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第30章


那厢鸡飞狗跳折腾得正热闹,萧祈自然不甘示弱,尽管刚才被过于劲爆的场面冲得头脑发懵,他也还是匆匆回过了神。
他怀里的人是谢濯,旁人就算要作出花去都跟他没关系,他才懒得搭理狄骧他们是不是正争得头破血流,他巴不得卫凌那个妖孽早日有着落,免得再带坏谢濯。
他定了心神将谢濯放去床上褪了靴袜,府邸里已经全部被军营征用了,所谓的床铺只是一张行军榻,他同谢濯一并挤去床里,立刻将四脚压得吱呀作响。
“阿祈!”
系带断裂,暗扣附近的甲片崩落,谢濯还未彻底躺下就觉得身上一松,他穿甲忙了一刻,而萧祈替他脱甲只需一眨眼的功夫,
“用不上了。”
久别重逢的第一句话,萧祈红了眼圈。
他反手将刀枪不入的甲衣扔去地上,使了十成十的力气。
那是陪伴他数年的防身轻甲,多次救过他的命,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将这东西赠予谢濯,可一年前他还是被迫如此,好在从今以后不会了,像这样的事情以后绝不会再有了。
“你放心,这东西再也用不上了。”
萧祈闷声拱去了谢濯的肩窝里,他贴着谢濯染血的衣领将自己憋到鼻尖红透,他们用亲密无间的动作拥抱在一起,但却没有半分杂念。
他永远是当年那个执拗且深情的孩子,在他心里,谢濯是家国江山之上的存在,这一点以前不曾变,以后也不会变。
“——好,好,以后不穿了,再也不穿了。”
谢濯想笑又不敢笑得太明显,萧祈总是要在他最感动的时候做出些令人可爱到心痒的神情,他抬手摸了摸萧祈的发尾,被机关割坏的头发像是狗啃得一样,他控制着嘴角的弧度仔细帮萧祈理了两下,满目都是快要将人暖化的温和。
“那我们,阿祈,我们要做吗。”
气息、体温、肢体,一切都近在咫尺,谢濯眉眼半垂,欠身过去含住了萧祈的唇肉,他微微弓起探去萧祈颈间的十指,轻巧又虔诚的环住了他年轻的爱人。
他们正在享受劫后余生的庆幸,鼻尖相抵,唇齿相依,此情此景,莫说隔壁那俩兄弟头昏脑热,饶是他也不打算做什么正人君子。
他思念萧祈,从离开长佑城后他便一直思念着萧祈,只是军中情势熬人,他不敢将思念付诸笔尖传信,更不敢同他人提起。
“阿祈,我很想你,在信里不敢同你说,可我一直在想你。”
“……”
天底下没有比这些还动人的情话了,萧祈浑身一僵,仿佛就这么怔怔的被谢濯勾走了魂魄,他本能的收紧了手臂,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甚至灼热得发疼。
这是来自谢濯的主动的求欢,和宫墙上那个充满安慰的索取不一样,他们终于摆脱了一切,这一次他们只是久别重逢的一对爱侣,在渴求源于彼此的温存。
在短暂的瞬间里,萧祈真的动心了,他不可能对坦然的谢濯无动于衷。
他似乎都已经看到了自己将谢濯按在这张简陋的行军榻上拆吃入腹的场景,他会掐着谢濯的窄腰掌控一切,他会入侵到最深处,搅乱所谓的思绪和理智,他会将这个曾经出尘俊逸的太子傅拖到最泥泞的深渊里碾碎仅存的清明,让他只能颤栗又可怜的攀附在自己怀里哑声啜泣,而到最后他还会像野兽一样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他会咬着谢濯玉一样的颈子烙下渗血的齿痕,将谢濯完完全全的归为他的所有物。
“……阿祈?”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现在不行,别动,谢濯,你别动,先让我看看。”
萧祈眸色晦暗得厉害,他在一瞬间的沉默过后勉强松开了青筋暴起的双手,他抵着谢濯的额头低喘出声,眼眶里隐约泛了点水汽。
谢濯衣领的血迹太刺眼了,它们沿着衣领延伸去颈间与锁骨,绝不可能是被敌人溅上。
谢濯闭口不提,他却不能不问,他缓了口气才解开谢濯的衣扣仔细查看,生怕看见血肉模糊的伤口。
“没事的……可能是刚刚在暗道里被震了一下,吐出来就好多了,真的没事,而且现在一点都不疼。”
谢濯鸦睫细颤,主动拉过了萧祈发抖的指尖,蹭到一处的鼻尖红得相似,他无奈的弯了弯眼睛,而后便随着萧祈的动作自行解开衣扣,为自己证个清白。
“你看,没事的。我都照你教得,穿甲的时候特别仔细。”
苍白的皮肉上的确没有任何外伤,谢濯像是个刚会飞檐走壁的小猫咪一样得意的歪着脑袋袒露着肚皮。
萧祈思绪一滞,竟是将他同寝殿里那三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联系到了一处,眼前甚至还浮现了谢濯脑袋上也支棱出两个猫耳朵的错觉。
“不,不行。我还是叫卫凌来看——”
这点联想绝对不合时宜,萧祈神经质似的甩了甩脑袋,强行把心思转回到了对谢濯的担忧上,他匆忙起身想要把卫凌薅来诊脉,但谢濯先一步抓住了他的发尾。
“你忘了,他忙着呢,我真没事。”
谢濯促狭的挤挤眼睛,起身吻上了萧祈紧绷的唇角,似是要证明自己真的言之有据,他将萧祈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让他仔细感受平稳的心跳。
“你……你别骗我。”
“不骗,微臣哪敢骗陛下呢。”
平和的心跳渐趋加速,但却是循序渐进的,谢濯极少对萧祈这么称呼,他一直很避讳这些,所谓的帝王命害了萧祈半辈子,在真正破局之前,他一听见类似的称呼就闷得透不过气。
眼下不一样了,他的萧祈要安安稳稳的做到万人之上,谢濯今日似乎真的情切,他敞着衣襟凑去萧祈怀里,眼尾红痣宛若朱砂,在一片红晕之中依旧艳丽的出奇。
他幼时偶窥命盘,天下芸芸苍生,百万之众,他却唯独窥到了萧祈的命。
这不是区区“巧合”二字就可以概括的,他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他谢濯的生与死,学与识,都是源于命中的萧祈,也都是为了命中的萧祈。
那一口血断得是他自己的天命,他有巫教血脉在身,又被授穹阁之中万物精髓,他有通天彻地的资质,他本可以想当年那位深居寂室的先辈一样为后世弟子开创大道,但他亲手毁了这一切。
他不想将这些东西告诉萧祈,以萧祈的死脑筋,怕是又得钻死胡同里出不来,于是他倾身过去瞄准了萧祈的耳垂,只想将他的爱人拖进一场耳鬓厮磨。
“阿——唔!”
谢濯是跟卫凌学得有些长进,可萧祈却不知道在哪丢了脑子,他皱着眉头让谢濯扑了个空,又忧心忡忡的松开了谢濯的脉门。
“不行,你脉不稳,我不放心,还是让他来看,你好生躺着,我这去薅他过来。”
斩钉截铁的字句落地,萧祈不等谢濯反应就拉过一旁的被子将谢濯囫囵裹起,随后立刻大步流星的出了门,俨然就是豁上被兄弟打死也得把兄弟的媳妇兼嫂子硬抢出来看病。
第31章 
时隔一年后的同床共枕,谢濯是在充满了红枣味的鸡汤中度过的。
“都喝了半碗了,够了……”
取暖的炭盆安静燃烧,谢濯有气无力的倚在床头,宁死不屈的瘪了瘪嘴,见萧祈仍不动摇,他便抓着被角偏过头去,作势就要拱去床里死不开口。
只可惜萧祈这次没那么好糊弄了,即便他躲去被窝也未能如愿逃避现实,片刻之后,萧祈连刨带抱的将他挖出来圈进怀里,不由分说的给他灌下了剩余半碗。
托卫凌的福,谢濯这回是连口对口的待遇都没有了。
他这两年积损太多,此战之前又接连亏耗心力,情况自然不好,而卫凌方才被他坑入狼口,这会绝对是带着气的。
一炷香的功夫,卫凌只替他瞒住了出入瘴林探路的事情,除此之外,什么规划街巷、密谋战局、修整兵械、模拟推演、亲自参战,桩桩件件全都给他抖了个干净。
末了许是觉得不把萧祈气死不行,卫凌在临出门前特意眉飞色舞的补充了一下卓桑的存在,并且刻意强调了卓桑原本还是被狄骢派来监视的,结果因为沉溺于他谢濯的才色弃暗投明。
卫凌那张嘴是天底下最毒的嘴,谢濯目瞪口呆却又百口莫辩,最终只能顶着萧祈平静的目光缩去床脚乖乖抱膝坐好,可怜兮兮的眨了眨水光融融的眼睛。
不过,这招仅对一年前的萧祈好用,如今的萧祈丝毫不吃这一套。
卫凌给他列出的这几项罪状他对萧祈只字未提,肃清过朝局的萧祈自然不是傻子,萧祈心里一清二楚——他现下有多温顺可怜,之前就有多擅自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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