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袖玉花开》第180章


他依然笑着:“你捻一句来。”
她望了望蓝天:“蓝天照碧流,赤阳披霞游。”
他接道:“佳人称绝代,笑吟诗难休。”
她望着他愣了愣,立时腾红脸道:“你诓我。”
他脉脉地将她盯着,理所当然道:“但没说错。我不觉得这里的女子有比你绝代的。”
她却摸着挑个不住的心,拎了壶凉茶猛灌。却听他问道:“双调会不会唱?”
她呛了一口茶,踅身过来啊了一声。
他靠近了些,伸手替她顺气儿:“当心些,我问你双调会不会唱?”
她飞红着脸点头:“哪首?”
他想了想道:“水仙子,咏江南。”
她将眼前的人推了推,离开几步,将词儿溯了溯,复提调:“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芰荷丛一段秋光淡。看沙鸥舞再三,卷香风十里珠帘。画船儿天边至,酒旗儿风外飐。爱杀江南”
靜霓晓得这种感觉,她初初见到心尖儿上的人时,也是恁般心跳不住,但这一次,她没让礽储晓得。爱情一旦经过一次失败,再肥的胆子,也会缩水。是以,她只将这份感情深埋,夕阳西下时,一个人默默念着。
只是,她以为日子能永远淡如水般的过时,三万年后的某一日,礽储却笑着问她:“婴华是不是有一个姑娘,叫什么?袖袖?”
她正斟着一壶红茶,闻声便将手一抖,一壶茶水在草坪上翻滚得挺有趣致。
礽储一步跨三,捡起来递与她:“她身后的七根翎羽我挺钟爱,不晓得翎雀一身醇厚灵澈的仙力,能不能激来几头灵兽与我逗个闲趣。”
听得他话里头的弦外音,她略有不安,待不安过了三万年,袖袖长成一个大姑娘,不安的感觉愈加强了强。她同礽储相处的万把个年头,他的癖习左性,她也摸得出些道道儿来,便凭着她摸出的一个轮廓,她推根思源,礽储此番虽无进一步表示,却不代表他对袖袖没有想法。
倘若他为了翎雀的仙力,将袖袖伤了。
靜霓咬牙,恨他是一回事,护着袖袖是另一回事。
当夜,她便拾掇了衣裳,隐入九重天。
靜霓敁敠寻思,横竖左右做了数番计较,她既不是神仙,若将这桩事同旁的神仙道,大约要将她看作一只妖狐关起来。若将她关起来,不拘是拷是打,亦或诛灭,她也无畏,但却妨害了袖袖。若礽储早她一步她莫能想象。
于是乎,她将希望堵在凤晞身上。
寻到那只凤凰的时候,他在练剑。
她便直接现身出来道:“染染头里最爱同袖袖傍一处闹,不大分开,每每婴华要将她要回去,染染便哭得很厉害。有一日,我同染染将她带去华严里住了两日,恰遇上慈航道人莅临施教,顺带便替袖袖掐了掐命盘。你晓不晓得,他说什么?”
凤晞止了止青峰,警惕地将她看着。
她笑道:“他说,袖袖属水,生与水融,水火却相克,染染属火,要离她远一些,否然哪一日染染遇劫时,要累掯上袖袖。”顿了顿,回忆伏叹:“染染晓得后,哭了三日才肯将袖袖扒拉开,自此不再十分亲昵,将姑侄的感情尽可能减低。”再望向惨白一张脸的人道:“你晓不晓得凤凰,也是属火的?”
这个问号端端落地,那一剑泠泠青寒贯入胸口。她低估了凤子,没想过这个比他年轻了六万岁的神仙,本事却凌越她一个等级。她握着那柄泠光,心道袖袖的眼光不错。
他的口吻虽冷,却透着丝丝怒意:“想诓我?你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她摇了摇头笑道:“你可以不信我,但你去问问西华,他的话你总该信。”
她被凤晞的一剑伤得很重,躺在凤梧宫里将息了七日方好转了些。醒来时,却见他脸色苍白地杵在身旁。
他果然是去问了。
她动了动身子,胸口便似被锋利的爪子一勾一拉,痛得只呜咽了两声,莫能多说话,只听他在耳畔喃喃:“我错了,你帮我将这事瞒一瞒,袖袖那边。”他停了停,略然悲伤:“我会与你搭戏倘若我有个万一,你便替我看觑好她。”
她心道自然,却碍着胸口的撕扯,冷着脸色将他望着。
大约因张脸天生略带了寒气,令他会错了意。他笑了笑道:“我也晓得,平白无辜的,你也不会替我照拂好她,也罢,我也不愿意欠着你人情,既然是交易,总是要些订金筹码的。”话完,便将膝一曲,砰然磕地的音量,着实吓得她一跳,心头巨震,再不顾身上的痛楚,支起身子想要扶他,却又听他道:“嗯,这样也不够,我没缘没故地害了你一剑,你定然是记恨着的。”
之后她几乎来不及阻止,然则毕竟凭着数十万年的修为,作速赶在他出鞘见血前,将匕首握住,他狐疑着眉眼来瞧她。
她忍着嘴里的腥红道:“袖袖有你,着实好福气,可惜,却不是我同他。”
说的他到底是谁,她自己也没个底,大约是替自己伏哀罢了。
没人会晓得,她和凤晞两人唱完一通移情别恋的大戏后,心中十分绞痛。靜霓以为从此以后,袖袖一定会好好顾着自己,待她同凤晞的情劫双双历完,再长相厮守也不迟。
但那日,她看见袖袖留下的判词预言,立时令从九重天回来的凤晞去追。
可一切发生得太快,待她赶至昆仑山脚,袖袖虽没大碍,凤晞却将她的劫往身上一揽,元神尽毁,转世轮回。
事已至此,莫可奈何,她觉得袖袖将那些难过的往事忘了也好。
展眼,三百多年而过。缘分二字的牵引何其强大,牢不可破,老天再一次将他们牵到一处,而这次,靜霓很难难再插一杠子。凡世的凤晞,比做九重天的凤子要执拗许多。
她作好作歹箴谏相劝几番,皆被他视作空气包,没奈何下出了下策,得了一琉璃珠,化了袖袖的样貌,打算将他困在魏国,待他再轮回一世将魂修整,便是功德圆满。
但神仙狡诈,凡人比神仙愈加狡诈。魏国利用她将凤晞的修为诓去,她莫能料想,他为了不辨真伪的袖袖断了跟腱,她亦莫能料想。这两个年轻的小辈,于感情恁般执着勇往,她自愧弗如,想将半身修为赔与他,他却不屑。
前世凤晞不愿欠她什么,今生更是不愿,他无所谓地回答:“你想让我欠你人情,好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虽有本事,我却不蠢,白白令你利用了去,今生除却袖袖能令我欠着,我不能欠旁的女子。若我招惹什么花草回来,只怕我老婆不理我。”
他这个说法倒甚出她的意料,左右推思,此类乖僻的说法,大约也是从袖袖身上沾染上的。
她对着他笑,没有强硬要他接受。只希图能见一见袖袖,她许久不见那个精灵古怪的姑娘了,思念如泉涌,哪怕一面也好。
他皱着眉道:“只得一面。”
她笑道:“好。”
这一面见得极其短暂,她却已然十分开心。于是,她便做了个索性豁出命来将他俩护着的盘算。可她没想到,那两个孩子的缘分,竟是礽储布置好了的。那日,她端端入睡,便被礽储拿捆仙索将魂魄锁住,困在睡梦里七天。
她眼睁睁看着袖袖化作的兔子咬着自己的衣袖,想将她带出去,却应了当初的判词预言。而她吭一声也不能,只能将头埋于膝中,拭着雪痕。
礽储却冷若冰霜道:“我不若说一句似真非需的话,你便乖乖上了当,做的甚好。”
她带了哭腔道:“你疯了。”
他淡然道:“我没有一刻比此时更清醒。”
靜霓以为她是恨着礽储的,他欺瞒自己伤了袖袖,她不能原谅他,但当她到了轩辕丘,看见他自九重天堕落时,却不自觉将他拦下。一瞬间,她觉得,怀里的人不若是个可怜人罢了。
礽储抬起眼看她,眼神从未有过的柔和:“你会不会再离开我?”
她摇头道:“不会。”
他说:“可我要死了。”
她依然摇头:“死也不会。”
他叹息道:“谢谢。”
她终于了然自己的心意,滚滚红尘,她看不透,他也从未看透。他想要一个结局,她便给一个结局,能与喜欢的人同生共死,天下怕是没多少人有这般圆满。
她抱着他沉入深渊时,便觉得十分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夙青番外(一)三更
夙青这孩子是于昆仑山脚被玉袖捡了去的。
于此之前,她三万年的岁数里头是做什么的,全忘了个精光。玉袖做怜她,并替她起了名儿。夙青夙青,将夙往之情忘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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