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青山》第45章

阮笑非也不说话，只眉眼温润的任由季九烟念叨，顾青尘站在一旁，眼中也是一片柔和。
钟风棱此刻也激动地走上前，给了两个好兄弟开心的拥抱。
见到青尘和笑非如今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他心中一直的自责和沉重终于放下。
还好，还好他们没事。
何其有幸，他们四人，又重聚在了一起。
在纳德公爵得知阮顾两人的来意后，连忙吩咐管家，将两人安置到了府里接待贵客的厢房中。
让阮笑非倍感奇怪的是，这位公爵大人竟然会说中原话，而且十分流利。
不过，这并不能让他多有在意。让他担心的是青尘见到这公爵后便开始有些不对的状态。
他们来时，季九烟的日常诊断刚好结束，阮笑非便随着他们一同告退。
而顾青尘，却没有动。独自留在了那里——连小公主都被命令退下，房间内只剩下公爵和顾青尘。
第49章　当年往事
“咳咳，你是尘儿吧？想不到当年的小豆丁已经这么大了啊。”
两人对视许久，病床上的男人首先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气氛，
他语气中带着的慈爱与欣慰，让顾青尘一直绷紧的面颊放松了些许。
不过，顾青尘的眸中依旧平静，“没想到堂堂公爵大人还能记得在下。”这个人在十几年前不辞而别后，他早已忘记了那些幼年的记忆。
“唉，尘儿。如今，你竟连舅舅都叫不得了么？”男人微微叹气。
“舅舅？”顾青尘勾起嘴角，却是冷冽的弧度，“呵，您可不缺侄儿侄女，何必执着于我的称呼呢。不过……也罢。那舅舅能否告知侄儿，您的妹妹，我的娘亲，现今身在何处？”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的娘在哪里，是否在这个距中原万里之遥的异国，是否真真忍心，将他抛弃了十余年。
“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纳德公爵看到侄儿这般待自己的模样，心下只觉难受得紧，不只为他，也为自己那福薄的妹妹。
遂也柔了语气，缓缓对顾青尘道，“尘儿，你如今也已是弱冠之龄了，有些旧事，你如今也该知晓。”
拍了拍床沿，他又道，“你既然还叫我一声舅舅，那么就坐下来听我讲一讲你娘的事吧。”
“既然我是公爵，那想必你也猜到了你娘的身份。对，她是这瑞卡国的公主，陛下的亲妹妹，受万千宠爱的公主。”纳德像是回忆起了年少的时光，蔚蓝的眼中闪过怀念和温柔。
“那年你娘及笄，被父王应允从宝库里选一样心喜的物件。谁知，她寻得的是整整一柜的书。
没错，那些书，记叙的便是关于中原大陆的种种。她将书柜搬到了我府上，我们俩一下子就被里面神奇而陌生的国度吸引了。
我们每天废寝忘食，不停地阅读关于那里的一切。理所当然的，也对中原产生了强烈的念想，心心念念一定要去那里，一定要走遍那里的大好山河。可是，我们翻遍了所有的藏书，也没有找到去那里的方法，只知道要渡海，要远航。
父王对我们俩的情形并不在意，只当是小孩子一时新奇，可王兄却看出了我们俩的疯狂。他知道，若他不做点什么，我和王妹说不定真的会独自出海寻找中原。
所以他私自去了一趟宝库，在里面翻找了一天一夜，终于为我们找到了一张羊皮纸，那上面勾画的，便是中原与瑞卡之间的航线。
我和妹妹那时也是少年心性，连一时半刻都等不及，没过多久就乘父王出访他国时，雇了一艘船，背着还在为我们张罗准备的哥哥，偷偷踏上了未知之旅。
路程很是艰难，你应该也体会到了。总之在我们最后失去意识之前，船上的船员已几乎全部葬生大海。我和妹妹本以为也已死定，可醒来却发现已经到了中原。
救我们的是天机老人。对，就是你的师父。
他是个奇人，对我们很是照顾。
他将我们接到山中，不仅教会了我们中原的语言，还帮我们将眸色发色等异于常人之处一一遮掩，更教会了我们自保的武功。当我们伤势痊愈后，他便放我们下了山，只吩咐今后有困难可以寻他帮忙。
于是，我和妹妹便化名欧阳纳德和欧阳锦，开始了江湖之行。
来到中原之后才发现，一切和想象的差别着实太大。一路上欺我们单纯好骗的大有人在，不多时我和妹妹便身无分文。
你父亲便是此时出现的。
他当时也是游侠少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常挂在口边，看见我们被人欺负，便出头教训了那些人。之后，便和我们一同上路了。
你也该猜到了，渐渐地，妹妹对他情根深种，在他家人要求他回去继承家业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和他走。
我当时却是觉得两人情投意合，便欣然应允。要知道，瑞卡国从来都是一夫一妻制，我没想过妹妹会有被其他妻妾排挤陷害的一日。若当时我知道他之后会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我必定不会答应！”
纳德说道此处，声音蓦地大了起来，满眼怒意，想是心里对顾昀恨极。可是，毕竟，是他亲手将妹妹交给了这人，他为此到如今都愧疚满怀。
“待妹妹大婚之后，我便开始跟着一些结拜兄弟继续闯荡江湖。
渐渐地，我也闯出了些名堂，江湖上也没谁敢得罪我了。而那顾家知晓了，便将妹妹的真实情况瞒着我，我每次来，都盛情款待，让我以为你们得到了最好的照顾！”
顾青尘微微颔首。的确，他幼时的记忆里，每一次舅舅来，都意味着他有好衣服穿，有好屋子住了。
“唉，妹妹也是爱惨了这个男人。要不然，她怎么会不告诉我她自己的委屈？偏偏自己默默的忍受着这一切。
待到我们到这里的第七年，也就是你五岁那年，你母亲看你天资聪颖，担心你在顾家受不到好的教育，才拜托千机老人，将你带去教授文武知识。
而也是这一年，我们的王兄找来了。
王兄花了七年时间统一了瑞卡，之后便放下了一切，万里迢迢寻到了我们。
我一直对父王王兄心存歉疚，那几年我自己在外逍遥，却不知亲人们有多担心我们。于是，我便果断的答应了回国。当我带着王兄去找妹妹时，才惊觉被我当做宝贝的妹妹如今竟受到了这种待遇！
我心如刀绞，王兄也一样。我俩当下也不理妹妹的恳求，直接将她带了回来。
而尘儿你，我却是寻遍了中原也寻不到踪迹。
只在当年那座山上找到了天机老人的留书，他只道万世因果相傍，此间缘分未了，你总有一天会寻来。于是我便只有作罢，带着你娘，跟着王兄回到了瑞卡。”
”你娘她……一直念着你。日日垂泪，时时记挂。尘儿，你别恨你娘，要恨，便恨我吧。“
略微沙哑的声音蓦然而止，房间内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
顾青尘静静的坐在床边，心下却是一片翻涌。
其实，当他忆起母亲当年像故事一样的讲给他听的瑞卡国物志时，当他明白师父叮嘱他每年都要敷在眼睛上的药的作用时，当他看到安琪拉那张与母亲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容时，他就已经有了猜测。
如今，只是由纳德亲口将他的猜测一点一点证实。
“嘭——”
陷入回忆中的纳德一抬头，就看见顾青尘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尘儿，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舅舅，”顾青尘如今却是心甘情愿的唤了一声，“尘儿不孝，未能常伴母亲左右，幸得两位舅舅将母亲就出火海。为人子女，我未司供养之道，未践尊亲之行，未解父母之忧，不孝之极。而母亲这么多年又多亏舅舅照拂，我又怎敢心怀怨恨。”
思及幼时舅舅待自己宠爱异常，自己刚才却那般口不择言，顾青尘心下愧怍万分，“望舅舅别生尘儿的气。”
纳德本就对这个从小懂事听话的侄子及其喜爱，如今听了他真真切切的话，心中十分激动。他还担心自己会被尘儿怨恨，如今看来他却还认自己这个舅舅，便连连点头，一连说了几声“好”字，欣慰万分。
第50章　此心不变
而此刻，紧闭的门却被悄无声息的推开了。
一个女人捂着嘴无声的哭泣着。
一袭碧裙裹挟着曼妙的身姿，纵使岁月也未能在那张美艳无方的脸庞上留上多少痕迹。盈盈的蓝眸中如今已聚满了泪水，她抑制住颤抖，一步步走向了两个男人。
仍然跪着的顾青尘心下还未平静，待到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