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莲墨影》第50章


迷迷糊糊听到这句话,等睁开眼时,身侧已经空荡荡的,冽炎举起手挡在额前,似是觉得屋里燃着的烛光无比刺目。
躲在外面的千晨星放下帷幔,嘴巴撅得老高,哼哼哧哧走开,“临走还占娘亲便宜,看你回来我怎么欺负你。”
“咦下雪?”
天上忽然飘起了雪花,晶莹剔透。
山岗上的凌宇紧紧闭上眼,仰头时冰冷的雪花扑在脸上,寒冷的风在胸膛里嗡嗡作响。
向后望去,魔人已经集结,隐约还能看到那个墨色的身影,矗立高台之上。
他忍不住泫然欲泣,泪水刚刚落下就凝结在半空。
挥袖将雪花抹去,终于,转身。
当夜,离古战场还剩一日路程。
“陛下!”床边的朱雀忽然站起,“你又吸了洌风魔力?”
“我问你孩子有事没?”
“死不了。”朱雀也忍不住用上了强硬口气,重新坐下替魔帝把脉,四大圣兽中她面目最是冰冷,此时更是隐现寒光。
“娘亲”千晨星端着碗稀粥,小脸被外面寒风冻得红彤彤的。
朱雀站起微微行礼,“殿下。”
冽炎神色缓和了些,笑着接过,“跟谁学的?”
“厨房叔叔啊,”侧坐在床边,忧心地俯在肚子上听了听,“娘,弟弟还在闹你?”
今日行军时还是千晨星发现冽炎有异,刚刚驻扎好便把朱雀拖了过来。
根据刚才无比紊乱的脉象,朱雀几乎可以肯定陛下怀的是噬婴,专以吸收母体骨血为生,否则陛下为何如此虚弱,甚至不惜重新收回洌风身上的魔力。
千晨星目不转睛地往朱雀脸上看,冽炎顿知他在探知她内心,放下碗,眸子一凝,“朱雀,你先出去。”
“等等!”千晨星神情严肃,目中划过血色,凶戾的眼神偏偏又极为温暖,“父王,杀了它!”
冽炎仰后靠在床榻上,“当时在人间我也想杀你,结果你迫不及待跑了出来,你觉得,这个孩子,会束手就擒?”
“没法杀”朱雀也摇头,“它已经在期待诞生的那刻”
冽炎一惊,“什么时候?”
朱雀望向窗外,一片红光,正似柄巨剑,撕裂苍穹。
而它周围,所有星辰,都黯然失色。
“那是它?”千晨星喃喃失语,将冽炎搂得死紧,侧埋下的脸却有些狰狞,冷冷的目光灼在那隆起的腹部你要是敢害了娘亲,你一出生我便掐死你
冽炎咬了下唇,抬起头,“有没办法延迟他降生?”
“没有!”朱雀断然道,“洌风的魔力最多够陛下支撑过仙魔大战,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反噬,希望殿下能规劝陛下少吸为妙。”
朱雀一走,千晨星肩膀便一抽一抽的,“你就是见我赶走了凌宇,故意糟蹋自己让我心痛。”
冽炎脸上陡然冷了下来,“晨星,别不知好歹。”
“我就是不知好歹又如何!他是‘虚’,世间最强的破坏力量,一旦那股力量彻底爆发出来,他会将周围所有人都撕裂,所有人,包括你,包括我!”
“娘,相信我,他内心的兽已经在蠢蠢欲动”嫩白的小手抚摸过冽炎颤抖的脸颊,瞳孔竖成一条线,“为什么不利用这股力量,让他杀了重羽轩,这是多好的机会”
凌宇和重羽轩
风低鸣着呜咽,卷起飞雪,横空而过。
重羽轩掀开帷幔,冲过来的雪花迷糊了眼,不禁微微闭了下。
房里光线昏暗,烛火摇曳,他站在窗前,青丝如瀑。
“慕天”
轻轻叫了声,慕天转过头,浮冰般的脸上微微动容,“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重羽轩有些失笑,笑后方意识到是自己冷落他太久。
有一两片雪花沾在发上,忍不住伸手替他拂掉,雪花粘在手心,晶莹剔透,可不过片刻便融化,只有指尖还停留着温润冰凉的触感。
“慕天,你可是在怨我?”
慕天垂下眼,脸色比雪花还要惨白,“若是怨,现在便不该站在这。”
天地广阔,白茫茫的世界,总好过黑暗中的沉郁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之于重羽轩,只是场寂寞的仪式,不得不完成,完成后,又不得不悲哀。
外面响起箫音,和着风声卷进,一时之间竟让人无法分辨。
“听起来还真是忧伤”
箫音渐渐清晰起来,千丝万缕难分难解,重羽轩忽然想起以前他也会吹箫,在某些个属于想念的夜晚。
不过,那是比较久远的事了
箫声截断的时候,天地间一片苍凉肃杀。
“血玉!”眼见重羽轩转身,慕天将手缓缓抚上袖间映月梨花,低声道,“那枚血玉,你明白的。”
“你究竟向契约女神奉献了什么?”重羽轩将人压到墙上,狭长的眸极具威慑。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他竟然知道,他究竟付出了多高的代价!
“你呢,你献出的又是什么?”凄凉一笑,指尖指向胸口,“可是这里面的东西?”
“不是!云清生来便没有心!”重羽轩放开面前的人,退开两步,“慕天,不要随便与那个女人牵扯,她要求的献祭,总是残忍得让人无法承受。”
残忍?无法承受?如何及得上你赋予我的一半?捧起他的脸吻下去,慕天很少主动吻人,但他想要记住他的味道,最后一次,用一辈子,不忘记。
“请一定要回来”
走出去的身影顿了顿,终是不曾回头。
沉默片刻,慕天从袖中拿出折扇,扇上山水,浓墨重彩。
每次都是这样,让我看你背影,而你,看着的总是另外一个人重羽轩,为什么不承认呢
雪地之上,同样倾绝天下的容貌,同样惑人心魄的朱砂,只是白衣清俊,少了几分妖艳的风情。
凌宇把玩着玉箫,嘴角讥讽,“还以为陛下舍不得出来。”
“只有杀了你,阿夜才是我的,你说我出来不?”红衣的帝王弹开衣上雪花,眉间浅浅轻笑。
雪落无声,两人冷冷对视,雪花萧瑟,飞扬出绝美的弧度。
“几年不见,倒是有些长进。”重羽轩移开视线,凌宇的眼神像要将他一剑刺穿般尖锐,“阿夜舍得你来?”
“那个名字不是你叫的!”
“不是我叫的,哈哈!凌宇,你果然最擅长欺欺人,你明明就是我,我明明就是你,还什么该叫不该叫!”
“你的灵魂是云清,我的灵魂是‘虚’,我们只是在无情的命运之下有了不该有的交会,”凌宇抬起眸,深邃的眸中血色浓郁,“我爱他,而你只会残忍地伤害他,这便是我们最大的区别!”
“错了,凌宇,”重羽轩摇头,勾起红唇,鲜艳欲滴,“云清是不完整的‘虚’,我是你的一部分,这才是真相!”
“那又如何?”冰凉的手指沿着玉箫摸下,青绿色的光芒陡然亮起,“杀了你,你便不再存在。”
重羽轩眯起眼,“我想问个问题。”
“对于将死之人,我从不吝啬言语。”
“你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吧?”红衣在雪风中鼓起,如盛开的红莲,凄厉,绝艳,“明明已经看见了未来的结局,还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我该说你愚蠢吗?”
“我能看见未来,却参不透结局,这个回答可能让陛下满意?”
他怎么会离他而去,用冷漠的利剑将他的心碎成千块万块,他怎么会让他一个人,站在白色的花海中,孤独寂寞。
不这是怎样该死的结局,怎么可能?
四方与二域,隔着横亘的冰河,那个时候,人的心是否也会被冻成寒铁,带上万年不化的霜?
可能吗?
不可能!不可能!
“无论即将发生什么,最终的最终,我终是要回到他身边,这是我对他的诺言,”玉箫融化成青色的长剑,幽光冷冽,凌宇缓缓侧剑,眉心朱砂一点点展开,冲天一般炙盛,“我所给与的诺言,总是想要用生命去守护。”
“你以为你有能力,就能掌控一切?可笑!”重羽轩轻轻打了个响指,雪花仿佛受到指引般缠绕在身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让我来告诉你,命运只会嘲笑你的狂妄和无知,而天道,永远没有尽头!”
凌宇闭上眼悬浮到半空之中,他托起长剑,像是托起整个天空。
长剑竖直着升起,他将手在额心缓缓划出个诡异的符号,而那个瞬间,下面的重羽轩霍然变色。
‘虚’——被誉为父神最杰出的作品,不带丝毫瑕疵。
可同时,‘虚’又是真正的毁灭之神,当他将天地化为熔炉,以一切生命为炭,才是他最完美的时候。
虚空的轨迹,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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