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莲墨影》第65章


“陛下”
冽炎抬起眸,示意朱雀轻声点。
朱雀往高座看去,殿下安静地躺在魔帝怀中,睡颜纯真,也只有这个时候,他看起才像个百余岁的孩子。
小心翼翼地将千晨星放在软榻上,盖好毯子,冽炎关上殿门,“什么事?”没有事,朱雀不会在这种时候来打搅。
迟疑着递上红色的帖子,朱雀埋着头不敢看对方神色,“仙帝下月大婚”
仙帝大婚?
四个字如雷般在他脑里轰鸣,仙帝?哪个仙帝?
冽炎抓了抓手心,最后扶着殿门,冷笑道,“什么意思?”
黑色的眸子化成一圈圈的波涛,倏地,又平静下来,如同最沉寂的夜,“你说那个人,要结婚?跟谁?”
咬牙切齿的话夹杂着连他也不知的战栗,淬着血,生生将自身浸透。
“我问你跟谁?”
“慕天殿下上面写的慕天殿下”
一把抢过红色的帖子,颤着手打开,红底黑字,眼里极为模糊,什么都混沌一片,他看不清,没法看清。
帖子被揉成畸形的弧度,冽炎晃了晃头,唇角高高上挑,“仙帝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要我去观礼?”
他想炫耀什么,想展示什么?——离了我,还是能活得很好?
那个抱着我腿祈求不要离开的人是谁,是谁?
“陛下”惊心地发现对方额间滴下冷汗,甚至身形都摇晃了两下。
“别碰我!”
一声厉喝,朱雀尴尬地收回半空中的手——早知这消息会打击到他,但怎么也没料到,竟到了伤痛欲绝的地步。
他是魔帝啊,他的荣耀,他的威严,怎么可以因为一个男人而蒙羞?
“我不会去,”冽炎越过朱雀向外走,步履蹒跚,看起极为滑稽,“告诉使者,我不会去。”
不去也好,相见不如不见。几年前从仙界逃回时,魔帝与仙帝的事闹得甚嚣尘上,所有人都知道魔帝替仙帝孕子,甚至怀疑连晨星殿下的生父也是那人。
朱雀捡起被冽炎扔下的帖子,抬头却见殿门开了个缝,千晨星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手,那目光,似要把它烧穿。
是夜,冽炎的寝宫内,烛影婆娑,摇摇曳曳。
歪歪扭扭的字,映在砂纸之上,倒着烛光,似能把人也一并粘进去。
“凌宇,你要是敢跟他成亲,我挖了你眼,穿了你心,你听到没,我问你听到没!”
不行,不行
“凌宇,你别跟他成亲,你又不喜欢他,成什么亲。”
不行,还是不行
“凌宇,你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能跟别人成亲?”
一团团纸,扔了一地,各自找了个角落蜷缩,渐渐地,满屋都是废纸,笔杆被愤怒的人捏断,他攒起拳,重新拿出支笔,“阿宇我是阿夜你怎么还没想起来?”
他静静凝视尚未干涸的笔迹,浓烈的悲楚扑鼻而来,全不给他半分逃避的机会。
身上四肢又冷又木,那个人在仙界时那般侮辱自己,若再做出这一副被抛弃了的样子,他心里定会偷着乐。
冽炎点点头,不能这样,再次铺开纸,痉挛的手已经拿不稳笔,他咬住牙,重重杵在纸上,墨迹晕染开,一点一点,花了眼。
“父王,别写了”千晨星实在看不下去,终是掀开帷幔走了进来,将固执地攒在笔上的五根指头一根根扳开,“夜深了,父王,快睡觉去。”
冽炎慌乱地将纸收起,却发现上面并没有字,“你怎么还在这里?”
“晨星担心父王?”
双眼一眯,“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千晨星捧起他脸,冰凉的手指一一滑过眉骨,“这样的父王,要是我,也不会喜欢。”
抓住那只手,神情陡然变得乖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若是我,是我的东西我会珍惜,不是我的,便是抢也要抢来。”
千晨星走后,冽炎愣了片刻,将屋里的纸笔烧了个干净,乘着夜色,连赶四日路程,匆匆来到仙界。
到的时候夜色正浓,星空璀璨,繁星点点。
皓君白塔耸入天际,冽炎躲过无数暗桩,飞身靠近。
他没去过凌宇的宫殿,但据说是在白塔附近,只要找到白塔,就能找到他的凌宇。
冽炎在太阳穴上揉了揉,自己风尘仆仆,还大着个肚子,也不知他会不会嫌弃?
眸子一凝,他忽然冷冷哼了声,一甩衣袖,从来都只有自己不要他的分,什么时候轮到他!
打定主意,冽炎越走越快,风呼呼吹过,衣袍跟着猎猎作响,将他本就烦乱的心搅得一团浆糊。
如果他还是要跟那个人成亲冽炎咬住唇,如果还是如此,我便彻底与他决裂。
——他似乎忘了,几年前,他其实已经毫不迟疑地,离开过。
来了又走的错落
“其实他的头发也很漂亮,看起来比你的还要长些” 沐浴后的身体带着淡淡的清香,似乎是梨花,凑近了些,轻轻缭绕在鼻尖,幽幽的,缥缈如云。
镜中的脸,朦朦胧胧,像披着层月色的清光。凌宇将他的碎发撩到耳后,不经意碰到泛红的耳郭,他心里狠狠颤了下,面上却无丝毫波动。
自那个人残忍地将他的灵魂打碎,世间,再无任何事,能扰他心境。
辛慕天察觉到他的失神,微微低下头,轻唤:“羽”
他的声音总是很轻,像担心惊扰了什么。
凌宇顺着窗向外望去,曾经满树繁华,余下的只是光秃秃的枝桠。
墨黑的天空,沉沉地压在头顶。 星辰撒下几缕孤寂的光芒,看着看着,便觉出幽怨的意味。
手中的长发柔顺如丝绒,不是他曾经钟爱的那一把。
他所钟爱的,不需过分柔软,一缕一缕,要像墨色的帷幕即便划过指尖,温暖的触感也不会消散
微弱的烛光,在风中摇曳不堪。
悄无声息靠近,黑暗,如潮汐,冽炎张了张嘴,他们在做什么?
他的嘴,怎么可以在别人身上亲吻
他的手那明明是属于自己的手冰凉中有温润之色
曾经无数个没有尽头的黑夜,他渴求那双手的温暖,而如今,它的主人却用它握住了别人
安静地离开,一如他安静地来。
地上滴落了几滴血,也不知是谁的,半夜起了风,大雨滂沱。
淅淅沥沥,将一切冲刷得不留半点痕迹。
竹林像鬼影般划过,冽炎不知道他该去哪里,他来找他了,但他似乎已经不打算再要他。
他觉得对方不要自己也没什么,性子不好,脾气也暴躁,没人喜欢也正常的很。没认识凌宇前那么多年自己也一个人过来了,今后就这样过也没什么大不了。
自己该做的已经做了,放下尊严,低三下四地来找他,结果怎样他又无法控制。这份感情,他已经仁至义尽,此时分道扬镳,也不完全是自己的错。
我应该早点来的
冽炎狠狠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他变心了,他碰了别人,就算早点来,也无法改变什么。
在魔帝陛下的潜意识里,自己在前面走,那个人就必须在后面追,自己藏起来了,不过是给他的考验,他要努力地找到他,然后拉着他的手,恼怒地说,‘你不能瞎跑,要无时无刻呆在我身边。’
这个时候,自己就可以佯作不屑地嗤笑他的痴情,他的执着
但现在呢现在呢
冽炎在胸口死死地揪了把,我要去哪里,我该去哪里
离开仙界的时候,在下雨,模糊了他的整个世界。
来到人间,还是在下雨,家家户户熄了灯,城市在夜晚中安静地沉睡。
冽炎想找到当初的凌府,但他忘了他来到了万年前,万年前没有大堰,没有凌家,更没有那个屋檐上的少年。
这是他不熟悉的地方,陌生而冷漠。
夜,无比漆黑,天幕如深渊,不断旋转不断旋转,转不出来路与去路。
摩挲着来到一片残垣断壁,像刚刚被烧过,依稀能看见青色的烟雾。
‘凌府怎么成了这样’冽炎问自己?
凌宇呢?凌府被烧了,那凌宇跑哪里去了?
我要在这里等他,他回来就能看到我,我第一次那么听话,他肯定会高兴,他高兴的时候眼里就有掩不住的笑意,照得整个天空都亮堂起来。
扶着危墙,小心翼翼坐下,冽炎抬起头看天空,依稀记得,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夜空如丝绒,繁星璀璨。
轻轻闭上眼,沉沉睡去,等我做梦,就能再见到你
晨曦清亮的光芒,将破碎的砖瓦映照得无比明晰,冽炎皱起眉,在腹部用力揉了揉,他觉得有些痛,但分不清是腹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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