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154章


低低的闷吭声,夹杂于马匹杂沓的嘶鸣之中,细微低沉,却被紧紧相贴的她听得格外清晰,第一反映居然是去瞧他的伤势,中在左肩,因流星箭矢一路奔波而来时耗去不少劲道,便教本该狠绝的一刺,变得有些柔软,刺入左肩便不能刺得十分深,浅浅入了小半箭头。
树静声息,放心的一记吁叹缓缓自肺腑溜出,似意识到什么,一瞬间她整个人僵住。待第二波流星箭矢整装齐发时,方将清明回转,半拖半抱着这个柔弱的少年英雄,躲进略大的豁口避难。
世间的巧合往往不谋而合,少年英雄来得甚是巧然,流星箭矢来得也甚是巧然,韶绾的莫名关心更来得甚是巧然,心底仿若有座铜钟梆子似儿的咚咚咚敲。
韶绾说:“那是我曾经的红鸾心动,情窦初开,一切青春韶华的美好岁月皆倾注于那一刻,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事事休,时过境迁后,却觉很是伤感。倘若一杆秤子,一方压得太多,便成了一种过,情太过,爱太过,事事错过,终要将秤杆子分甭,然后我方晓得,缘是自己倾注得委实太过,平白捞了这么一身伤。”
玉袖不敢苟同,感情本无过不过一说,全凭自愿罢了,只是如韶绾这般付出到令得自己捞了一身伤的,委实教人钦佩。不晓得伍月付出多少,倘若他也伤得半死不活,韶绾便没白白付出这么多。
既不意将伍月提了提,以方才的那段戏来看,玉袖隐约闻到一股巧合的气味。险些个将九州诸君的好本事给忘了,皆是皮里春秋逢源左右的好好手。拿通俗些的解释,便是十分拿面子的好手,深深晓得远交近攻一辞多么贴切,多么亲和。欣闻,楚国近来将周边零散的小国吞并得差不多。赵国不大,却也不容小觑,且姑娘们恁般多,总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感,要吞一吞甚需要些时辰,亦需要些手段,不晓得美男计行不行的通。
玉袖总将自己定义为慈悲为怀的神仙,干的一桩桩一条条的荒唐事,有些不要脸。想的一宗宗一码码的幺蛾子,十分不要脸。凡人的事同她无甚搭介,半毛钱的干系也没有,只将珠子收了便好,她却委实做不到,大概应了这颗至情至义小珠儿的影响,今日她感触颇多。
感触泛滥不可揲时,韶绾的一双山水眉眼,正情谊满满地将老天拔地的青天爷爷望着,叽里呱啦讲了许多,端端竖起耳朵听的时候,已讲到换药这一段。
她没能将韶绾如何寻药磨药,再上药的过程一根直绳得听到底,其中尤为重要的脱衣裳那段,她尤为没听到,便尤为地遗憾。展耳,却是在漫天辰星,亮堂堂的繁星们,眨巴着眼将幽谷里头的情哥哥和情妹妹瞧着。
两人中间隔着火堆,火信子吱吱吱窜着,左右将沉默的哥哥妹妹觑了觑,见皆不吭声,便吱吱吱窜得更扎劲。
须臾,待两匹终于本能的马儿依偎在一块追忆锦瑟后,韶绾吞吐着口水沫子,麻溜地问了声:“伤口还疼不疼。”
玉袖可以想象伍月回答,你来被流星箭矢戳上一口,伤一伤便晓得疼不疼了。
他果然是这么答的。
韶绾只当没听见,认真道了句:“倘若你不扑过来,那么在这里狼哭鬼嚎的,便是我。”
火信子似朝他吐了吐,照得他脸发红,着实像一个不好意思的男孩,不晓得是真不好意思,还是不怀好意思,他啊了一声,加厚城墙似的脸皮道:“大约是英雄情结作祟”
她哑了哑,炫紫的藤萝莹莹闪光,映上一副忍笑的画容:“嗯,你这个英雄是否忒柔软了些”想然晓得这是一句必会被打断的话,她没接下去,被伍月急齁齁打着咳接道:“咳,我以为一个姑娘家被人救了之后,总要感激涕零一番,即便不能涌泉相报,也将门面话说一说,就是那些,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便是门面话,虽然我从没想过娶一个比我强的姑娘,但你即便说一说这个门面话,也没怎么,权当百无聊赖,慰籍慰籍我这个柔软的英雄。”
一腔气话说的急了些,便伏在一旁猛然做咳。韶绾隐隐见后肩冒出点点红斑,将心底软了软,伸手将吱吱吱碍眼的火苗子绕过,替他顺了顺,边歉然道:“嗯,你慢些咳,万一流星箭矢没能将你戳去一条命,咳着咳着便被咳去一条命,该是多么的赔本,多么的划不来”
手下的健硕背脊顿了顿,却见柔软的英雄愤怒地将自己望着,她收回爪子,甚觉尴尬,紫藤萝滴落一滴晶莹,蜻蜓点水地将她灵台照亮,干巴巴笑了笑:“你也没那么柔软,自然不能咳一咳便咳去一条命。”
他依然有些怒色。
不晓得何时,她已陷入一个漩涡,努力讨好他的心情自心田冉冉冒烟,盯着一双星辉灿烂的眼问道:“但你方才若不替我挡了这一箭,而是顺带再送我一剑,不仅雪了前耻,且能将我这颗心头毒瘤一并销了干净。”舔了舔嘴皮,低着头问:“你为什么没这么做?”
他一副吃惊的模样,很难想象韶绾是抱着什么心态讲出这一番自缢的话,但她问的挺切合道理。倘若伍月的脑子没被英雄情结烧的过火,便不会拿自己的命换对雠的命,摆明是脑子烧坏了。
伍月的一张英俊面容,闪烁于明灭火光,流萤的紫渡了一层炫光,剔透的辰星妆点了两道星屑子,五官一动,不带任何颜色:“既有英雄情结,自然是图个光明正大的名声,况兼,若你要死,也得死在我手上。”
她眼中的灿烂星辉渐渐黯淡,望着哀伤的星辰半晌,对上他认真的眼眸,最后应了一声:“是这样啊。”
玉袖将敷药的那段生生错过,后面这段左右都觉得略短,端端一个美丽的星辰夜晚,只来回互动了几句话,连件比较出格儿的事也不干,真是扫兴。
兀自败了一忽儿兴后,又想到韶绾自叙那一夜,算是她红鸾心动的初夜,听到令自己情窦大开的人,居然说要光明正大抹她的脖子,有点教人心寒,即便想说一说梯己情话,亦或于干些什么出格的事,大约也没了心思。
玉袖将心比心地慎重考量,倘若凤晞也说出伍月的这一番话,她定然先将他捆了,丢入东西南北四个海里喂鱼。但前提是他乃是普通的凡人,若是他怀揣了一身卓然的法术,再遇上如她这般仙力微薄的,喂鱼的那位便只能是自己了。
韶绾却同玉袖略略不同,怀着一颗广袤无垠的包容之心,将那夜伍月说的欠扁话忍了忍,甚至此后日日同他幽会。幽会的内容无须猜晓,便是双双将兵器亮开,打得天翻地覆地覆天翻、月沉西山日升东海、难解难分至死方休的较劲势头。
如此幽会了半年之久,终因楚国同秦国的一次摩擦而致使两人分离。
伍月是楚国精良队的副将,秦国又格外强大,不出动精良的队,是难以博得胜捷的。韶绾自然甚懂这个理儿,于十二月冬雪纷飞之际,速速扒了几口年夜饭,匆匆离了自家的饭厅,嘱咐贴身婢子替她装睡,便翻墙出去见他出兵前的最后一面。
会晤的地点,便是一直以来幽会的地点,那片炫紫的紫藤萝林。然既是腊月飞雪日,一派炫紫的藤萝林,定然不能如愿以偿地一派炫紫,那片幽谷同外界的银装素裹没甚别样,亦是雪窑冰天,白晶凝地。
料想韶绾是个极爱红色的姑娘,素日一派火红骑射装便也罢了,算作人家家境贫寒,只得这么一件朴实的红裳子聊以度日,莫计较许多。但雪满苍山的日子,她却大跌眼睛地披了一件高档的大红裘毡跑来,再想将她自欺欺人地联想为家境贫寒的姑娘,便有些小鸡肚肠。
韶绾的雪骢晓得要会晤那匹黑驹情郎,此番分明是甚容易滑跤的雪地,却嗒塔塔奔得宛如脱了缰似的,扬起的雪尘甩至三丈高,隐约映出红色丽人的焦急背影,迅速将莽莽皑雪摔在脑后。
待踏入紫藤萝林,便将沾雪的盈睫一抖,落下两颗雪滴子,眼珠骨碌碌地转悠,一面寻黑影子,一面喊着伍月。
藤萝架子依然屹立于风雪不倒,俄而,偶有几根倒挂的冰锥咔嚓落下,将雪面砸出一个浅浅的骷髅,风雪一过,便又溢满,只有阵阵暗哑之声替整座园林添了一些生机。
韶绾逛了一圈,从里头转出来,以为伍月因整备军队没能同她晤一晤面,深觉遗憾时,恰有蹄踏声从身后传来,并着一急切的喘息声:“绾绾。”
真是不晓得两位是怎样进展的,昵称变得这样快。
当然,韶绾听得这么一声情深意切的呼唤,猛然将头转了转,对上日日相伴,却能朝思暮想的面容,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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