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在最忧伤的年华》第60章


彼得派出所有特助,遍城寻访,甚至动用警力进行协助,没有得到简汐的任何消息。所有熟人皆不知其去向。
元深把脸埋在掌中,犹自摇头,“如果简汐有事,我一定杀了她。”司机把车开得风驰电掣。彼得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从后视镜里,他看到元深捂着脸的双手在轻轻颤抖。彼得知道,那个“她”,指的是沈庆歌。
沈庆歌正陪着一对台湾夫妇参观画廊。这间桃夭画廊是三年前她初次和元深一起回国时开的,一直由她经营。生意谈不上好坏,只寄托一份情趣而已。
元深一行赶到的时候,沈庆歌刚和台湾夫妇签好出售协议。
她搁下笔,抬起头,望见元深阴冷肃杀的目光,即刻明白出了什么事。所有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丝恩情也已断绝,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但她不慌不忙,仍微笑着,起身将台湾夫妇送出门。客人一走,画廊的大门即刻被关上了。元深走到沈庆歌面前,克制着愤怒,冷冷发问:“苏简汐在哪里?”沈庆歌神色从容,并不作答,转身看向正对门口的一幅画框,里面装裱的是一幅水粉桃花,题词正是《诗经》中的名篇——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还记得三年前我们一起回来的时候吗?我们一起选了这个地方,开了这间画廊。”沈庆歌看着那幅画,微笑着轻轻问道,“那时候你是很爱我的吧?”元深不理会,只重复,“苏简汐在哪里?”“知道我为什么要把画廊取名‘桃夭’吗?”沈庆歌兀自问着,脸上掠过一丝苦笑,“桃枝摇摇,女子出嫁。桃子圆大,女子生育。枝繁叶茂,她将繁衍新的家族。”沈庆歌望着画上的题词,慢慢地释义。
元深一再克制冲动,重复问题,“苏简汐在哪里?”“一篇祝贺新嫁娘的诗。多么美好的愿景,多么单纯的寄托,现实中却如此求而不得。”沈庆歌说着,轻叹一声,脸上的笑变得恍惚,“你痛苦吗?无奈吗?觉得人生荒谬吗?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吗?我也一样。”元深忍无可忍,猛地回身从彼得怀中抽出枪,直抵沈庆歌的额头,“最后一次问你,苏简汐在哪里?”几乎在同一瞬间,沈庆歌身后那名女助理也拔出枪来,直指元深。气氛瞬时剑拔弩张。彼得惊讶,沈庆歌身边那貌似文弱的小姑娘竟手势利落,临危不乱,看来平日小觑了这些女人。他欲劝元深不要冲动,又因势格形制,不敢妄动妄言。沈庆歌却始终镇定,依然浅浅笑着,迎着元深的目光,“就算你要杀我,我也无法告诉你苏简汐在哪里,因为——我不知道。”“别逼我。”元深几乎是从齿缝里咬出这几个字,他眼眶潮红,手指扣上了扳机。“不管你信不信,我告诉你,我没有动苏简汐一丝一毫。”沈庆歌平静地说道,“她走了。她自己选择离开。但她没有告诉我她会去哪里。”“你对她说了什么?”元深痛苦地追问。沈庆歌轻轻发笑,“能说什么?当然是实话。她离开,对所有人都好。你懂我的意思。你难道希望她像林冬月那样?”提及冬月,元深情绪崩溃,难以抑制悲愤,“你为什么这么残忍?林冬月这么可怜的女人,你为什么不肯放过她?”“我残忍?我不放过她?”沈庆歌失笑,“这些女人难道不是你害的吗?不是你一直在操纵这一切吗?”她目光凛冽,透着控诉和嘲弄,“找那么多女人为你生孩子续种,你也真够魄力。古代帝王也不如你风流。”这句话点到了元深的痛处。他自知有愧,无以应对。
“是,我全都知道了。纳克索斯症,本世纪初发现的新病种,极为罕见,潜伏期长,几乎没有症状,不易诊断,所有患者皆在一定时限内暴毙,无药可治。”沈庆歌一字一句地说着,“Ethan,我为你难过。你信不信?我曾彻夜为你流泪。”她说着,抬起手放在女助理的枪上,女助理听命垂下手,把枪收起。“我爱过你,Ethan。或许我现在仍是爱你的。我们原本不必这样把
对方当作仇人。”她缓缓诉说着,充满真诚。她把手轻轻放在元深握枪的手上,用她的坦然和温柔,让那只手慢慢地随着她的手垂下,“多想回到那时候,在纽约,我们还是有过好时光的,对不对?那时你心里没有别人,真真切切地爱我。”“所有的人都觉得我是宽容的、善良的、坚强的、无所畏惧的,应该可以承担很多,忍受很多,所以我自己也这么以为了。可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善妒的、自私的、脆弱的、需要保护的呢?我也是女人,我也想做个小女人。你为什么就不能把我当成你的小姑娘来疼爱、来怜惜呢?”“当我知道你让别人给你生孩子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嫉妒?我也想生啊,我巴不得给你生十个八个孩子,可我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你知道我有多伤心?”“所以你就要杀死别人的孩子?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让任何人得到?”元深忍着悲痛和愤怒,冷冷地反问,声音充满绝望。
沈庆歌面色淡然,轻声道:“我有我的原因。” “想必你当初找那些女人给你生孩子的时候,想的是如何传承欧阳家的事业与财富。”沈庆歌笑着,“人就是这点看不开,姓氏、血脉、继承你是这样,爸爸也是这样。可谁知道自己曾经姓什么呢?谁知道传给子孙的东西最终传到哪里去了呢?千万年前,所有的人类都只有一个祖先。所谓氏族,多么可笑。”“到了今天,我想我也应该告诉你了,Ethan,你根本就不姓欧阳。你是爸爸的孩子。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爸爸,为了沈家。你是沈家的孩子,你知道吗?”元深看着沈庆歌,一丝森冷的笑意慢慢浮现在嘴边。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八岁那年,那场惨烈的车祸。血泊中的母亲在临终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只打了一个电话,没有打给父亲,而是打给了沈伯父。
他一直记得母亲当时的样子。她眼中的光芒正在黯淡下去,而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却骤然一亮,几乎是燃尽生命最后的灯油,吐出那几个字:“阿深是你的孩子。”然后那光芒就熄灭了,带着又痛又幸福的释然。
那一幕印刻在他幼小的脑海中,永不磨灭。八岁的男孩,出于生存的本能,出于无法选择的爱与恨,学会了守口如瓶。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除了沈祥肃。沈祥肃与发妻一直没有孩子,他在三十五岁那年领养了沈庆歌。他与欧阳以恕是多年的朋友,两家素来交好。他与元深母亲的那一段私情,是永不见天日的秘密。他却不曾料到,那个男孩,是他的骨肉。欧阳家唯一的继承人,竟是他沈家的血脉。
沈庆歌说:“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女,你才是爸爸的孩子。我们两个能够结婚,是爸爸最欣慰的事情。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爸爸。”元深笑着,慢慢地摇头,“不,你不是为了爸爸,你是为了你自己。”沈庆歌不语,元深道破了她的心结。一直以来,沈庆歌有些怕元深,其实就是怕这个秘密、这个心结。
她知道,自己终究只是一个养女,无论于哪一家,都不是血亲。而元深冠有欧阳的姓氏,更有沈家的血脉,在两个家庭,他都有继承权。说到底,他是她的竞争者,是她财富的争夺者。同样,他也是一张王牌。她得到他,就得到一切;失去他,就失去一切。
若她不能嫁给元深,那无论将来她嫁给谁,沈祥肃最终也不可能把全部财产留给一个外人。只要元深有子嗣,欧阳家的事业,及沈家的大部分财产,最终都可能与她沈庆歌无缘。所以她才竭尽所能去欺骗,去争取,要和元深完婚,获得继承权,甚至不惜制造一个试管婴儿来加重自己的砝码,争取全部的财产。
“你说你都是为了沈家,为了爸爸,那你为什么害死冬月的孩子?那个孩子姓沈。爸爸知道你害死了他的孙女吗?”元深悲愤地笑着,“沈庆歌,你只为你自己。”“你每年出席慈善宴会,募集善款,捐助非洲饥民,做公众面前的慈善大使。可你心中有爱吗?你救那些不相干的人,却害死未出生的孩子。”“你知道吗?你本来也是未出生的孩子。”元深这几句揭露性的话让沈庆歌无言。这一段身世,她自己当然是清楚的。
三十年前,教会的修女们进行了一次拯救活动,救下一些原本将被堕胎的孩子。她们资助那些怀孕的母亲生下孩子。孩子出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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