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判官日记》第63章


“你看到了甚么?”冥君问道。
顾岩没有说话,他知道,就在刚才,他进入了自己的内心,那个说话的命盘,是生长在他心里的地方,只有他能看到,也只有他能与它对话。
冥君没有追问他看到了甚么,他清冷的声音再次说道:“无论你见到了谁,再抬头望上看罢,那上面有崔震山这几世的命格。”
不知为何,顾岩忽然感觉心中有些发慌,他不敢再看命盘,但好像有一种魔力,迫使它看着半空中的命盘,那轮黑色的命盘一格一格转动着,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顾岩用力瞪大眼睛,想从上面看清崔震山的命格,命盘转动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清晰无比,无数的面孔和名字从顾岩的眼前飞速掠过,顾岩想从里面扑捉到关于崔震山的讯息,但却都是枉然,不过短短功夫,顾岩的后背一片冷汗,最后,他的眼珠终于在一个名字上定格。
那自然便是他苦苦搜寻了许久的崔震山,然而在崔震山每一世的命运都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的身边却禁不住的颤抖起来。
被杀的皇子,卑微的蝼蚁,漂泊的道人……
“为……为何会这样?”顾岩难以致信,崔震山自酆都投胎转世之后,竟世世凄惨。
“当日他犯下失职之罪,又如何能免于被罚?”冥君看着他,缓缓开口说道:“他到底毁在了你的手上。”
顾岩脸上的血色褪尽,他两眼直勾勾的望着空中的命盘,张了张嘴,猛然跪倒在地,一口鲜血从口中呕出。
冥君望着大口大口吐血的顾岩,脸上的神情始终没有任何变化。崔震山因谁失职被罚,这两百年来,地府里只有顾岩不知,他曾承诺崔震山,不将此事对顾岩提及,但在今日,他终究还是食言了。
跪在地上的顾岩捂着胸口,他抬起头望着空中的命盘,那里面的崔震山早已经消失,他的心口却忽然长了一株荒草,这荒草的根须,在倾刻之间深深的扎入他的心底,最后蔓延蔓延再蔓延……
“这是崔震山的第七世,重魁乃是上古神龙,若是他此次杀了重魁,势必遭受天谴!”冥君看着顾岩,又开口说道:“如他杀不了重魁,便只能永葬龙腹。”
空中的命盘已消失不见,顾岩欲哭无泪,原来,果真是他毁了崔震山,且是一毁再毁。
四周静寂无声,冥君望着失望的顾岩,问道:“你打算往哪里走呢?”
顾岩顿时泪如雨下。
他当日一步走错,害得崔震山七世不得善终,现如今,他再回头,又会给崔震山带来怎样的后果呢。
冥君遥遥望了一眼远处,冥川蒙上了一层灰白,荡漾的波浪发出微光,天快亮了,不管是顾岩还是崔震山,他们的时日都所剩无几。
“快选吧!”
顾岩站了起来,他望着冥君,说道:“我……我既不能看着崔震山遭受天谴,也无法见他葬于龙腹。”
冥君见他已选择返回凡间,便说:“你错过了转世投胎的时机,结局大概不会比他更好了。”
顾岩又哭又笑,现如今,所有的一切他都顾不得了,他说:“权当是我还给他的,我欠了他太多,又做下这么多错事,就算是抵上这一命,只怕也不够。”
冥君默默不语,而那顾岩,已转身离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冥君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几时,一只白色瑞兽缓缓行来,冥君望着立在瑞兽身后的老者,双手合十,说道:“您来了。”
老者停了下来,那只白色的瑞兽张嘴打了一个呵欠,最后卧在他的脚边,老者说道:“你又何苦告诉他这些呢。”
冥君笑了笑,说道:“您呀,总是偏心他的。”
对于冥君的话,老者丝毫不恼,他也微微一笑,说道:“改不了了。”
“他是自您的执念里生出来的,又是自您的掌心幻化成人形,只是他对崔震山的用情,实在超乎我的想象,若是他渡不了这一关,您可要白舍这个徒弟了。”
老者笑而不语。
☆、第62章
这一路,顾岩跌跌撞撞的离开了酆都,想到了崔震山,一股巨大的悔恨将他整个人都快要堙没,顾岩站在阳间的地界上,他抬头看着半空中挂着的那轮巨大的月亮,今晚的夜格外长,这月亮也不像往日那般皎洁,反而是透着一种诡异的橘红,仿佛是死亡的气息,随时都如影随形的跟着顾岩。
顾岩回头望着身后不远处的那株大槐树,月夜下,槐树像个年迈的老人蹲守在那里,微风一吹,槐树叶沙沙作响,随后又渐渐恢复平静。
他知道,这次他从这里走出来,恐怕是再也回不了酆都了,如果劝不回崔震山,他的魂魄也会跟徐腊一样,在这天地里消逝得无影无踪。
顾岩又深深的往了槐树一眼,便御风而行,去寻找崔震山。
今夜,在与天一道人的斗法之中,南海的东山被摧毁,保护渔村的结界早已不复存在,先前打斗留下的痕迹还未曾被抹去,到处都是一片狼藉,但顾岩却没有找到崔震山的身影,他看到从渔村方向传来一阵阵火光,顾岩的心忽然砰砰直跳,一股强烈的不安袭上他的心头,他没有犹豫,直接朝着进村的方向跑去。
因为结界消失,顾岩进入村子里不费吹灰之力,此刻,整个村子里静悄悄的,这片死寂让顾岩的不安愈来愈强烈,没走多久,他看到不远处的墙根底下倒着一个妇人,顾岩快步跑了过去,他扶起那人一看,妇人早已气息全无,再看她的颈部,一剑封喉,使的正是那柄他还给崔震山的软剑。
渔村的先人乃是天神,故此村中的人死后不入酆都,魂魄直接灰飞烟灭,顾岩放下已死的妇人,心痛的同时,不禁又生出几分焦虑,崔震山今夜经此大变,如今刚进村就见了这般惨烈的情形,显然正是崔震山亲手所为。
顾岩不敢多想,他找了过去,渐渐在村子里看到越来越多的尸体,沿路而来,到处都是血迹斑斑,这一路走来,顾岩竟没有遇见一个活口。
“崔震山!”顾岩再也忍不住,他朝着四处大喊数声,然而却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这时,顾岩似乎听到微弱的呼救声,他寻着声音找到村子中间的空地,这里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斗,地上倒着十多个血肉模糊的壮年男人,四处还有被毁坏的结阵,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顾岩刚到,便发现呼救的是结阵中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老人,他急忙扶起地上的老人,问道:“老人家,这里发生甚么事?”
那老人满脸血迹,他瞪大一双眼睛望着顾岩,嘴里一张一合,顾岩凑近他的嘴边,大声问道:“是谁闯进村子里来了,他在哪里?”
“重……重魁……”
老人嘴里连喊了几声重魁的名字,甚么也来不及说,便目光涣散,已然是没了性命。
眼见全村无一活口,且崔震山不知下落,顾岩不禁心内戚然,崔震山如今一心想要猎杀重魁,甚至为此还为此屠村,他不敢相信,崔震山接下来还会干出何等的祸事。
必须要马上找到他!顾岩牙关紧咬,他看了一下倒在四处的尸体,转身朝着海边跑去。
此刻,愈是靠近海边的方向,海浪声便愈加清晰,空气里湿咸的潮气带着血腥味,不知何时,月亮早已隐去,此时海上漆黑一片,顾岩往远处望了一眼,只见波浪层层叠叠席卷而来,七云礁还未曾裸露出来,崔震山肯定还在村中,想到这里,顾岩又沿着海边寻找崔震山的下落。
“崔震山!”
在寂静的村子里,顾岩边找边喊,终于,他似乎感觉到了崔震山的气息,顾岩心头一震,那是个偏僻的山洞,还不待顾岩走进去,他便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崔震山受伤了?
顾岩脑子里刚浮现出这个念头,便什么也顾不上,直接冲进洞内。
“谁?”崔震山低喝一声。
顾岩见他一丝防备也没有,只当他受了重伤,于是张嘴喊道:“崔震山,你怎么了?”
里面的崔震山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显然一时怔住了,顾岩进入洞内,只能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一个身影,他心中焦急,嘴里又连声喊道:“崔震山,崔震山……”
崔震山呆滞住了,而顾岩见他似乎并无外伤,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想起村里那些惨死的渔民,他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怒意,于是喝道:“崔震山,你为了一已私欲,竟然牵连无辜!”
谁知他的话还未说完,便一阵天旋地转,顾岩的后背被重重的抵在石壁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后背传来,顾岩急着眉头,从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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