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浮沉录1》第51章


“那又能如何?”刘璞心中如一团乱麻,“我无兵无将,这京城,我守不起。你若说北境冯家、陆家尚可一用,那我恐怕还得告你一件事——傅妃入宫,告知我冯家已生内乱。我一直以为是傅奚远派他这女儿诳我,却原来是真的。”
“北境绝不可缺人守卫。公主自嫁往番国后,对我恨意不减,屡次撺掇番王攻打我朝国边境。现下冯氏忙于内乱、无暇他顾,只留一个陆家戍卫边疆,我断不能此时招陆氏回京。我退位,朝国还是朝国,不过换个皇帝;若是招陆家回京,给番人可趁之机,我就是千古罪人、死不足惜了。”
皇帝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虽刻意把面容板得生硬冷淡,依然挡不住话语中悲戚之色。
二人寂寂。
“您走吧。”沉默半响,周铮突然双膝下跪,白首触地哀声请求:“陛下,出宫或许能谋得一条生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快要写完了……因为中间间隔时间不短,虽然我又把原文看了一遍,但有些细节依然可能前后有些矛盾,如果你萌发现了,记得告诉我,我再来修改~
第43章 战乱
朝都城里一日赛一日的热闹起来。
先是在朝堂之上、百官眼前,当朝丞相程楠率众弹劾小襄王刘裕“贪吞国财、为谋一己私利置百姓生死于不顾”,使得“襄王唯恐丑事暴露,所以在皇宫宫城之中买通皇帝身边侍者苏隽以刺杀丞相”的小道消息在街巷之间风靡一时;后有小襄王在宫中撞到鬼鬼祟祟的丞相之子程骁,抓住把柄,反咬相府“鬼祟宫廷,不知是何居心”。
各自有理,一时之间闹得不可开交。
此番程楠弹劾襄王,却是有备而来:单单被他请入朝都城作证的大小官员就有十几位,再加上个一哭二闹、不知受了小襄王多大委屈的御史大夫傅奚远,每日上朝如同号丧一般,步步紧逼,大有刘裕不死绝不罢休的架势。
而另一边,襄王令家丁把程骁押在自家府中,指责程家“意图窥探宫中事务,包藏祸心、不可轻饶”,言语间皆是映射程家架空皇权。他此番有理有据,再加上朝都城中早有对程氏不满之人,也颇具志在必得之态。
可程寒风根基深厚,就算小襄王如何抨击程家,朝都城照样还是人家一手把持的天下。再加上刘裕自己的屁股尚且擦不干净,哪有立场碎嘴别人家的长短?不过半月,这肉松骨软的家伙见自己差不多大势已去,居然一溜烟跑出城,投靠南境驻军鲁光去了。
眼下情形一如刘璞之前所料:鲁光果然早已暗中与冯叔行会和、被小襄王撺掇着要来京城“勤王”了!
勤王?!
恐怕等鲁光打下京城,他做皇帝的也就离死不差几步了!
宫城西南角一座废园子里,一人披裘围炉,紧盯炉中火苗、眉头紧锁,似乎心中万般忧患。这处的屋子实在太过偏僻,阴冷潮湿,光线又十分昏暗,再加上此人半边脸拢在衣领里,所以看不清容貌,只能隐约瞥见他内里衣冠略略松散歪斜,大约是慌不择路才躲到此地的。
园中十分僻静,常年的缺少人迹使得断壁残垣之间绕满干枯的长藤,平添寂寥之感。一青衣小黄门从小路上蹑手蹑脚进了园子,小心避开遍地砾石,却不小心惊得一只栖在枯树上的白鸦,被羽翅震颤的呼啦声唬了一跳,连着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一堆砖瓦之上。
白鸦绕着园子盘旋两周,振翅往远飞去了。
少年望着这鸦儿飞去,猛然想起师傅交代他的事情,赶紧着要从地上爬起来,才瞧见那扇关着的小门已开了半扇,门前还站了个裹着狐裘的男子,亦举头看向空中振翅而去的白鸦。
“陛……”黄德自知失言,立马捂嘴往四周一看,见四下无人,方才压低声音道:“您怎么出来站着了?外边冷,兵将又多……”
“无碍。”皇帝刘璞伸出手去,往空中虚虚一握,抓了片零零散散、碎不成样的雪花片子在手里,又问道:“外边情形如何?宫城破了?”
现下已经快入春,天气却依然寒冷,再加上近几日的战乱,百姓恐怕会流离失所、朝国或许也得经历许久的休养生息。
数百年来,边境异族虽然数次入侵,但从未攻至京城边上。仅有的两次朝都城开战,居然都是内乱所致……朝国军事制度向来颇有纰漏,之前为巩固边疆、海关军防,过多放权给地方将领,因此现在落得内战迭起的结果,只能说是自作自受。刘璞本打算趁自己在位、好好改革军事管制的,只是现在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尚未破城。但自从……殉国消息放出之后,城中大乱,传闻邹戟大将军已调戈收拢禁卫军,放话说,除非丞相给个说法,否则绝不再替无主之国卖命了。”
黄德口中殉国之人,是周常侍从狱中挖出来的替死鬼。这可怜东西应当是已经被套上皇袍、从百尺之高的城楼上推落下去了。
“朝国皇帝”已经殉国,也就是说,京城诸人一时也不会注意到还活着的刘璞本尊了。
“师傅交代,待外边安定些,就派人送驾出宫。他请您再等一两个时辰……”
话正说到这里,园子中突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听其声音,像是朝着此处而来。黄德毕竟年纪小,立马慌里慌张地看向皇帝,只见刘璞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伸手从身旁暖毯中抽出一把小臂长短的短剑,握在刀柄上的几根手指筋骨明晰,已然带有杀意。
脚步声在门扉前迟疑停顿半刻,轻轻扣击了三下门扇。
噔、噔、噔。
黄德只觉得这三下不是扣在了门扉上,而是扣在了自家脊梁骨上,震得自家胸腔隐隐发痛。
门中自然无人应声,门外之人也就不再客气,直接把两扇门扉推开了来、尔后规规矩矩地在门槛之外朝刘璞行了三个大礼。
来人神情泰然,似乎早已知晓传闻“殉国”而死的皇帝陛下其实并未殉国、而是藏身在这荒园之中。
刘璞紧抿嘴角,看向门外打首的一位身披坚执锐的汉子和汉子身后默然而立的几个魁梧将士,不觉间把手中短剑向前递了半寸、露出些许锋芒出来,厉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那汉子倒也不含糊,乖乖报了名号上来:“仆乃御史大夫麾下家将,应大夫之命,恳请陛下到府中一叙!”
御史大夫便是傅奚远,而傅奚远又是程楠麾下之人……难道周铮苦心安排好的一场“殉国”大戏,居然没瞒过程楠这老狐狸的毒眼?
刘璞念及此,微微哂笑:“有意思。”
他自小做皇帝这么多年,别的没学到多少,表里不一的功夫倒是做的十分娴熟。此时他面上带着如若无风的一丝笑意,其实转瞬之间手里短刀已经递了过去,速度之凛冽,恐怕对面是十个并排的人头也能连根齐齐斩断。
他没十足的把握能从这座废园里逃出去,但绝对有把握先杀个把小卒子来泄泄胸中恼愤。
“陛下!”斜刺里闯入一女子的惊呼,使得刘璞手中刀刃硬生生停在了那家将喉前两寸。再定睛一看,这女子不是旁人,居然正是傅奚远之女、当朝的傅妃!她本该和一众妃子留在后宫,如何此刻却现身在此处?
“好一个里应外合。”
知道自己脱不了身,刘璞反而愈发坦荡、豁达起来。他一撒手把险些沾血的短刀抛入身后黄德的怀中,尔后伸了两根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把散出的鬓发拢入冠内,当先往门外行去,颇有些只身赴刑场的意味。
“陛下,”傅妃终究不忍,提了衣摆跟在后边附耳叮嘱,“我父亲并非您所想的那般趋炎附势……此行恳请陛下放心,他绝不会对您不利……”
傅其珍虽然面貌平常,但心地却不坏。自入宫多日来,她也一向谨言慎行、从不曾踏错半步,遇人亦是和气有礼,这些刘璞都是知道的。再者傅其珍颇有才气,虽然是一介女子,读过的书却比寻常男儿还多,就连寝宫中也少有胭脂水粉、只是摆满了竹书檀香,颇有深山野庐的趣味。
这一点,倒是很像燕归。
大约就是因了这女子身上与燕归相近的一点点气韵,皇帝亦不忍刁难她。可如今她区区傅妃居然胆敢私自打探皇帝行踪、还与宫外傅家串通好来抓自己,这叫他如何能忍?
皇帝冷笑三声,闭口不言,随一众兵将往园外行去。黄德脑筋一转,刚想寻个机会脱身去给师傅周铮通个风、报个信,却不想被两个眼疾手快的兵将拉住,一同请出了宫去。
“大人,人已经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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