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总想弄死我》第78章


许青云当初怎么哄的傅红梅,现在便要怎么样一点一点亲口推翻,每一下都像在打脸,噼里啪啦的; 火辣辣地疼。
随着时间的推移,深藏的往事一点点剥开,许青云又有一点点恍惚。他想到了自己也曾如哄现在的妻子一般哄过前妻,花前月下山盟海誓都一样不少。
只不过相对后来的别有用心,当初的心思纯粹得多,还青涩得很,真的是全心全意地爱慕着那么一个姑娘。看到什么好的东西都会第一个想到她,有时候半夜想人想得睡不着觉,能傻傻跑到对方窗下站一整夜,又在有人察觉之前悄悄地跑了。哪里的花开了,折一支插到人的窗上,等天色破晓,人慵懒地来开窗时,他忙不迭地远远躲开,又忍不住探头探脑地看看她到底有何反应……
所爱慕的女子推开窗的一刹那,整个世界都仿佛跟着一起亮堂了起来。火红的朝阳冉冉升起,霞光映红了半边天,悦耳的鸟鸣传入耳中,所有的声音如潮水一般灌入耳际又如水一般流走,苏醒过来的街市映入眼帘又飞快地后退……直到满心满眼只剩下了那个有些诧异地微微低头看花的姑娘。
实在是人比花娇。
其实,做那个决定前,他也曾纠结过,也曾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只是一旦跨过了那道坎,一切便似乎变得无所顾忌起来,寄出家书的那一刹那,他竟是松了口气。某种良心上的谴责再也无法束缚住他,新的世界就在眼前……他满心欢喜,野心勃勃,彻底地把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抛到了脑后,甚至担心她纠缠不休,一不做二不休,接连又发了几封,有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妻子当断则断,有的催促父母,赶紧让人离开……
这些年,他也的确不曾后悔过,好男儿志在四方,哪能天天记挂着儿女情长?若不是这会儿又被人刻意扒开,他大概也会这么一直坚信下去。可现在,他在被迫的回忆中又勾起了那么一点点愧疚,似乎这些年来……自己真的变了许多。
当然,这一点心虚远不能抵消他自觉受到的侮辱,特别是许青云感受到同行者或明显或隐晦的目光,里头充满了鄙夷、幸灾乐祸、微妙的同情等等情绪时。如果将这些有头有脸的江湖人一个个剥开来看,每个人都不是没有类似的事,他就知道韦陀门的掌门第七房小妾刚娶进门,霹雳门的门主抛弃了糟糠妻……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没有一个足够厉害的人物跑出来翻旧账,现在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的热闹。
许青云两眼充血,耳中嗡嗡直响,对背后之人已是恨到了骨子里,所以在男声问出“寄出家书后,你又是如何觉得不保险,又决定杀人灭口的”时,猛地爆发了:“许某做的都一一认了,可没做过的,也别想栽赃到我头上!到了这个份上我没必要隐瞒什么,我前妻一家是家中失火无一幸存,虽说许某赶人回去不厚道了一些,却绝不会干时候赶紧杀绝的事!”
对方的声音危险地停顿了下来,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静。隐藏在暗中的人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呼吸微微粗重了一点。傅红梅、无念以及霹雳门的雷钧三名功力最深厚的对视一眼,忽然间同时向某个方向出了手。
虽说许青云之举令人不齿,可他们被牵着鼻子走了那么久,总也得掌握一点主动权才行。
快到极致的交手在瞬间发生,碍于许明飞仍在对方手中,三人均没有用杀招,却也是凌厉至极的擒拿,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茫茫的雾气中只听沉闷的一声皮肉相击声传来,然后是两声闷闷的哼声,三人再次飞快地掠回了小舟中,两手空空。
傅红梅面色难看至极,却也知道这时求对方恐是无用,转而问无念:“大师,你没事吧?”
方才他们差一点就要拿住那人,没想到对方还有同党潜伏在周围,关键时刻有人扯了他一把,还有人与无念大师对了一掌。
“无事……”无念一摆手,孰料一说话便有一道血迹顺着嘴角挂了下来,他倒也不在意,顺手抹去了,反而提高了声音道,“这位施主,突施偷袭是我们不对,只是你手中掌握着许明飞小友的性命,不得不出此下策。冤有头债有主,若阁下的目的是为了讨回公道,便莫将父亲的债强加在儿子头上,以免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十余人胆战心惊地等着,这回对方停了很久,再开口时声音已冷到了极点:“今日我既然来了这里,便没打算跟你们讲道理。许青云,你既然不说,之后我便帮你说了罢……”
许青云听到“云氏被刺身亡,幼子被塞入山缝”时,浑身猛然一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你是……不,不可能……”
然后又拼命地摇头:“不,没有,我绝对没有那么做过!一日夫妻百日恩,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哪怕再畜生不如,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真的不是我……是你吗……珏,珏儿?”
知道有人要对付他,和知道亲生儿子要对付他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这一刻,铺天盖地的愧疚又占了上风,许青云膝盖一弯,软倒在了船上,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
楚岫让人将受了内伤的昆山和吟风送走——这两位擅长“叠罗汉”,关键时刻一人掌心抵着另一人送出内力,帮他挡下了无念化爪为掌的一击——眼中有水光划过,却不是为父子相认之类的缘由,而是为自己的母亲不值。端木鸣鸿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沉默地站在他身侧。
楚岫这次非常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气息,确保没有一点外泄,才继续冷冷道:“你也无须狡辩,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剩下的,许青云,你自己选吧,要自己还是要儿子。要想保住许明飞,现在立刻自废武功。想保自己,只要你夫人同意,今日我估计也留不下你,但我发誓,有生之年天涯海角也会取你首级。”
“珏儿,你后来说的事,真不是为父……”许青云哀声道。自废武功,比要他命还痛苦。但拍拍屁股走人,肯定走不了不说,哪怕能走掉,日后还怎么见人?今日面子已丢到了天边,不论黑道白道都无法容身了。
“闭嘴——”楚岫厉声喝道,“二选一,再让我听到一个字,或者你们再前行一步,你们就会看到许明飞的首级漂下来!我数到十,一、二、三……”
楚岫的数得并不快,听在许青云耳中却不啻催命符。
这会儿,跟来做“见证”的门派已完全拿到了想要的,只不过不好转身便走罢了。随着数字的推移,全都盯紧了冷汗越来越多、哗哗往下流的许青云。无癫性子急,想要催他好汉做事好汉当,转念一想,许青云本来就是个狗熊,算什么好汉?差点没张嘴嘲讽,被无念一指点在了哑穴上。
傅红梅脸色苍白如纸,眼见到了“六”许青云这个怂人依然没有自废武功的勇气,当即抽出剑唰地刺了过去。许青云急忙侧身闪避,但他本就逊傅红梅一筹,这会儿又手软脚软心中正乱,没能彻底避开,左肩上划开了一大道口子。
他想开口叫“阿梅”,傅红梅却是眼神一厉——对方都已经把话说死,只要开口便撕票,这男人怎么能依旧不将亲子性命放在心上?随即又想,前妻幼子的性命,他又何曾顾惜过?想来也是顾不上明飞的——那么……便让她来做这个决断吧。
到底也算她无心中,害惨了另一个女人和她的家人,偷来了二十年虚情假意的欢愉。
许青云在傅红梅的步步紧逼之下节节败退,不过二十余招便溃不成军,眼见明晃晃的长剑刺到了眼前,妻子几乎是全奔着命门来的,心胆俱裂,通地跳入了水中。
傅红梅一咬牙,正打算跟下去,忽听远处传来了一阵骚动。紧接着,同行中有人惊呼出声,她凝目看去,只见上游的水全染成了红色,正极快地向这边逼近。
寂静的水域整个喧哗了起来,远处有人喝骂,有刀剑相击之声,开始比较零落,渐渐地整个沸腾了起来。傅红梅眉心一跳,不知又出了什么岔子,生怕许明飞出事,又怕贸贸然上前激怒暗中的人,忽然灵机一动,假装去追许青云一般跳入了水中,事实上蹬着水往上游洑去。
九溪的地被大大小小的河流分割得支离破碎,有些地方可以过船,有些地方却是泥泞的沼泽,有些地方光秃秃的,有些地方绿植茂盛地纠缠在一起,不是常混迹于此的人,根本不敢随意到这一带来。傅红梅一心想着儿子,又有打斗声作为指引,竟硬生生地寻出了一条路。
许多戴着之前见过的诡异面具的人影在跑动,还有更多则守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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