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苦不过下堂夫》第159章


这些茅小飞都听不见,穆参商也没有转过去看他的父亲,他的眼眸黑沉沉的,像冬天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夜晚,让茅小飞遍体生寒。
他张了张嘴,发现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小飞哥,你就住在那里,留在京城,不要回去,行不行?”穆参商近乎恳求地说,他伸手去握茅小飞的手。
茅小飞一时没反应过来,让他握住了,两个人的手都一般冰冷。
“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次,我没听明白。”茅小飞嗫嚅道,他歪着头,看这个他好像从来没看明白过的男人。
☆、一二四
没等穆参商开口,穆霆忠坐不住了,他走了下来,走到茅小飞的面前,直接拍开穆参商的手,抬脚想踹,顾忌穆参商过几天要成亲,要骑马游街,脚放了下去。
“你,听清楚,药我马上让人给你,拿了药你就回去,还要多少银子,跟陈宋说。等那个什么冬痊愈以后,我派人,立刻送你回上齐。”穆霆忠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应该不想留下来喝我儿的喜酒吧?”
这回茅小飞彻底明白了,他脸上血色尽褪,低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穆参商。
开口时茅小飞嗓子有点哑,他无比缓慢地跟穆参商确认:“你是真的要成亲了?”
“成不成亲都不会改变什么,我还是会住在你那里,我们还是跟从前一样!”穆参商急了,音量不自觉拔高。
“混账东西!”穆霆忠彻底怒了,抓起茶杯就往穆参商的脑袋上砸。
穆参商不躲不避,一道血线从他破开的眉棱上往下流。他还紧抓着茅小飞的手不放,却已经感受到茅小飞的抗拒,那只手在往后缩,他不让他握着。穆参商不由加大手劲,他不可能放,他凭什么放?他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人首肯,好不容易才把他带回家,好不容易让茅小飞不怕接受一个人了,是他享受成果的时候,他不能放手。
“你要娶个女人,做你的夫人,给你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光大穆家门楣?”茅小飞满脸茫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却没半点真实感。就在刚刚,他还在为见到穆参商高兴,穆参商也很高兴,他还亲了他,亲了好几次。这不是喜欢吗,这不是爱不释手吗,那为什么,他还是要娶妻呢?
陡然一只大手伸进茅小飞的胸腔里,抓住他的心脏试图挤碎它。
“以后我再跟你解释,就算成亲,我和她什么也不会有,你相信我。”看着茅小飞空洞洞的眼神,穆参商抓紧他的手摇撼。
茅小飞只是皱着眉,甚至皱眉的神态看去也不是那么痛苦或者难以忍受,只是在疑惑。
“什么也不会有?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你也说得出来?你娶了文修的女儿,她就是你的妻子,你常年在外征战,不留给她一两个孩子,你让她怎么过?让一个柔弱的女人嫁给你守活寡,你的良心过得去吗?”穆霆忠要被这个异想天开的儿子气死了,颤声低吼道。
“小飞哥!”
穆参商慌张尖锐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进茅小飞的耳朵里,他想他已经很明白了,他木讷地看着穆参商还抓着他的手,眉峰之中,突然闪现一丝厌恶。
茅小飞用了点力,抽回手的瞬间,穆参商重心不稳向前扑倒在他靴上。
茅小飞朝后退开两步,戒备地看穆参商。
“我不能抗旨,穆家担不起这个罪责,我也不会辜负你,一定有两全之策,我们一起想办法。”穆参商颤声道,“你不是说会相信我吗?你相信我,我不会对不起你,我们还有一生一世,少一天也不行,小飞哥,你别走。”在穆参商视野里,茅小飞又向后退开好几步,才站立不稳地扶住椅子立直身体。
穆霆忠从来没见过这个儿子失态,现在穆参商竟然跪在地上乞求一个平民的谅解。愤怒的紫色充涨起穆霆忠粗糙的皮肤,他走上前,恨铁不成钢地一脚踹开穆参商,怒声骂道:“孽子!”
穆参商屈起身,吐出一口血。
茅小飞眼神一闪,回到穆参商面前。
穆参商抬起上身,抓住他的袍襟,他浑身疼得厉害,高烧的眼睛难以看清楚茅小飞,抓他袍子的手痉挛泛白,他不顾一切抱住了茅小飞的小腿,却感到茅小飞在把他往外推。
很快,茅小飞握住了穆参商的手,半拖半抱地让他站起来,他把穆参商扶到椅子上坐下。之后迅速站起身,离开他,穆参商现在手没什么力气,茅小飞轻而易举就能从他的掌握里脱身。
“老将军,你刚才说的,是否算数。”
“小飞哥……”穆参商眼眸里浮现出绝望。
“当然。”穆霆忠收起怒容,终于,这个打上门来的难缠的男人要做出正确的选择,这让穆霆忠很是欣慰。
“药方白三娘看过,请取药吧。别的暂时不需要,我要的时候,会告诉陈宋。”傅冬什么时候需要大夫,茅小飞说不准,他在这里耽搁了太多时间,原本茅小飞以为今晚也许可以连穆参商一起带走,如果穆参商愿意,也许他们有办法离开,现在什么都没有必要了。
突然,穆参商从椅子上滚了下来,巨大的声响让茅小飞眼睫激剧闪动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甚至身后传来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小飞哥你别走,我不会背叛你,我只是娶妻,我绝不会碰她一下,你不要走……”
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地面已经积起雪,雪什么时候下大的茅小飞也不知道。他有点茫然地站在廊檐下盯着纷纷扬扬的雪愣了会。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那天晚上下的虽然不是雪,但雨水和雪落在人身上也差不多,只是雪更冷,更让人肺腑里都渗出寒意。
茅小飞走到中庭里,他抬头向四面八方屋顶上看了一眼,突然大笑起来,眼泪从眼角迸出,笑得他胸腔里直发痛。
“收工了,你们可以回去睡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来这里,折腾什么劲啊,我他妈就一个人,你们拿这么多箭指着我,太有面儿了,抬举过头了。”
穆霆忠站在正厅门口,他右手抬起摆了摆,潜伏在屋檐上的弓|弩手瞬时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里。
“茅小飞。”穆霆忠叫了一声。
茅小飞脚步停下,没回头。
“你要的东西,尽管跟陈宋开口,你很懂事,比我儿子懂事,你的父母很幸运。”穆霆忠有感而发,虽然穆参商从未让他操过心,可这一桩太操心,太闹腾,也太大了。要是穆参商抗旨,他整个将军府数百条人命,都要为这一个不成器的养子赔上性命,那太冤枉,也太不值得。
茅小飞一哂,沉默着走了出去,他痉挛变形的左手现在痛得要让他栽倒在地,他只好用右手死死捏住他,指甲掐进左手手背,才觉得好一些。
风雪在他身后如同一扇门,缓缓掩上。
穆家大门外,白三娘已经进去了,守卫已经撤走,只有陈宋,一身长袍曳地,袖着手,听见开门声看去,被茅小飞惨白的脸色惊得心内一跳,连忙上去扶住茅小飞。
茅小飞轻轻抬手让开陈宋的手。
“我到轿子里等,白三娘去取药了,药拿来就走。”茅小飞什么人也没看,只有满天满地的雪花,在他的眼瞳里落下。
坐进轿子里,连呼吸都平稳温和起来,轿子里也没有那么冷。茅小飞把背上的剑拖过来抱在怀里,冷冰冰的剑鞘让他整个人一哆嗦,他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这两只手现在有了力量,和那时候不一样,那时候他太没用。
舌头在口腔里找到被拔的那颗门牙,这地方早已经不痛了,却被舌头顶得突然一阵剧痛。茅小飞整个身子向下滑,形同一滩烂泥,埋首下巴抵住自己,头痛欲裂。他又想起躺在床上浑身青紫的傅冬,想到在江上差点淹死的穆参商,想到穆参商浑身是血,呼吸都差点停了,想到他一身重伤跑到桀林去找人。
绕了这么大一圈,他还是一个人,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人。
茅小飞脑袋猛然在轿子里撞了一下。
“管家……”轿夫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微微晃动的轿子。
陈宋摇了摇头,他带的一个手下撑起一把伞为他遮蔽落雪,陈宋疲倦地闭起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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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棠正在给傅冬擦手擦脸,小孩的皮肤摸上去已经不冷,但却滚烫。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棠面色一喜,开门正对上抬着手要敲的伯山玺。
伯山玺两兄弟把药都倒在桌上,不一会,青棠叫了大夫来,那大夫仔细挑挑拣拣,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参不行,不到百年啊。”
伯山玺如临大敌:“不可能啊,我们翻遍了穆家的仓库,您再仔细看看,这个盒子做得这么精巧,怎么可能参还不到百年?”
大夫摇了摇头:“老夫不可能看错,这支参不行,还有这个,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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