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纱窗晓》第126章


走到月上中天。一进永和宫,就有一个容长脸宫女迎上前来:“姑娘,奴婢桑玲,主子令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闻言倦困顿去,只有欣喜,真可谓是雪中送炭。
皇帝的女人,一应用具果然不同凡响。皂角与胰子亦与别处不同,不是暗沉不明、略有腥腻之味的普通胰子。而是加了花瓣,甜香柔腻的香胰子。我很是受用,不禁暗想,下回康熙爷赏赐,我定要开口求此物。这是有钱没处买的贡用高档品,任我是个土财主也只能“望香兴叹”。我的物质生活着实素质低下,我就快忘记幸福的滋味了。
温水暖汤,涤净满身风尘疲惫,除了满足地叹息,还能如何?
梦转纱窗晓 正文 第70章 事纷纭
章节字数:5681 更新时间:07…09…06 12:36
正厅,屋宇闳畅,陈列辉煌。四角挂着四盏红纱大宫灯,光照一室。几上焚有檀香一炉,轻烟淡香迎面而来,沁人肺腑。
锦塌上坐着一位中年贵妇,一身龙庄缎对襟褂,碧色织绵衬着嫣嫣大朵牡丹,分外的高贵华美。我恭敬请安:“德妃娘娘吉祥!”德妃抬手道:“起罢!”
退后一步,稍稍打量了德妃一番。这棵宫中长宠不衰的常青树,并不是美惑君心的尤物。她的脸形略嫌方正,线条略失于刚硬,带着几分男子气。只有那一双幽幽水眸,幽深黑亮,浑然天成透着智慧的光芒,别具诱惑、独具风情。美人迟暮,眼睛不老。原来,他们像她。
眼前这个女人可谓是康熙朝风云际会的人物,二个儿子,一个养子,成就了清朝历史上一段云雾缭乱的迷团,一位皇帝,一位铁帽子王,一位大将军王。她一定不是“以色事君”的寻常女人,必有过人之处。
德妃站起身:“随我来!”我跟着她进了内间的卧房,一张紫檀雕花的大床、一张龙须席的矮榻,红楠木几上,金玉满堂,各式各样的首饰、珍宝、瓷器铺陈满眼。我被震撼了,从未见过如此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我的确是个未见过世面的下层蓝领。
德妃瞧着我微微一笑:“你救了四阿哥与十四阿哥,早该叫你来赏些物事。只是近日里宫中不太平,人杂事多,便耽搁下了。你瞧瞧这些个东西,有合心意的,尽管挑了去,不须客气!”
我着实心中有愧,这两位阿哥一位为救我险些送命,另一位其实另有恩人,我怎能安之若素受赏?遂弯身道:“多谢娘娘恩典,为主子尽忠是奴婢份内事,这赏就不必了,奴婢受之有愧!”我好像被康熙爷“宠”坏了,不太会说敷衍拍马的话。
德妃在榻边坐下,把玩着手中珍宝:“这对玉镯是货真价实的战国玉,是前朝的贡品;这只水晶圈是汉代名家所制,世存不超过五件”我怔怔地听着,德妃笑看我一眼道:“你都瞧不上眼么?”那笑,意味悠远,不单纯。
我忙答道:“并非如此”德妃打断我:“这些珍宝,其实有银子就能淘涣得到。我最珍贵的东西,不是它们。而是这一幅字画,你来看看。”
我走近前去,看向德妃展开的一幅卷轴,只一眼,我就看出了端倪。
字写的是一首再普通不过的《游子吟》:“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十三昂扬大气的字迹。
画中贵妇神情和悦,正专注绣着荷包,眉心间却点着一颗殷红美人痣。如此顽劣的画法,除去十四再不做他人之想。
十三的字,十四的画,至于字画下方的篆印,我猜是他,我见过他写的隶书,上下收紧,左右舒展,苍厚浑圆。我这是一眼难忘么?心里忽然抽痛了一下。
德妃问:“看出什么没有?”在聪明人面前装糊涂,只能证明心中有鬼,只会自讨苦吃。我微笑道:“看出子孝母慈的眷眷深情!”
德妃赞许点点头:“康熙三十九年,他们三兄弟皆随驾出行,我四十岁生辰时他们赶不回来祝寿,便作了这一幅字画,差人送回来给我。那一年,祯儿不过十二岁,祥儿也才十四岁,就有如此心思,实在难得!”
我但笑不语,只目光柔顺地瞧着她。心中却已然亮若明镜,德妃是在给我敲警钟,也难怪她会多虑。她不明内情,四阿哥与十四在她心中可算得上是与我有“生死之交”,我之前与十三的瓜葛人尽皆知,她身为母亲,自然不愿意一个女人与三兄弟都有着非同寻常的交情。在他们心中,男女之间只剩“交配”二字。
德妃眸中忽现几分冷意,语气平缓中透着威胁之意:“你可知道,三个男人同心协力送一样东西给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只能是血浓于水的至亲之人,而不可能是一个妙龄女子。这一室的珠光宝气也不及这一幅画在我心中的地位。若有人要硬夺了去,我惟有以命相拼。”
我不卑不亢回道:“常言道:君子不掠人之美。采薇虽非君子,却绝不是小人。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抢之夺之,德妃娘娘请放心!”说着,挑了一根通体透绿,晶莹剔透,珍珠镶成孔雀尾的玉簪,擎在手中,福身道:“多谢娘娘赏赐,采薇就挑这一样吧!”
德妃回复一贯温良之态,“倒是个明白孩子!你若言有而信则再好不过,安逸稳妥的日子自是顺当易得。”她和我不熟,于是,后面半句话言而未尽。我却能明白她的心意,若我招惹了她的儿子,凭她在宫中的地位权势,令我日不能宁自是手到擒来。
我福身道:“采薇多谢娘娘今日提点,往后必铭记于心,不敢忘记!”德妃淡淡笑道:“很好,你先回去吧,这一个月中,若想沐浴尽管来我永和宫,还找桑玲便是!”我跪安告退。
行出屋外,长出一口气。好在,好在,我没有鬼迷心窍,异想天开。若是不小心成了她的儿媳妇,这般明里暗里的心计,我岂能消受得了?她一早算准了我会客气拒绝“好意厚赏”,接下来用字画试探说事儿,再威胁利诱,让我知难而退。好生高明的手段!怎一个“绵里藏针”了得?既没有撕破脸皮对我横加训斥,又令我见识到她的智慧与手段,难怪她能圣宠不衰,难怪她能培养出三个才能出众的儿子!
幸而,我也没有想要攀龙附凤。我倒是欣赏这样多谋善虑的女人,以她的立场她毫无过错。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恃强凌弱羞辱于我,她的分寸拿捏得极好。我可以被曲解,被误会,不可以被羞辱。
人,总要有底线。否则,与没有思想、没有自我的畜生有何两样?
“采薇!”十四大步流星向我走来,“我才听说你来了永和宫,额娘找你做什么?”我摊开手掌给他瞧,笑嘻嘻道:“还能做什么?救了她老人家的宝贝儿子,当然是赏赐!娘娘赐沐,且令我挑珠宝,喏,我挑的簪子!”
十四好笑道:“你个财迷不趁机多捞点?就拿了这一样?”我横他一眼:“姑娘我不缺银子,只缺地方花银子!”
十四点头叹道:“那可不是?你那无针坊生意好得出奇,已然是名满京城了!”我惊噫一声:“你如何得知是我的店铺?”无针坊开业已有四年,我一次也不曾去过,十四他?
十四自知失言,面现微尬,不肯多言。我见事有蹊跷,追问道:“快说呀!”十四干咳一声:“几年前就知道了,八哥让我们几兄弟府上奴仆一年四季的衣裳都在你那儿置办,朝中一些大臣耳目清明的,以为是八哥的产业,也都纷纷光顾帮衬,否则你以为就凭你那宫绣的招牌,一年能挣上千两银子?”
我哑然无言,八阿哥他如此用心么?十四狠剜我一眼:“你只做不知便罢了!八哥不许我们在你面前提,都是为了你那好强要面子的性子!”
我点点头:“多谢了!”心中五味杂陈,我究竟还欠下多少情,多少债?我怎么还得清?十四淡淡问道:“额娘还和你说了别的没有?”我忙不迭摇头:“没有!”十四忽然抬手解下我松松挽成髻的湿发:“这么湿还挽起?仔细受了风,闹头疼!”
我忙用手护住,一抬眼却见他盈然灿亮的黑眸泛着微微涌动的柔情。心陡然一跳,有瞬间的失神,只能愣愣地迎视着。十四迫近我的脸庞,声音低哑:“你在看我?还是看他?”
我回过神来,忙向后退去,却被他双手紧紧钳在腰间动弹不得。我大怒,伸腿去绊他,他轻巧闪开,诧道:“你会布库?”我情急之下,露了功夫,忙解释道:“莫日根教的!”
十四双手用力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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