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莲墨影》第68章


进来的朱雀和千晨星闻到室内呛鼻的血腥味后顿时脸色大变,千晨星抹掉脸上的泪痕,用力掐在手心,“父王,”朱雀将他放到冽炎床上,他颤着手,不敢去触碰那人。
“父王,你不要我了,你怎么可以不要我”
汹涌的泪水一旦决堤就再难收回,千晨星原本想忍的,真的想忍。
朱雀和青龙默默退出,白虎和玄武立刻迎了上去,青龙摇摇头,“陛下已立二殿下为魔尊,准备后事吧。”
退了两步,白虎猛地挑起,扼住青龙脖颈,面上青筋毕露,“混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后事?鬼来的后事,陛下那种人怎么可能会死?”
“怎么不会?”青龙甩开对方,冷笑着说,“三百年前陛下便差点被那胎儿吞噬,晨星殿下虽用法力制住胎儿生长,但终归是饮鸩止渴,那胎儿此时的力量有多大你根本无法想象。”
“但他是陛下啊,他是陛下啊”白虎仍是不信地喃喃重复,他拉住想要走的青龙,哀求道,“你骗我的,快说,你骗我的”
青龙摇摇头,清冷的脸比冰还寒,“我要去整顿军队,防止仙界乘机来犯。”
白虎将希冀的目光转向一边的朱雀,勉强笑了下,“朱雀妹妹,陛下会没事的,是吧?”
青龙走了,朱雀走了,最后,玄武也走了,白虎摸摸头,干脆在地上坐下,他撑着臂,自言自语,“陛下怎么可能会死,你们真会骗人。”
他的陛下,永远尊贵高傲,不容侵犯。
怎么可能生子而死,这样屈辱的死法,不该属于他。
冰凉的寝宫,只能听见千晨星一个人的啜泣,“娘亲,我听你话,我再也不调皮,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娘亲,我很乖的,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他扳正冽炎的脸,心痛地拭去那些冷汗,轻声道,“娘,你忍心吗,你走了我怎么办,辛慕天定然怂恿凌宇来攻打魔域,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娘,没了你,魔域不可能抵挡。他们会将我关在牢狱,那些丑陋的犯人会肆意欺 凌我”
冽炎用尽全力看着他,千晨星惨笑了下,“你不疼我也没有关系,但你别让我一个人其他孩子都有爹有娘,可我呢我马上就是孤儿”
冽炎偏开头,艰难地喘息,“你割下我脸上的皮呃给他看他不会为难你”
千晨星笑得抽气,泪水依旧止不住地落,“你怎么如此天真,有辛慕天在,别说拿东西给凌宇,我能不能见他都是个问题”
“啊”
“娘娘”
冽炎忽然浑身痉挛,嘴巴无力地大张,腹部开始裂开一个肉眼可见的缝,红丝一边,眨眼的功夫,缝隙疯狂扩大,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撑爆。
“啊凌宇痛凌宇”
“娘”千晨星红了眼,想将疯狂挣扎的人抱住,但冽炎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他掀翻到地上,“凌宇痛我痛”
他记得的,上次诞子,在他最痛最痛的时候,那个人紧紧握住他的手,他亲吻着他,让他觉得,似乎一切疼痛都会过去。
可现在呢他怎么还不来
消逝的发
“娘你别吓我”千晨星将手捂住眼,止不住的颤抖,他哑着声唤,“人啊,来人啊来个人好不好”
走了,都走了,青龙走了,朱雀也走了,他们都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余下的,不过是死亡的悲凉。
床上的人终于不再挣扎,血气将整个身体笼罩,千晨星努力地爬过去,黑白分明的双眼失去所有焦距所有内容,他张大了嘴,滚动的喉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啊”尖锐的惊呼刺破苍穹,千晨星推开门往外跑,路上撞倒了不少侍卫,他们惊奇地看着他,并不知道,魔帝的寝宫内,一片猩红。
血色的大地,黑色的花朵,肆意舞蹈。
千晨星扑倒在地上,窒息的花海几乎将他掩埋,他张大口喘息,但还是不行,还是不行,慌乱地捂住耳朵,世界一片安静,只剩下咚咚的心跳,在冰凉的黄昏清晰可闻。
涨红的小脸凝满泪水,哭着哭着,便没了力气,徒劳地落泪,打湿了碎落一地的花瓣。
娘娘
心里无意识地低唤,一遍,又一遍
日暮的光晕被染成壮丽的蓝,凤凰尖声啼鸣,山川震动,四野煌煌,无数人仰天叩拜,无数人惊惧着臣服。
大片大片的蓝焰剧烈燃烧,一如洪荒以来最壮阔的色泽,一如刮过草原的苍茫之风。
凌宇抬起头,好漂亮的蓝色,无比瑰丽,又无比凄怨
他记得那人说,若有这样一日,那必是他要离开,再不回来
两百年前,也是这样,那人提着剑,墨衣的背影渐行渐远,漫天蓝色的火焰吞噬一切,将所有来得及来不及的缠绵与纠葛,焚烧成灰
是谁在叫,是谁在叫,不要叫,请不要再叫
凤凰高啼,所有人都怔怔抬头,“这般异象,难道是魔帝要换人了吗?”
“不”
走远了的童子回头,只见君上的脸在瞬间极为惊恐,他狠狠揪住心脏,像是想把里面什么东西揪出来。
“阿夜不不”
那悲鸣的声音传了很久很久,久到没有人听见婴儿的啼哭,亦没有人发现,蓝焰悄无声息地黯淡了下去,一如,他曾经悄悄地来
下邪魔域,天空一如既往的阴沉,灰蒙蒙的云层盘旋在上面,似乎撒不出半分阳光。
空荡荡的宫殿,纱似的帷幔在风中飘荡,他颤着手,厚重的殿门发出沉闷的声响。
空中有尘埃漂浮,更多的是浓烈的血腥气,凄厉得近乎悲哀。
很多年前,尚在人间,他也曾经历过同样的事情。
黑压压的室内,没有光亮,更没有,他想要寻找的人。
婴儿的身上布满血迹,睁着双迷茫的眼睛望向闯进来的人,“你便是凌宇?”
你便是凌宇?一句话,如同淌着血的尖刀,狠狠刺进心里,不留丝毫余地。
我便是凌宇我便是凌宇
“站住!不准过来!”床上的孩子再度发出声音,他扬起头,下颌极为倨傲。
接近的步子生生顿在那里,凌宇便远远望着,白玉似的脸浮出微笑,格外凄凉,“可有什么剩下?”
那孩子四处找了找,床上全是血,他抓抓头,模样看起来有几分抱怨的意味,“你若早来一时片刻,兴许我还会给你留点。”
“是吗”他僵着身子走过去,轻轻捡起床角一缕发。
天地间,响了哀歌
发的主人,断了绝殇
凌宇放到鼻尖嗅了嗅,他指尖战栗,拿得却极稳,像是对着,唯一的珍宝。
珍而重之地拿出囊带,将两缕发小心翼翼放在一起,细细亲吻,他面上依旧笑着,那笑极美极美,像是早晨第一缕晨光。
阿夜嘴中发出轻声的呢喃
眼里滑出泪来,湿了发,也湿了心。
小孩子安静地坐着,没有半分不耐之色,他忽然开口,指着那两缕发,“快看,你把它搞没了”
凌宇惊讶低头,手中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惶恐地捏紧手,但捏得越紧,风化得就越快,“阿夜,阿夜,不要走,不要走”
乞怜的哀求,及不上风的速度,伸出双臂,想将那把灰捧在怀中,却狼狈地跌到地上,“阿夜,阿夜”
他不停地叫着,只盼那人能够听见,不是奢求原谅,而是他知道,他一直在等他,等了很久很久。
当他可以尽情地唤他的时候,那个想听的人,已经不在了。
仰起头,零星的飞灰飘落头顶,“阿夜”
凌宇闭了眼,灰色的潮流逆袭而来,你听见了吗,我想起你了,什么都想起了
“你是‘虚’啊,司毁灭,你手中,什么东西能够长久?”
小孩子懒洋洋地讽刺,他耳边却不断回荡那人曾经嬉笑着说过的话——‘凌宇是苏影夜最重要的人。’
他一直没有忘记,一直奉守着他们的承诺,即便死的那刻,心里浮现的只怕也是自己的面容。
是恨我,还是爱我?
是怒,还是怨
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就要那么傻
白虎推开门的时候眼睛比兔子还红,他奔到床边,除了一滩血水,竟是什么都不留,“陛下陛下”
泪水夺眶而出,这是他第一次落泪,汹涌澎湃。
那孩子好奇地打量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定然叫白虎。”
白虎这才注意到床上的孩子,他光裸着身体,脸上有些皱,一双眼却极黑极黑,像是酝酿了几万年的墨,每一次泼洒,都是浓烈。
“陛下”白虎失声而唤,轻轻的,唯恐惊扰到什么,“你是陛下,对吗?”
张了张嘴,猛地将小孩攒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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