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158章


那时,韶绾手头里没什么实权,既赵容说的这般动听,且她又对国事爱理不理,便将这条毒计允了允,却没成想,赵容实施这条计算儿的对象,端端是伍月的家乡,却又没成想,伍月恰赶上这桩倒灶的烟灰事,正拉拔着八月大肚子的阿笙回家。
至此玉袖终于晓得赵容想做什么,扮成楚国的将领,潜入秦国,将其中一座城的人统统灭了,以此挑拨两国起火。
她不忍将心口一紧,一面觉得这桩事却也太巧,三个角真有运道,这样都能碰到一处,另一面觉得伍月太走霉,人都安家落户在秦国了,这风口浪尖的时刻却巴巴地跑回来。况且他单自跑回来送死便也罢了,还拉拔着妻儿跑回来,活该一家子去阎罗跟前报到。
韶绾是之后才晓得的,却因前有百位佞臣挡着,后有军令如山的这个牌子挂着,她没权力将赵容招回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离宫出走一趟子。她于心里暗暗下决定,这次定要将她的小伍救回来,即便他厌恶她如厌恶噬梁白蚁,她却一心佑他能平安无恙。
疆漠的冬风似能撕扯人的心房,韶绾忍着未将息好的身子,拖着一颗千疮百孔的真心,迎面挨着无法触摸的刀刃,即便是雪骢结实的腿肉,亦皲裂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口子,遑论韶绾薄片般的玉肌,但凡露在衣衫外头的,皆开了蜿蜒红河。
伍月的家乡在蜀城,她潜入时却只见连天的熊熊烽火,同百姓的阵阵哀嚎,于兵荒马乱的嘶鸣声后,归于平静。从这派战歌盛天的修罗情景,不难推出赵容那支暗杀队还在兴致勃勃地草菅人命。她没有来晚,她的小伍这般聪明,应该还好好的活着。
硝烟弥漫,惨寰不仁,她一处儿挨着一处儿将残埂断壁细细地翻检着,食铁不化,坚定不移。绾绾该算是个自私的姑娘,一切为了那个心尖尖儿上的男子,她可以漠视眼前的老弱病残,亦可以随意便允下一场累去万人性命,并劳苦子民的战事,只要同她的小伍无关,她似乎并不在乎旁的物事,但她没想过,倘若他不爱她怎么办,倘若他还是爱那个唤阿笙的姑娘怎么办。倘若她一心扑在一个冷情的男子头上,却半丝儿真情也换不到,又该怎么办。
可不拘从寻尸还是从寻人上,皆能瞧出她同伍月真真没什么莫大的缘分,倒是甚有莫大的仇恨。这厢,她翻越了割指刮肉的碎石瓦砾,搜寻了坚如磐石的红墙深井,翻的时候,还遇着了自己人,却狠手将他们了账。待将大半个城被她翻过来后,于一滩瓦砾下头却只将阿笙寻到。
落地西瓜般的肚皮被生生剖开,表情扭曲,显然死的时候甚是痛苦。
韶绾俯身将她脸上的泥泞拂去,心口莫名一痛,她以为留下一两个活口又能如何,一个孕妇何如同她计较,但只能怪自己没察觉赵容这般心狠手辣,又百般纵容,诚然是她的错。
阿笙似有一口游丝气息,睁了睁眼皮,迷迷糊糊将她望着,张嘴吐着空气字儿。她贴上耳朵去听,却只听得断断续续的番语,她听不懂,只将头猛然点着,不若希冀这位没能当成娘亲的女子能安心离世。
韶绾做这些皆出于一番好心,叵耐天不遂人愿,人的铁腕子再刚强,终究刚强不过青天老爷子的手段,她送阿笙离世的一幕,端端被伍月逮了个正着。
身后有难以置信地熟音响起:“你在做什么?”
她转了转眼珠,看见一张惊愕的脸,她日思夜想爱恨不得的脸,想要抱一抱他,却突然发现此番不是抱的时候,右手托着阿笙,左手却握着一把长剑,鲜活的红珠自冷冷剑口滑落。
这些是赵容爪牙的血,但伍月不晓得。
他步至阿笙身旁,将她环入胸中,抬起惨白的脸,冷静质问:“那些嗜血修罗原来不是楚国人,是赵国的?你派来的?”
她脱口而出:“不是。”说完发现,那确然是她自个儿点头应允的,发兵的暗诏上还盖着她那枚鲜红的印章。
他面容带笑,眼底却有吱吱烈火,说话时能听得手骨嘣脆一声:“那你倒给我做个清明的解释。”
她无言以对,将头埋低。
却听他似隐忍着怒意同深深的哀痛:“缘来你得不到我,便恨不得毁了我,你晓得这里住着我的家人,便发了兵,顺便挑拨秦楚两国,是不是?你也恨阿笙将我夺走,害得我不能记得你,便令得她不能见一见孩子,将她杀了,是不是?”
她猛地将埋低的头一抬,端出一派错愕的形容,她当然不能置信,赵容的毒计是她应允的没有错,她觉得十分歉然,若他要怪罪于她,她也认了,但阿笙却不是她杀的,他却将一切推在自己头上,她不能接受。
伍月却不待她作出一番解释,抱着阿笙作出要离去的姿态,回头狠狠道了句:“绾绾,我从没见过你这般狠毒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相恋成仇(三)九更
那一日,韶绾木木然愣在原地,没能动弹半分,周身的风悲日曛,遍地哀嚎亦没能令她挪动,待天色昏暗,黑鸦哀鸣,方将神思转传回来,徒然将白日里伍月说的那句话思虑明白,甚将去岁腊月时节的话,也深思得一清二白。
听此,玉袖晓得这个聪明的姑娘,明白了她的小伍从未属于过她,头里的那一年不是,此后的数数万万年,都不会是。她爱他爱得这样深,也曾以为对方也爱过自己,然事实却是那人从未动过什么真心,甚至他还想过利用她。这两年,她自以为的一场爱恨,皆是自个儿虚幻里头的一场春秋大梦。
大多姑娘不同男子那般能狠心决绝,甚至有爱一次便能爱一生的鲜活列子,倘若没能发生些刨心钻肺的事,来将她伤得壹败涂地,且无以复加。这个姑娘便能分外容忍。
韶绾恰是这类姑娘里头竖大拇指的翘楚。
赵容做事真是半滴水也不漏,连天衣也无缝,甩一甩刀刃不留一个活口的这码事,该配她才是甚衬。
夜月凄凉幽暗,战火却依然能蔽天,韶绾再次寻到伍月的时候,他正在一处断墙边歪着,面无血色,垂毙殆尽,身旁躺着阿笙,五指却还紧紧相扣。
顿时她心口刺了刺。
任凭哪个女孩子都见不得心上人同旁的姑娘手拉手这一幕,不同的是每个女孩子见得了之后,脾气发得大相近庭。譬如玉袖若见到凤晞同旁的姑娘手拉手,定然要做个盘问,然后单自生闷气,摆出一派死不相见的形容给他看。但换做韶绾见得这番场景,便很不相同了,由此也可晓得,她是多么的能忍,是做一国君上的料子。
那时,赵容的爪牙正在一一盘查,但凡有些活着的眉目,便一把火燎个干净。韶绾只得将两人的手掰开,拖着伍月躲在角落,将他死死压在底下装死尸。装得过程并不好,一面怕被发现,心里的恐慌流窜个没止地,一面与没知觉的伍月低呜道:“不论你怎样想我,我也得救你,小伍,你会好好活着的。”
韶绾将伍月带回赵国的途中,因没吃食饮水,将她心爱的雪骢活活饿死,她心有愧意,替它做个了土馒头后,背着伍月徒步回国,耗尽许多药材,将他一条薄命转传了回来。
她却莫可预料,倘若她那日没将他救回,兴许两人之间的误会不会深到如隔三丈高墙,兴许她能度过一个不错的晚年。待白发苍苍后,还能忆一忆年少轻狂时的一段盲目的恋爱,同子孙叹一叹息,唏嘘几番。
蔷薇花盛妍的殿宇,日光洋洋洒洒将温度铺得十分好,院落里芳香满庭,荷塘旁有几只蜻蜓游戏点水。
韶绾正被几个婢子拉拔着量着身量,打算为后一月的登基典礼做一件特拉风的衣裳。
被浓阳照得满目霞光的女子,似仙界的一副奇珍仕女图,这样美丽,连姑娘家看着也要垂一垂涎,流几缸子哈喇。但她的眼底殊无颜色,连带嘴角的假笑,亦恁般空洞无力。
可能是她觉得,需要对伍月解释许多,但害了他阖族的事实确是钉了铁板子的,再多解释实在是一场徒劳惘然,因此觉得无力罢了。
韶绾默默地悄悄地暗暗地兀自无力半晌后,婢子已将量身的活计打住,拾缀了工具,福身离去,拐过长廊,将满脸怒色并提着方天画戟的伍月擦过。
他这厢寻的人,正是那空洞无力的人。
端趁着她空洞无力,没能及时地将一脸怒意的伍月发现,待发现时,胸口一阵碎裂的撕扯声蛮狠地侵住大脑,展眼,日光渐渐靓红,红色的蔷薇花似要滴出血来,浅碧色的衣衫前立着栩栩如生的绣花,恰是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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