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莲墨影》第63章


“大人,陛下是存心要我们送死”一行百人,余三十人断后,这些人跟着重霄出生入死多年,重羽轩时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魔帝重归后却屡受打压,心里难免愤恨不平。
我知道他被明王欺 凌的过去,他自然要我死重霄脊背一凉,这种被蛇盯上的惊恐手不动声色按上剑柄,试探着开口,“羽轩?”
明王重羽轩还是仙帝重羽轩?
血色的脚印绵延而至,他缓步醒来,面目在阴影里甚难分辨,只一袭白衣,清雅出尘。
“你便是重霄?”
下邪的第一魔将,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唯有这次,半点反抗之意都难以兴起。
对方的声音帝王般不可忤逆,他下意识答道,“不错,我便是重霄。”
凌宇猛地抬头,眉心红痕妖绝,挑起唇,嗜血般红,“原来你是重霄”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听空气中呜咽一声,啪——白玉面具应声而碎。
狭长的凤眼些微上勾,眉尾两只黑色的蝴蝶,映衬在如玉的肌肤上,平添冶艳之色。
“你该死!”不过是长得好看了些,如此便蛊惑了那人吗?凌宇只觉怒不可遏,胸腔里有奇怪的声音轰鸣着叫嚣,他踏前一步,手腕处缓缓滑出碧绿的长剑。
所以人都屏了呼吸,寂静中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像是被定在那里,重霄惶恐地发现自己手脚都失了力量,只有一双眼惊惧地看着那人踩着血印,一步步走近。
剑尖摩擦过沙石,锐利的锋芒割裂一切。
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几十人的血已浸入地面,尸骨不留。
尚未干涸的血冒了两个血泡,重霄心里发颤,一瞬,只一瞬,他甚至没有看到他如何出剑,可周围的人,都死了
“为何不杀我?” 眼尾的蝴蝶剧烈颤抖,恐惧如灰色气流般笼罩在头顶。
从对方充满仇恨的血红色眸中重霄读懂了他的意思——最后的玩物吗?
喘息声急促而悲哀,他苦笑着想,难怪陛下这样做,原来只有我的死可以为他拖延时间。
衣衫被割裂成条,冷厉的剑锋一次次划过无瑕的肌肤,重霄狼狈地跪在地上,心里却安静得可怕——为什么恨我,没有理由,完全没有理由!
“啊”
滔天的怒意急切地需要出口,污血不断从那具身体里涌出,可是还是无法平息。
就算将重霄鞭笞而死又如何,那个人跑了,他想离开他!
“你和魔帝是什么关系,说!”
剧烈的疼痛中,重霄紧紧抱着肩膀,什么关系?我也想知道
他甚至不能明白自己对苏影夜是什么心意,只觉那双黑眸璀璨得把他灵魂都吸了进去。
明明生着张邪魅的容颜,却笨得无可救药,一次次被明王玩弄还巴巴地贴上去,真是不要脸“啊”
“说!”
痛他叫我妈妈他昏迷的时候叫我妈妈
“他那样子可怜极了,像被谁抛弃了般”重霄无力地倒在地上,轻声说,“我见不得他难过,见不得他受委屈,凡是伤害他的人,我都恨之入骨可他不理我,他后来,就不再理我”
凌宇惊讶地张了张嘴,剑芒无声收回。
“他成了魔帝后,高高在上,虽说换了副相貌,我还是一眼便认出,那双眼,染着墨,凄厉,绝望”宛如失了魂魄般,空白的双眸怔怔向着天空,“我没想到阿夜会变成这样,冷酷残忍,乖戾嚣张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失去焦距的瞳孔渐渐收缩,面前浮现出那人的相貌,却无比模糊不堪。
“我竟然已经想不起你模样”他拿手遮在额前,喉咙里低低吼了声,忽然如困兽般挣扎,“啊”
刚才遭受酷刑也不见他如此失控,凌宇警惕地将人翻过身来,只见额间青筋毕露,淋漓的冷汗簌簌下落。重霄僵硬了片刻,随即迅猛地扼住凌宇脖颈,“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巨大的力量对凌宇而言根本不值一提,让他错愕的是对方如鹰般凶狠的神情,像是对着宿世的仇敌,轻飘飘折断他手腕,“不自量力。”
重霄缓缓抬起头,惨白的脸,妖异的蝴蝶,他蓦然大笑,声音沉闷得仿佛发自胸腔,“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那双黑眸竟然曾经凝眸屈辱与不甘他竟然真的拥抱过他充满血腥与残暴
“什么这样?”掐住他下巴,凌宇眯起眼,“把话说清楚。”
“羽轩,我不是败给了你,我只是败给了命运”重霄的声音已经完全不似人声,像从遥远的时空撒下,他一把推开面前人,哭泣着匍匐在地,撕裂般惊吼,“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从一开始,就绝了出路
苍穹无语,没有人能回答。
凌宇安静地将剑收入身体,最后扫了眼地上那滩血,死了,再没烦恼。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能体会到重霄此刻的心情——无奈?悲怆?惊惧?嘲弄?
血色的大地昏黄的天,他蜷缩在那里,默默瞻仰神的荣光——
冰冷。
无情。
彻底决裂
那个人坐于乱石之上,手中执着支碧玉箫,箫音漫漫,一如某种缭绕的轻烟,经不起风的哀愁。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仙帝陛下,只见白衣翩然,发丝直达腰际,过长的部分垂于溪流,他缓缓转头,竟是与当日的明王重羽轩如出一辙的相貌。
冰肌玉肤,素白如雪。
他挑起唇,浅浅一笑,眉心朱砂,勾玉销魂,“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明明是温柔的语气,吐出的气息却无端狠厉,便连千穹崖都是浑身巨震,握着剑柄的手已透骨冰凉。
血腥之气不知从何处升起,冽炎执着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心渐渐化出黑雾,将整个身形遮蔽。
“放我们走,”有人受不了凌宇气势,横剑在辛慕天脖颈,细腻的肌肤上立刻有了丝血痕,那人神情竟是颇为疯狂,“放我们走,否则杀了他!”
眼角微微上挑,冷冽如冰,他并不动手,只淡淡问,“慕天,你这是何意?”
“我想知道,自己是否能得你一救。”
那眼神,像是迷着白茫茫的雾,明明是贵气高雅的男子,却甘心为自己受尽苦楚,凌宇心里颤了颤,“只是这样一个愿望吗?”如此卑微,如此不值一提
挟持着辛慕天的人眼前一花,灰色的气流陡然袭来,众人眼睁睁看着他面容开始腐烂,眼,鼻,唇酷刑吞噬血肉,一具白骨光秃秃地立着,颤了颤,终是不支倒地。
脖上横着的剑跌落,啪的一声,恍然惊醒,此时看着凌宇的目光已是惊恐多于畏惧。
“我一个人,便可以杀了你们所有。”他静静道来,嗓音低沉美好,听在魔人耳中却如幽灵。
此时千穹崖方明白百年前为何败得如此之惨,面对这个人,反抗不过是滑稽的挣扎。他将千晨星护在身后,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带殿下离开。
弥漫的黑雾中,只凌宇一人能看清那人摸样,可他宁愿不要看清。
漆黑宛如深渊的眸,为何能如此绝情冷漠。
自己做错了什么,令他如此恨他,他只是不明白,只是不甘愿——若你对我说说,也许很多事就会不一样。
但他总是绝傲地抿着唇,留给他的也无非一个渐渐走远的背影。
——他的眉,他的眼,皆是他爱极了的弧度,爱到极致,碎裂成渣,燃烧做灰,也是心甘情愿。
天边的蓝焰燃烧起来,凤凰悠远啼鸣,凌宇抬起头,冷玉似的面容隐有波动,终是敌人吗,不管怎么待你,你心中,我也只是损害了你威严的仙界之帝,偏偏我还期待有日能走进你的内心,想来也当真是愚蠢可笑。
“永夜之魔,黑暗幽深,沉默的头颅,王冠冰冷。”伴着冷声的吟诵,黑眸越发凌厉,天边蓝焰大盛,呼啸着席卷而来。
白云染上纯蓝的色彩,天空蓦然昏暗无比。
萧瑟的风尖锐啼鸣,狂风之中,圆月的虚影自冽炎背后缓缓升起,诡谲而妖异。
魔魅之光,铺天盖地,似要,湮灭一切。
嘴角不自禁上浮,凌宇伸手按上眉心,没有人能看到那战栗的指尖以及苍白的神色。
仰首,乱发纷飞,冷厉的面容似神诋般不容侵犯——
“远古的虚空,洪荒之色,请听从于我!”
凌宇十指疯狂交叉,妖风滚滚,像万马奔腾。
胸腔里有雷声轰鸣,冽炎吐出口血,血滴落在重剑之上,火红色的光芒顿时大盛。
勾唇一笑,乖戾冷傲,冽炎将剑缓缓举过头顶,墨发如同狂舞的蛇,剑下的脸隐隐绰绰,忽明忽灭。
陡然,剑身褪下红色的外皮,竟是如纯金般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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