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浮沉录1》第63章


大将军微微点头,观其形容似乎有所松动。
鲁令又乘胜追击:“属下之言、李览之言,都是一面之词,也信得也信不得。将军明察秋毫,何不听听燕归自己是如何说的呢?”
大将军复点头,望向笔直得跪在一边的檀燕归。
“傅其琛……”然而檀燕归绞尽脑汁,也并想不起来这小少爷和他有什么瓜葛。他闭了闭眼,只能憋出这么一句来:“傅家是程氏走狗,我无话可说。”
可这一句于檀燕归而言虽无力浅薄,听在旁人耳中却饱含深意,反倒坐实了他与傅小公子的“兄弟情谊”。
行军之人最看重“兄弟”二字,鲁光亦不例外。倘若檀燕归此时撇清关系,他只会更加厌恶此人;但檀燕归一句“无话可说”,却令他陡然间觉得这孩子还是有些血性,不由得刮目相看。
从前只瞧不起这小子相貌比女儿家还要精致三分,不想也是条重情义的汉子。
既然如此,放了那小崽子倒也不是不行。鲁光思量道。但那小子虽然没半分用处,他父亲却好歹还有些地位,不是那么容易说放就放的。襄王把他丢在自己这里,不就是这么个意思?
杀是杀不得,放是放不得,这个人情却不好卖。
大将军瞥鲁令一眼。
鲁令不愧是机灵,这一瞥之下便拿定了主意,从容不迫上前进言道:“燕归你也知傅氏乃程楠附庸,放小少爷一人自由便罢了,看在天下人眼里,却是我们不敢扣着程楠的人,委实不合适。不如这样,我私底下去照顾他些,全把他当作军中贵客伺候,这般既还了燕归的往日情谊,又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岂不很好?”
岂能不好?
大将军自是满意的很,军中人心不稳,他如今正是得罪不得襄王氏族的时候,又岂能在这时偷放俘虏来激怒那性情暴虐的襄王?
檀燕归更是暗下里松了一口气。
大将军如果真的开口放人,必然要带“傅小公子”来他眼前谢恩,一旦被认出来,可不就是羊入虎口、无计可施了?
“燕归,此番虽然情有可原,但你行事也太鲁莽了些。”经鲁令一调和,大将军责怪的语气愈发软和下来,充其量也只能算得上是长辈对不经事的鲁莽小儿的抱怨,“文书通牒,都是极其重要的东西,今日辛亏是李览替你交的,若落到旁人手里,要惹得多大的乱子?!难不成区区一个傅氏崽子,还比我大军安危来得重?”
“我并未去看傅其琛。”
“你并未去……”往时檀燕归挨训,都是静立一边、连半句话都不反驳,此遭突然出声,反倒令鲁将军愣住了,忍不住反问他:“你不是去看傅家崽子了?”
第53章 结盟
大将军满目疑惑:“你不是去押送营了?”
鲁令亦暗自挑眉,不晓得檀燕归现在出声、是要唱哪一出戏。
“傅家伙同程氏逼死……逼死檀中郎,此案虽非其琛亲涉,但檀中郎于我有养育之恩,我只与傅氏、程氏不共戴天,又岂会去探看他。”檀燕归说着这话,却不由得想起方才刘璞与他筹谋时的神情,只觉得“全靠你了”这四个字,当真如大山倾颓,压在他心上重若千钧。
大帐之中烛火盈盈,点点烛光之下,听得檀燕归低头轻声解释道:“耽误将军要事,与其琛并无关联。只是因我自己忍不得臂上痛楚,先行找医官去医治而已。”
如此解释,还不如像以往一般不要辩驳呢。
鲁令心头无奈,只能又抢先站出来圆场:“说到底,此番传递文书也并非什么要事,横竖不过是修几条破船。我们来时所乘船只大多都还完好着,着几人前去休整便可,只是襄王殿下不知道此事,连声过问也不曾,就派燕归拿文书来传令……”
他最后一句“实在不妥”低之又低,消弭在大将军扫来的严厉眼光下。
“你说!”大将军指向跪立一边的檀燕归,“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鲁令也看檀燕归,神情中深有“此人脑筋如此不灵光,我为何偏偏与此人为伍”的懊悔。
二人注视下,檀燕归腰板挺的笔直,将牙根一咬,索性说一步算一步,反正先前已与那人说过“成事在天”,他既尽力而为便是。
“之前我与李副将有些误会,一来二往,手臂上无意被他抽了一鞭。因我耐不住疼痛,所以打算先去医官处寻些伤药,不想李副将居然先替我交上了文书……”
余下二人俱是一怔。
李览虽不是什么善类,但有一点长处军中无人可贬低,那便是他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好鞭术。这小子是生在西疆大草原上的汉族人,自幼便鞭不离手,长鞭、短鞭,几乎都是日日当裤腰带一般使的玩意儿,最是熟稔不过。
此人另有一手绝活儿,自三百米外策马疾驰而来,地上搁五个摞在一起的西域琉璃杯,他手中的长鞭能轻轻巧巧地恰将中间那杯子摘出去、而使杯塔不倒。
可见其在鞭术力道方面的造诣。
“李览?那一手伤筋动骨的狠辣招数,不请医官来看,手恐怕真得废去不可!”
鲁令想起昔日所见,登时便觉得十分悚然,急忙过来就要拉檀燕归甲衣下的袖子,不想被他躲开了来,只苦着脸往远偏了偏身子,看神情痛尚可忍。
“放肆!”大将军发怒骂道,“什么深仇大怨,就偏得动手了?外头没把咱们打趴下,你们几个小鬼头倒做起乱来!令儿!你去!把李览给我揪过来!老夫派他出去辅佐军务,就是这么辅佐的?!”
鲁令一瞧,知道老将军这是动了真火,只得再舍身上前蜜里调油地劝导一番。边劝导,却也边不放心瞄檀燕归的神色,忧心他真的被李览打折了胳膊。
李览的鞭子,可不是好承受的。他那一下分筋错骨鞭,曾被用来处罚行刑。鲁令还记得,之前有一小兵阵前潜逃,将军把他交给李览严惩以儆效尤,不想李览下手当真狠辣,将那小兵捆在柱上抽了百鞭有余,生生地打碎了他一身的骨肉,却令他总留一口气在喉头,真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现在想起那前一刻还绑在柱子上叫骂的活生生的人,解了束缚的绳索后、仅走一步便摊成一滩软泥的情形,还觉得脊梁骨上发毛,暮堋?br /> 这么一个辣手,却被大将军派去辅佐檀燕归熟悉军务。
看来燕归也不是什么好命的人。
“你!”老将军甩开鲁令,又指檀燕归问道:“让医官老儿看了不曾?!伤势可重?”
“算是……不重吧。”檀燕归一手抚腕,低声应大将军问话,“走得急,只听医官说虽伤及臂骨,但并未错裂开来,敷些药休憩几日想必就好了。”
“不像话!”
听闻未打断他骨头,鲁光将军其实已消了半数气。但该撑的场面还得撑下去,大将军便只能再骂鲁令:“令儿你也要胡闹?!叫你去拎李览过来,你聋了还是怎得!”
“唤不得啊唤不得!”鲁令愈发觉得焦头烂额,忙不迭地动着嘴皮子,“襄王不是还请您今晚去商议水路行军事宜呢?怕是没空教训他啊。再说燕归现在胳膊不好使,调度兵将修缮船只一事,可是都指着李览做呢,怎好现在把他叫回来责骂呢?您说可是这个道理?”
“哼。”
“莫不如先让李览去抗修缮的活儿,待他回来,若事情做的好,便放他一马;做的不好,新账旧账一起算,也便罢了。”说着话儿,鲁令向檀燕归递了个眼色过去,示意他也顺风搭几句话,好再煽些风熄了大将军火头去,“燕归,你就先留在医官处收拾你那胳膊,如何?”
檀燕归明了他的好意,转而拜谢鲁将军:
“谢大将军关切。”
“胳膊当真没事?”二人自大将军营帐全身而退后,鲁令紧走几步赶上檀燕归,终于在他上马前将此人拦了下来,“你走这样快作甚!”
檀燕归看他一眼,摇了摇头,却也难得的没像往常一般甩开就走。
鲁令笑笑,猛地伸两指戳到檀燕归眼前去,待燕归不自主抬臂招架时,鲁令的手却快速张出五指,在他手臂上狠劲一握。
“嘶!”
鲁令从不习武,手劲儿并无多大。现下经他一捏,便痛成这般模样,看来袖下情形也没有多好。
“大约是真的打裂了臂骨。”鲁令慢条斯理地把手收回来,瞅着檀燕归额上因剧痛而隐隐跳动的青筋,莫名其妙地笑起来了,“别不当回事儿。你来这里之前,我与李览共事,那可是个阎王爷,人家都称他那鞭作‘化骨蛇’呢。我看你最好去让王老儿瞧一眼,前几年他专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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