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转纱窗晓》第166章


我任由喜娘拾掇装扮,神思飘远。迷药会否过重,伤身?他醒了么?
兰叶啧啧赞道:“小姐,您真美。”
镜中人儿,玉纤软转绾青丝,金凤攒花摇翠尾。鲜红艳丽的喜服,映得脸若流霞轻溢横飞,明艳靓丽,却难掩眉目间一股清幽的灵气。若细瞧,不难看出顾盼流彩间隐隐流淌着春意娇媚。这是他给的,我知道。这种神态从前不曾出现过,这是花朵绽放时不可遏制的妍媚姿彩。
我灿然一笑。众人跪倒:“给福晋(小姐)道喜了。”
红盖头遮下,兰叶扶我出门,声音哽咽:“小姐,兰叶原想随了您去。李谙达却传了皇上口谕,只得您一人去,喜娘丫头一个也没有,轿子送到便要回来。您说您说这岂不是给人难堪么?皇上还是恼着十三爷,您这一去咱们何日得见哪?您照顾好自己个儿,咱们大伙等着您。”
我拍拍她的手:“我那可是老江湖了,皇宫都没让我怎么着,区区一十三阿哥府能难为得了我么?你且放一百二十个心!锁吉为人老练持重,咱这家就让他说了算,你且替我照顾好师傅便是!”兰叶并不答话,握着我的手紧了一紧。
十阿哥熟悉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停在面前:“妹妹,咱们不方便送你过去,就在此处别过。哥哥祝你二人凡事顺心,恩爱白头。且有句话叮嘱你:不可争一时之长短。”
我笑道:“记下了!您那是经验之谈是不?我知道你最恼女人家拈酸吃醋。”
十阿哥气笑道:“知道就好!但凡男人没有不厌恶这个的。去罢!”
兰叶搀扶我上轿,忽觉眼前骤然一亮,红盖头被蓦然掀开。十四咬牙忿忿道:“你说过什么?可还记得么?”十阿哥抢上前来:“十四弟,你疯了!”一面劈手去夺红盖头,十四死死拽住盖头的指节泛着白色,眼中却是墨色满注,写尽倔强愤懑。如此神似,我一时恍惚,只听嘶啦一声,布裂红破。
众人愣怔间,我上前轻拥十四,一瞬即松开,只来得及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也是我的风景,美好却不能留连。”他眸中几抹浮光掠影,瞬间即逝,黯然失去颜色。
十阿哥一跺脚:“两个疯子!不知你们捣什么鬼!”我看向他:“大白哥哥,你要试试么?”十阿哥怒瞪着我,无话可说。
环视四周,看见师傅老泪纵横,兰叶无声啜泣。他们在为我未卜的前途担忧。我还以微笑,掀帘入轿。
轿行一路,我第一次失去掀帘欣赏风景的兴致,它们会扰乱军心。从此,我不要牵绊。
青石板的路,走起来格外清脆,声声敲打在这一片尤其僻静之上,幽幽回响涟漪不休。四人小轿,倒似足有一整串送亲队伍般。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花炮爆响,没有喜娘杂人,甚至红盖头也免了。冷清而怪异,却恰到好处。是我想要的。
轿停,人落。我正欲跨过门槛,一缕清笛袅袅深深浅浅,不知自何处悠扬传来。
虽然不言不语,教人难忘记。
你的眼神。八阿哥,他终究还是来了,送别关采薇,送别自己。在这一刻,他终能释怀。我比他们早一步,我只记得少女初潮的尴尬是由一个于我而言陌生的男子解围,记得他的豌豆花戒指,剩下三枚他刚才托十四转交给我。记得他润物细无声般的柔情注视
记得十四的不羁与酒,记得十阿哥的开朗与真挚。
有风吹过,笛音诉别情,款送。
我挥挥手,告别昨天的自己。微仰下巴,嫣然而笑,如我从前每一次无异的真诚。
笛骤歇。我向前,等待我的是生活,不是别的什么。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生活需要用心经营,我会努力。与他。
梦转纱窗晓 外篇 第1章 番外之机关算尽太聪明一
康熙四十四年三月,江宁织造府。
“孔雀妆花云锦烂,冰蚕吐凤雾绡空,新样小团龙”。康熙帝身着一袭孔雀羽妆花纱云锦龙袍,流光潋潋,富贵夺人,平素威严端正的面容亦因了这花团锦簇,格外添了几分柔和之意。斜靠着明黄色的丝绸软垫,眼睛却是瞧着桌上一碟方方圆圆,糊做一团的食物,若有所思。
半晌,带着一丝笑意,瞧向侍立一旁的李德全,道:“李德全,胤祥这孩子今年该满19了吧?”
李德全忙笑回道:“是,万岁爷,虚岁该称20了。”
康熙点点头道:“岁月不饶人哪,白驹过隙般,转眼间朕的十三阿哥都满20了,朕,也老了。”李德全心思惴惴,却不好答话,只陪笑不语。却听康熙爷笑道:“今儿老四、十三两兄弟没对朕说老实话,朕瞧着他哥俩不是偶遇采薇那丫头,倒似相约出游。你可瞧见了?他兄弟俩方才留在这儿,不为陪朕说话解闷儿,竟是担心朕责罚采薇,留下来求情的。一见朕宽恕了她,便忙不迭地跪安而去。”说着,只拿眼一瞟李德全:“你竟也和他们串通一气,糊弄朕么?”
李德全连忙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回万岁爷,奴才不敢,实是采薇来回过奴才,只说是想四处逛逛,寻些合意的点心学了来,孝敬给万岁爷。奴才念及她一片心意,且平日里所做的点心亦极合您的心意,便准了她出门。其余的事情奴才一概不知。”
康熙笑骂道:“起来吧,没用的奴才!年纪见长,胆子却是见小。朕并没有怪你。”李德全忙叩头谢恩,起身站过一边。
康熙沉吟片刻,道:“采薇这孩子,倒是伶俐聪慧,言行得体,模样亦生得周正。只不知胤祥心里是怎生想法,若是有心于她,依他的急性子早该来求了朕。”
李德全陪笑道:“万岁爷,十三阿哥这两年随着四阿哥办差,历练不少,行事愈发沉稳有度,急燥的性子倒是收敛了许多。”
康熙一脸欣慰之色,道:“这倒是,他兄弟俩确是尽心扶持太子,水务、户部几桩差事,一桩桩、一件件,办得妥贴之极,极合朕心意。”顿了一顿,缓缓道:“这两年,朝中事务繁杂,朕倒把胤祥的婚事给搁下了。在大婚一事上,朕应承过祥儿与他额娘,必依了祥儿自己的心意择一位他中意的姑娘。今日朕既明白了他的心意,少不得要遂他所愿。”
李德全闻言心中一片欣喜,面上却是一惯的谦卑笑意,道:“万岁爷疼爱阿哥的这片心意,敏妃娘娘在天之灵必是欣慰之极。”
康熙长叹一口气却不言语,眸中透着几缕忧伤哀寂,神思飘远:暮雪,在天之灵,你竟成了在天之灵。朕与你天人永隔,你欣慰也罢,哀愁也罢,你的微笑也罢,眼泪也罢,朕却再也不得见了。不能同喜,不能共忧。何其无奈,何其伤怀!
李德全眼见康熙满脸落寞寂寂的神情,自知失言,也不敢言语,悄悄儿唤人换上一盏热茶,肃手侧立一旁。良久,康熙回过神来,道:“去告诉梁九功,查查此事。朕莫要会错了意,点错了鸳鸯谱。”
李德全心思一紧,梁九功此人平日里最是一个好嚼舌根,无事生非的无赖之徒,宫中鸡毛蒜皮大小事他尽能如数家珍,凡事都要添三分油加五分醋。偏万岁爷知道他这性子,但凡想了解底下人的所作所为,皆是吩咐他去探查。宫中知道采薇与太子之事之人不在少数,如此一来。。。。。。
李德全手中沁出汗来,低眉顺目无奈应了一声:“嗻!”自去向梁九功传达圣意。
五日后。江宁织造府。梅雨季,雨不落,雷声闷,沉沉的撩在头顶。屋外如此,屋内亦如是。
康熙微斥道:“梁九功!朕素知你惯于言过其实,你今日所言朕能信得几分?”
梁九功伏于地下,叩头不止,言语中尽带诚惶诚恐之意:“万岁爷明查,奴才平日里言行确有不端之处。可是,奴才今日所言却绝无半点夸大其实之处,奴才绝不敢对皇子之事私自妄议,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请万岁爷明查!”
康熙喝道:“你今日所述之事,若有半句泄露出去,提着脑袋来见朕!滚!”梁九功忙的跪安谢恩,快步退出屋内。
李德全大气也不敢出,隐在屋角,心中竟没了主意,此事不仅太子,八阿哥亦牵扯进来,万岁爷震怒如此,采薇怕是凶多吉少。
康熙端坐于明黄软榻之上,神色不动,心中却是惊怒一片。采薇这丫头竟与三位阿哥牵扯不清,太子倒也罢了,她能为了老八撞柱自毁,却为何又与胤祥暗修燕好?祥?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