有分寸,公子不必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我马上让人备轿,现在我就过去,请少爷去拿药。”
“人命关天”四个字有如一把重锤,沉沉落在茅小飞胸口上,震动得他胸腔隐隐作痛。茅小飞腿有点发软,脸色苍白地说:“去吧,现在就去。”
他在床头坐下来,其他人自觉退出了屋子,整间房里寂静得只能听见茅小飞自己的呼吸,他弯下身低下头,把耳朵贴在傅冬的小脸上,那张脸上的温度低得可怕。
突然,茅小飞从床上弹跳起来,踹翻了什么茅小飞根本不知道。他不断地打水来给傅冬擦手擦脚,可无论怎么擦,傅冬皮肤里透出死沉沉的紫色依然不肯褪去。
茅小飞手直抖,眼睛不敢眨一下,除了守着傅冬,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暗夜一般的回忆像一头巨兽迎面扑来,他想起傅冬被人拔牙那个晚上,发着高烧,还像一只小忠犬,非要死死跟着他。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这段时间里除了给傅冬擦身子,茅小飞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法想。
每当灯烛暗一下,他就紧张无比地点上另外一盏灯,中间谁进来又出去过,茅小飞根本没注意,只知道屋子里的灯越点越多,亮如白昼。
隔了很久,房门再次被推开,茅小飞似乎有所察觉,浑身一颤,看到陈管家站在门口。
“陈叔。”这几个时辰里,除了换水,茅小飞没起来过。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我没见到少爷。”陈管家紧蹙着眉,一路他都在想怎么和缓地告诉茅小飞这个不好的消息,但看到床上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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