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受不弱之容澜》第112章


“是,将军!”
车内,容澜已然陷入昏睡,容烜脱掉他湿透的衣衫、为他换衣,才发现弟弟面色异常苍白,自己以为的红晕不过是大红喜服映出的光。
容烜不由心更疼,小澜会穿着喜服出宫,说明重翼已经向小澜表白了遣散后宫、两人执手的誓言,可小澜竟是拒绝了。
他虽然高兴,但小澜做出这样的决定内心必是万分痛苦,不然何以会心疾发作?
容烜俯身在容澜轻蹙的眉间落下一吻:“小澜,没有重翼,还有大哥在。大哥会保护你一辈子,一切都会好的。”
此时满怀对未来期许的容烜还不知道,在不久的几个月之后,自己将面对什么样的绝望……
皇宫中。
“老师!老师!”
重文惊闻太子太傅辞官,匆匆跑去议政殿。
早朝已经散了。
大殿庄严肃穆,空荡荡的。
只有他的父皇一身喜服,高坐在龙椅之上,怀中抱着一只雪狐兀自出神。
雪狐并不安分,亮着利爪獠牙,拼命想要挣脱钳制,奔出殿去追寻旧主,却是被新主人牢牢搂在怀中,无论如何挣脱不开。
重文抬脚,想走上前问父皇,怎样才能把老师留下来。
张德拦住他:“太子殿下,让皇上一个人待会儿吧。澜大人走了,皇上心里难受。”
重文仰头担忧地问张德:“老师忽然辞官,是因为病得很重吗?王太医也治不好,所以老师才走的吗?”
昨日容澜心疾发作,重文心里就一直不安。
张德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一个十岁的孩子解释情爱与缘分这种东西,只微微点头:“澜大人的病会好的,太子殿下不必担心。”
重文闻言认真回道:“恩!老师病好之后一定还会回来的!老师那么喜欢父皇!”
然而重文直到登基称帝也再没有见过当年不辞而别的老师。
刚刚在议政殿发生的一切很快传遍京城。
往后的许多年里,关于皇帝与澜公子的爱情故事亦不知在民间辗转流传了多少个版本。但不管哪一个版本,澜公子都在为皇上夺回苗南后不久便病逝了。
世人唏嘘,当年澜公子身着喜服决绝离开皇帝,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然命不久矣。
重文永远都记得,父皇临终传位于他,脱掉龙袍闭眼的那一刻,面上是前所未有的解脱与幸福。
“澜儿,终于可以去找你……”
那日初雪,老师去世整整五年。
纯白装点下的皇宫静谧而祥和,皇帝驾崩的消息并没有引起恐慌和朝局动荡,彼时老师离世的消息从苗南传回京城,父皇疯了一般赶往苗南,再回来时就病了,而且一日比一日病得厉害。
他知道,父皇为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久到,老师曾经住的屋子早已没了那股属于老师的味道,父皇也要和“澜大人”一块儿住在这里,一住多年,直至与老师重逢。
久到,父皇年年生辰都在东宫的小厨房自己给自己做长寿面,动作从生涩到娴熟,跟“澜大人”两个分吃一碗,边吃边叹:“不管怎样做也做不了那么难吃,所以好想再吃一次……”
久到,他不需要再在敏学殿学习,父皇也依旧日日午时去往敏学殿,然后抱起在殿中玩耍的“澜大人”一同午膳。
久到,他已经懂得了何为情、何为爱、何为相思苦……
☆、第88章 执手天涯(三)
容澜一觉醒来已在去往苗南的路上。
身下马车驾得很稳,几乎没有晃动,他睁眼轻声唤身侧的人:“大哥,我睡了多久?”
“小澜,你醒了?”见到容澜醒来,容烜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你睡得不久,不过半天时间。”
容澜冲他微微一笑:“哥,让你担心了!”这笑容虚弱苍白,连续两次心疾发作,对容澜的身体是不小的负担。
容烜心疼抚弄弟弟的额发,温柔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容澜抿抿嘴摇头:“没有不舒服,有些渴。”
容烜赶忙倒了水,扶容澜起身,却见小澜对自己讨好一笑:“哥,你喂我吧!”手臂似乎睡觉的时候被压住、有些发麻,手也虚软无力,但更重要的是,此刻容澜想要对着容烜“撒娇”。
容澜破天荒主动要求容烜喂,容烜微愣,随即将弟弟搂抱在怀前,仿若哄孩子一般宠爱道:“好,大哥喂你,来,慢点喝。”
这一刻,容烜心底异样甜蜜,小澜的坚强隐忍只让他心碎,他喜欢小澜这样依赖他。
容澜窝在容烜坚实的臂弯里,由着容烜喂自己,乖顺得像只小猫咪。
他没想到,不过说了点玩游戏时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来拒绝重翼,会搞得那般身心俱疲……
从议政殿一路走出皇宫,他吞了整整一瓶护心丸,才勉强撑着没有倒下。是以,在宫门外见到容烜时,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见到了世间唯一可以全身心依赖的亲人。
容澜想着,不禁重复一遍当时的话:“大哥,你在真好!”
容澜这突如其来的动情“表白”令容烜心头猛颤,他俯身在容澜发间不着痕迹落下一吻:“小澜,大哥会永远都在!”
马车忽然慢了一下,车门被人推开,“烜大哥,王……”
弥儿端着托盘低头走进马车,一抬眼瞬间惊呼出声:“啊!王兄你醒了?!”
容澜吓了一跳,面色越发白,不待他答话,紧跟弥儿身后,王褚风提着药箱也走进来,“弥儿公主还请不要惊咋言语,你王兄心脉薄弱,受不得惊吓。”
“哦!”弥儿认真点头,轻手轻脚把托盘放在车内矮几上,用气音对冷着脸的容烜道:“烜大哥……王兄的药……”
容澜暗自扶额,多年未见,弥儿这丫头还是和以前一样……蠢萌。只是,以容烜对弥儿的不待见,弥儿能求得容烜同意她一路随行也着实不容易。
容烜喂弟弟喝药,王褚风拿出脉枕给容澜把脉。
对于王褚风的出现,容澜心知肚明是重翼的安排,但容烜都没有拒绝重翼好意,他就更没有必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他心口堵的厉害。
王褚风把脉后道:“脉象时急时缓,此乃心有郁结,目前症状不算严重,你要注意不可多思多虑!”
心有郁结?!容烜手中喂药的汤匙一抖,离开重翼,小澜果然是伤心至极的,或许自己不该反对小澜与重翼在一起……
容澜倒是平静点头:“我知道了,等苗南的事了结,我便什么也不再想。”
只有完成那个未完的千秋约定,他和重翼之间才算真的两讫。
皇宫之中。
墨玄不解:“主子,您真就这样放容公子走了吗?”明明千辛万苦才找回来。
重翼垂眼,再看一遍千羽辰送来的书信:“离魂蛊蛊王需要蛊阵才能解,放澜儿去苗南是唯一的办法。”
有容烜的尽心照顾,外加王褚风的精湛医术,容澜身体很快大好。
而有弥儿的存在,去往苗南的旅途总也不会无趣。
“弥儿,王兄我想听曲子了,你来弹一首!”
“是!王兄!王兄想听什么?”
“随便。”
“弥儿没听过《随便》这首曲子,是王兄自己谱的吗?”
“……”
“弥儿,王兄许久不听你背诗,来背一首!”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你怎么不问我想听什么了?”
“王兄日日发呆思春,一定想听这首!”
“……”
可惜,旅途没能一直这么无忧无虑下去。
容澜好几次睡醒后手臂发麻,而且麻木持续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一开始他并没有在意,次数多了才察觉出不对。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离宫前一日,他心疾发作在敏学殿陷入昏睡,醒来后手麻得几乎不能动,便抱怨重翼握他手握太紧。
可他以往昏睡无数次,哪次醒来手不是被人紧紧握着?但哪次也没出现手被握麻、不能动的情况。
所以,根本就不是由于外力作用,而是……
……
“离魂蛊寄居在宿者心内……中蛊者一开始会时感周身乏力,时间长了便会丧失行为能力,如同没有魂魄之人只能躺在床上等待死亡!”
……
容澜回忆千羽辰对离魂蛊的解释,后脊阵阵发凉。
再联想之前千羽辰欲言又止地劝他早些去苗南,如今想来,就连重翼会放他走也透着几分古怪。
容澜什么也没问容烜,只是对容烜道:“大哥,我的身体已经好了,我们骑马早点到苗南吧。”
对于小澜的请求,容烜从来只有妥协与溺爱。
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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