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时间 by arales(架空 西方魔幻 轻松 )》第48章


小小的胜负之心对大自然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比荷有时会对漂泊感到茫然,又或者是因为发现烦恼如此渺小而产生的茫然。他们在亚玛逊雨林待了三个月,呆到西里尔抗议他连鳄鱼语河马语都学会了才离开;他们去了哥斯大黎加的咖啡园,去了墨西哥的龙舌兰酒场,然後西里尔变回猫的样子,在德州草原的牛群旁对比荷说,如果茫然,就停一停吧。
「然後呢?」停一停又能做什麽?
「重操旧业啊,」西里尔甩甩尾巴,觉得这些肥美的牛光看都觉得好吃。「这里有那麽多的牛。」
「我跟牛比较不熟。」以前主要是治疗羊、鸟类、还有宠物,虽然不是不会,但一想到会被马或牛踢,就有种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惧。
「就是不熟才有趣嘛!」西里尔换个肩膀趴著,免得比荷肩膀酸痛。「停下来,静一静,换个东西忙,看得太多,心也会疲劳。」
「我这样让你不安吗?」比荷直觉地想说抱歉,又觉得这样更不好,仔细想想会不会太过依赖呢?
西里尔眨眨眼睛,很意外比荷的问题,自从跟比荷旅行,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不安感—不,骑鳄鱼的时候好像有怕一下—不过,现在?
「不会,」西里尔歪歪头,仔细分辨那种感觉。「就是有一点点担心,可是,我们不赶时间,对吧?」
「是,我们不赶时间。」
「就是因为拥有得少,挥霍才更显奢侈,」西里尔笑著贴上脸蹭蹭比荷,他知道比荷很喜欢毛皮和羽毛的触感。「工作也好、旅行也好,甚至是连目的也失去的漂泊也好,如果时间的意义不是只有数字,那麽空间的意义也不是只有形体——你可以试著欺负这些牛来顿悟或抒压。」
「哈哈哈」被你这麽一说还真不知道重点是哪个。「西里尔,」
「嗯?」
「我爱你。」
「咦咦咦咦咦~~!?」西里尔炸毛,从比荷身上掉下来在惊险的在半空中煞车,捧著小心肝努力喘气地飘回比荷面前。「比比比比比荷荷荷荷、这、这样犯规!你怎麽可以突然地、在这麽近的距离、这麽不浪漫的地方,用这麽可爱的表情说我爱你!!喔喔喔~~~犯规!!小心肝扭动得乱七八糟啦!!」
「开心吗?」
「开心?不,不能开心,我这是幸福快乐,再开心小心肝就撑不下去了,」漂浮在半空中的猫捧心翻滚外加深吸一口气。「比荷~~你怎麽会想到做爱的告白呀?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说。」
「当能坦然面对爱情的时候,不知怎麽的就说出来了。」
疯狂的时间(45)完
「当能坦然面对爱情的时候,不知怎麽的就说出来了。」
「?什麽时候?我叫你欺负牛的时後?跟你说什麽都好的时候?还是跟你说停下来的那时候?」
「不知道。」
「怎麽会不知道。」
「就是听著你的声音、吹著风,看著你思考,然後,这句话就出现了。」
「这是说你以前不爱我罗?」傲娇中。
「这个嘛」比荷笑笑。「人类最麻烦的地方就是连爱情也有好多种。」
「——我是哪一种!?」
「我们该来找工作了,西里尔。」
「你可以边找边告诉我啊!不然你先告诉我也可以!好奇心会杀死猫,你不告诉我我会死掉啦~~喔喔喔~~这样忍耐好难过~~」
「你这样会害我找不到工作喔。」
「那就——可恶!啊啊你每次说话说一半好讨厌啦~~」
那年的比荷二十九岁,七月的生日骑著马在草原上度过,然而西里尔并不知道那天是他生日。
比荷并不会特别想过生日,只是心情跟去年不同、跟前年也不同,彷佛世界只剩下彼此的简单生日已然足够,祝贺、礼物什麽的太多馀也太繁重。
如果生日是庆祝自己活著,那麽,也只是庆幸还有时间陪伴他。
还是会想起如果自己开始遗忘西里尔怎麽办,想起等自己过世後西里尔会不会很寂寞,但已经不会恐惧。
三十岁那年,他们在密西西比河畔的旅馆里对著飓风笼罩的景象赞叹,惊人的风势雨量合而为一,异常强大的力量下却反而令人昏昏欲睡的赖床。
他们从赖床赖得腰酸背痛,变成只有比荷一个人从浑身发软到腰酸背痛,西里尔埋在他体内,深、重、缓慢地折磨他、侵犯他、逗弄他,呻吟被暴雨声吞噬直到再也发不出声音,那永无止境的风雨似乎跟欲望交织编缠,摇撼著房屋、床、以及身体并且无法抗拒。
比荷开始不去记忆时间。
我能赠与你的,也只有活著的我所拥有得世界吧。
然後在你没有主人、没有情人、或许连朋友也不在身边的日子里,能看著照片、电视、杂志,得意洋洋地对半路碰到的倒楣家伙说『我看过。』
比起担心遗忘,比荷一直担心的都是记得的人们该怎麽办,现在担心的,是快乐不够掩盖那些痛苦该怎麽办。
开始习惯说我爱你,在西里尔变成人行走在身边的时候握住他的手,为西里尔买些小东西讨他欢心,比荷明白本质是猫的西里尔物欲不强,於是更多时候买的是各种零食。
他们用随性的方式逛完美洲,前往亚洲,这次花了更久的时间,西里尔还记得威尼斯商人的东方梦,黄金乡却已经没有黄金,却依然生产价比黄金的茶叶,比美洲或故乡更丰富多样的美食让西里尔大喊『我想撑死在这里!!』,行程里急遽增加的餐饮时间让比荷了解吃到死其实并不难。
因为重点终究不是食物,所以西里尔也能含泪挥别那些幸福的万恶渊薮,陪比荷步入山林守候某些动物的身影,他们带著向导,走过不同的山,往返人类与蛮荒的世界,看看自然的遗迹或人类的遗迹。
在吴哥窟的时候比荷又病了一场,稍微好一点就被西里尔压回剑塔市进行彻底检查跟治疗,久违的床铺与空间让比荷张开眼就笑,笑得西里尔实在咬牙切齿咬得牙疼,只好咬蘑菇。
已经懒得去计算多久没有回到这座城市,但离开很久这种感觉也仅限於比荷。西里尔只是用最快速度看完这几年的变化,然後兴高采烈地掏出清单问比荷比较想去看哪个。
当然是去看人。
拜访咖啡馆的两位主人,替年老的雪莉做个健康检查,跟钢笔爷喝个下午茶结果又不小心被动物们包围。
隔了很多年後,西里尔终於站在从前一直只能远眺的北方森林,看见多年以前比荷答应要带他来看的苍鹰和雀鹰,比荷遗憾地说森林里的小池塘消失,西里尔笑著说我连它是否存在都不知道。
鹰鸣在森林里响起,季风带来高空中的雁影,当比荷卷著被子、透过人类无法发现的窗眺望城市,感慨秋天到来,冬天却也默默潜入,奉上雪白纤细的花朵。
那年的圣诞节又像多年前那样在希伦家度过,只是多了可以携带的伴侣。希伦生气比荷回来没有先找他,比荷却是看到长大的小女孩才惊讶时间流逝。
他看见绽放的花,也看见凋零的花。
属於他的沙漏在30岁那年翻动最後一次,还有多少时间他不敢问,他只是在新的一年到来时对西里尔说我们出发吧,逃离还是冬天的北国,在炎热的非洲旅行,然後又回到欧洲,在国家公园里当兽医与生态保育员。
他在那里待了很长的时间,交了一些很不错的朋友,那是些会对他说,你最近变得易怒、有点太紧绷、是不是有什麽烦心的事,或者说他显得焦躁要不要约去喝两杯解闷。
比荷不太能计算他是听到第几个人的善意时才醒悟,但他的确惊醒了,像沙漏破碎、梦境苏醒,他笑了笑,跟他们说不用,回到管理员的私人小屋找到西里尔抱上去。
「你早就发现了?」
「嗯。」西里尔回拥比荷,轻轻地拍著背。
「多久了?」
「一、两年。」
「我变得很糟吗?」
「还好。」亲一个。
「我现在几岁?」
「三十八岁。」
「嗯。」
「比荷?」
「西里尔,我们回家吧。」比荷把头埋在西里尔肩膀,声音平静。「旅行结束了。」
旅行结束了。
西里尔落下绵密温柔的吻,伴随著归程的无尽夜晚。
比荷自此再也没有离开过剑塔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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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四十三岁进入疗养院开始,回忆对比荷而言已经显得吃力。药物减缓恶化速度,却不能阻止他失去记忆,或许是因为有经验所以至少能冷静,疗养院里的人也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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