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在最忧伤的年华》第50章


元深看着冬月,一阵心酸,一阵心疼。他知道她此刻需要什么。他走近她,想伸手去抱抱她,给她安慰,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好地哭一哭。但他很快制止了自己的冲动。一步错,步步错。那一千万是一个节点,终止了他们之间的任何可能。如今的他们,中间隔着千重万重的不可能和不可以。更何况,他还有简汐,现在的他已经不同以往。曾经的错误都已经过去,并且无法弥补。他不能因为心头的内疚与不忍而将那错误继续扩大,最终将无法收拾。
然而就在此时,冬月却突然转过身来,用力抱住他,绝望地放声大哭起来。在这一刻之前,冬月都不知道自己会这样做,会这样放纵自己的悲伤,投入仇人的怀抱。她太难过,太难过了,急需找一个肩膀来依靠。即便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却仍管不住自己。她知道他对她有过感情,她在绝望中不顾一切地抓住这一丝感情,当作凭靠,放纵自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地抓住他。
她知道他懂,他全都明白,她的委屈与痛苦,他理解得最透。
她原本是个正常的女人,有一份正常的工作、一个正常的家庭。并不完美,但那毕竟是一个正常人的正常生活。
但现在,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哪里都不再有她的位置。
冬月这样绝望的哭泣和拥抱,让元深也感受到无边的绝望。那时候,他对死亡和虚无的恐惧、他一时的欲念、他的任意妄为、他的错误决定,给这个女人带来如此巨大的不幸,甚至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他痛悔,但无能为力。此刻,他知道自己应该拥抱她。他眼看着她脆弱不堪的样子,感觉到她的渴望,她渴望他回应她,给她温暖和善意。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这样做。他不知道,若真的用力地抱住她,将会让她坚强起来渡过这一难关,还是会让她的精神瞬间崩溃瓦解,在他怀中成为碎片。
所以他把持着,一动都不敢动,不搂她,也不抱她。在某一时刻,他心底产生过一股暖意,一丝冲动,想要伸手抚摸她隆起的腹部,摸一摸他们的孩子,但他也没有那样做。他们的角色与关系从一开始就被错位。所以现在,他不能逾越。他只能扶着她,虚虚地把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背。
她感觉到他刻意保持的距离,一颗心慢慢沉入悲哀。
她听到他轻轻地发问:“你恨我吗?”她不说话,只是流泪。
恨他吗?也恨,也不恨。她只怪她自己不懂珍惜。人一生最大的财富,便是拥有一颗惜福的心,对命运所赐的东西怀有感恩,无论什么,无论多少。能够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不去羡慕别的命运,不去试图获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本身就是一种福分。
他说:“这件事给你带来如此多的痛苦,实在非我所愿。我知再多金钱也无法弥补你身心所受的伤害,无法还你一个幸福的家。但我也别无他法。我只能向你承诺,将来你和女儿可以安稳生活,不虞吃用。你一生不必求职,不必辛劳。所以,凡事想开。生了孩子,你可以自由地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人生还是很美好。”当听到“人生还是很美好”这几个字时,冬月突然失去控制,情绪崩溃,满腔悲愤都化为怨恨。是,人生还是很美好。他太虚伪了。她凄厉地笑着。现在他满意了。这就是他想看到的。他就是想让每个人都原形毕露,在诱惑之下放弃尊严,最终失去一切。而他却用所谓的“人生美好”来哄慰她,愚弄她。
“对女人来说,有什么比家庭和孩子更重要?”她凄然地笑着,“没有家,再多的钱,又谈什么美好?”她兀自失神,慢慢地后退,又抬头望他,一字一字地说:“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她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哭着问:“为什么非要我给你生一个孩子?为什么?如果你曾经爱过我,又因求而不得而恨过我,如果你只是想报复我,如果你只是想睡我,你就冲我来好了,或许为了钱我也会答应的。人总是贱的,为了钱什么事干不出来?可你为什么非要我生你的孩子?为什么非要连累一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你已经不爱我了,而我从来都没爱过你。你为什么要让我们之间有一个孩子?”冬月泣不成声。
元深无言。她仍然对他怀有偏见和误会,她或许不信,在决定和她生一个孩子的时候,他真的是因为爱她,想拥有一个带着她基因的孩子,想让她成为他孩子的母亲。如果这样说,她会不会相信?如果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命不久矣,他只想在生命的最后,抓住曾经有过的爱,她会不会感动?
此刻,他什么都不想解释了。过了一会儿,他说:“我答应你,孩子出生后会得到很好的照顾,比你能够想象的要好上百倍。如果你愿意,你也可以定期来看她。”冬月凄笑,说:“孩子注定不会有一个健康正常的家,就算有金山银山,又怎会幸福?”就像现在的她和瑶瑶,就算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又如何能幸福?
她转过身去,望着窗外,轻轻地说:“你走吧,谢谢你来看我。”她的声音缥缈而远淡,似乎不是由人说出,而像某个飘忽的灵魂。元深望着冬月的身影,感伤许久。他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静默片刻后,他悄然转身,离开了房间。
深深的黑夜像一个残酷的谜语,嘲笑着所有迷途而竭的行路人。在魔鬼设下的局中,只有永远解不开的谜团,和注定割不断的恨缕愁丝。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都耗尽此生,满盘皆输。在悲剧中,时间失去了重量,仿佛静止着,飘浮着。夜长得没有尽头。房间安静了很久。阿珍端着餐盘进来,见冬月仍站在窗前,望着黑漆漆的窗外。风吹进来,冬月的头发全乱了,可她浑然不觉。阿珍轻叹一声,放下餐盘,走过去把窗户掩上一些,说当心莫要受凉。冬月只呆呆伫立,对阿珍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阿珍又说:“刚熬了鸡汤,还有米粥,都很清淡,您趁热吃吧。”冬月仍一动不动地站着,只望着窗外。她脸上有一种宁静,一种对什么都不抱希望的宁静。阿珍很为难的样子,又轻轻劝道:“您喝点汤暖暖胃,早些休息吧。”冬月这才慢慢转过脸来,对阿珍笑笑,“你放着吧,我一会儿就吃。”那是多么空洞凄惨的一笑。阿珍心里一阵发紧,但又不好再说什么。她看了一眼桌上热腾腾的食物,又看了一眼冬月,无声叹了口气,掩门离去。
这一夜,如同每一夜,又不同每一夜。她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所有的安慰都消失了。再没有什么是重要的。再没有什么可以相信。在泪水浸透的枕头上,冬月醒来又睡去,睡去又醒来。长夜漫漫,黑暗犹如死亡。反反复复,她再也分不清睡和醒,就像她分不清死和生。只有腹中胎儿时不时踢动,让她知觉到仍活着的肉身。
离开半山别墅,元深没有直接回他和简汐的住所。他把车停在路边,望着夜半荒凉的路,点上烟。他不能以现在这个样子回到简汐身边。他需要把一些事情想清楚,把自己过滤干净。他强迫自己直面曾经的错误,反思自己对待死亡的态度、自己的任性和自私,以及曾经做下的荒谬事情。然后,他需要做一个决定。生命中自有不可弥补的损伤与遗失。但他将竭尽全力,补偿每一个女人。除了他自己,他可以把一切都给出去,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给出去。
最后,他剩给自己的,是他的感情、身体和灵魂。这些,他要给简汐。
他要尽力地,再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自己,留给简汐。
天光微明的时分,元深把车开回市区,停在银行门口。
银行刚刚开门,他是第一位客人。大堂经理见到他,诚惶诚恐地将他引向VIP房。他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就来保管箱取点东西。”在保管箱库房门口按过两道指纹锁,他独自走进空荡荡的房间。取出对应的箱子后,他小心翼翼地按开密码锁。
箱子内存放着十多件首饰。每一只锦盒都华贵而古老。他没有犹豫,直接选了其中一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玫瑰金戒指,镶着一颗精致小巧的心形红宝石。从做工与款式来看,这枚戒指有些年头了,宝石的色泽十分纯正,玲珑剔透。他凝望着戒指,微微一笑,将它从盒中取出,放入口袋。
离开银行,他又来到一间花店。店主是位满头银丝的老婆婆。
他同婆婆打招呼,“生意还好吧?”“生意好的日子一年就两回,情人节、七夕节。”婆婆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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