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第18章


“哥,等咱房子安顿好了,去领养个孩子吧”
虎哥没有马上接话,而是顿了一下,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过了一会才接道,
“好,听你的!”
赵老太太刚知道儿子媳妇儿把厂子卖了又要回去开饺子店时,气得直骂两人一对儿山炮,后来又听媳妇儿说两人想养个孩子,这才做罢。
2005年初,六姐和虎哥在福利院抱养了一个刚满一岁的女婴,可惜带走小孩的时候出现了点“波折”,因为这女婴还有个6岁的哥哥,哭着死活不让他们把妹妹带走;直到院长向他保证是给妹妹找到新爸爸妈妈,不是卖掉,这哥哥才哭着点了头,最后虎哥六姐带着小女婴上了车,回头还能看到哥哥在义工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回去一个星期以后,六姐才跟虎哥开口说,要不咱把哥哥也领养了吧。
赵老太太先是说这男孩儿都6岁记事了,怕到时候跟六姐虎哥他们不亲,可是她其实又想让儿子和媳妇儿领个男孩儿回来,后来老太太说不管了,他们爱咋地和咋地吧。
☆、祝英台(大结局)
2013年7月,六姐接到了老家大哥的电话,说父亲病危,想让她回去看看。
转眼间六姐从平顶村已经出来21年了,这21年里她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从家里来的电话也屈指可数,就像常老爹说的,也许从他20岁那年搬出常家,父母就再也不想认他了吧。
接到这个电话六姐一晚上没睡,虎哥第二天起来看到六姐一脸的恍惚,才拍拍她的手说,
“回去看看吧,两孩子也放假了,一起带着都回去看看”
来机场接他们的是二哥,直到六姐站到他二哥面前,这个中年男人还是没有认出她来,
“二哥,我是六子,常六”
“你是……六子?”
“二哥,我是六子,前几年我回来的时候,就见了见大哥,你们也都忙的没在家”
“你真的是六子?”
“二哥,这是我男人,赵虎,俩孩子,大的叫赵涵亮,小的是赵涵菡,来,过来叫二叔”
两孩子齐齐叫了一声二叔,把眼前的男人诧异的半天没说话,好半天才想起来说,
“好,好,都挺好,我车在停车场,你们在门口等一下,一会就过来”
二哥开过来的是辆大丰田,六姐随口问了句,
“二哥,你现在开公司了吧?这车挺不错的”
“嗨,我哪儿懂什么开公司啊,这是咱家房子拆迁了……”
话说了一半儿,他二哥忽然闭嘴了,过了一会才又尴尬的笑了笑说,
“六子,你的那份也有补,都给你留着呢”
六姐笑了笑说,
“咱爹都不认我二十多年了,哪还有我的份”
他二哥又尴尬的咳了一声才说,
“咱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六姐没再接话,他哥也聪明的换了个话题。
常家人见了六姐,除了他大哥,其他人反应跟他二哥也差不多,常妈还是裹着个黑头巾说头疼,看到六姐的时候拉着哭了一会儿;而常老爹已经躺床上动不了了,六姐俯身到他跟前,拉起他爹干柴般的手说,
“爹,我是六子,我回来看你了”
老爷子动了动手指头,然后艰难的用气音说道,
“你是六子啊?”
“爹,我是六子”
“六子你变成女人了?”
“嗯,是菩萨显灵让我变回女人了”
“哦好,菩萨显灵了好”
原来的平顶村据说现在正拆迁建新楼房,而村民们举村搬到了现在的安置房中,六姐跟家人打听了一下当年老光棍儿的住处,也没让虎哥跟,就一个人过去了;对于这个老光棍儿,六姐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是得感谢他当年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这个老光棍儿也代表着她在平顶村里屈辱的过去,她想去跟自己的过去彻底告个别。
六姐一进老光棍儿的住处就差点被他那乱七八糟的臭味和劣质烟叶的味道给熏出来,当时这个老男人正躺在床上吞云吐雾,六十来岁一张老脸,沧桑的就和八十来岁一样,第一眼看到六姐时,他先是一愣,之后才慢慢坐起来,脱口道,
“你是常六?”
“嗯,是我”
“你真是常家老六?”
六姐笑了笑,只是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了老光棍儿床上,抬眼道,
“老王哥,当年不管怎么说,也是你救了我一命,一直也没机会跟你说声谢谢,今儿正好回来,没别的意思,就想当面跟你道个谢。”
六姐从老光棍儿家刚出来,就见赵虎领着两个孩子在门口等她了,于是她迈开轻快的步子走向这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常老爹是当天下午断气的,这个时候村里已经不让土葬了,所以儿女们第二天将老爷子的遗体拉到殡仪馆,亲戚朋友们来告了个别,中午吃了顿饭,这白事也就办完了。老爷子丧事结束以后,常家的兄弟姐妹们聚到了一起,一方面商量着余下的这拆迁款分配的问题,另一方面商量商量常妈养老的问题。平顶村的习俗是,父母们养老主要是儿子的责任,儿子多了呢,就一家一家的轮流,因为最后父母们的遗产也会归这些儿子。
常家的问题有点特殊,因为六姐的户口还是以小儿子的身份挂在常家的户头上,虽然六姐现在变了性也把自己“嫁”出去了,可是拆迁款和分房还是有他的一分。不等哥哥姐姐们开口,六姐就表态了,说钱和房子他都不会要,留给常妈,等妈妈百年之后,她想给谁那就是她的事情了;听了六姐的表态,当大哥的咳了一声说道,
“六子现在也是个女人了,而且还嫁那么远,平时回来一趟也挺难的,所以伺候咱妈这事,就是咱兄弟三个轮流,你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另外两个哥哥琢磨着,六子这钱和房子也都没要,以前他们出去打工的时候,七八年都是六子一个人在照顾家里的两老人,所以如今大哥这么安排了,他们也没什么意见。
六姐走的时候,还是她二哥送的,常妈扶着脑袋,一边喊头疼,一边流着泪送走了她的小儿子。从车窗望向外面已经陌生的风景,六姐说不出来自己什么心情,也许他28岁以前,就把对家人的感情用尽了吧;常爹死的时候,她甚至都没觉得悲伤,而常妈,她甚至也没有那么多的牵挂;六姐在心里问自己,是不是还在怨当年他们的狠心?仔细想想似乎她早就不怨了,那种本该血浓于水的亲情,在被一次一次推开的过程中,早已被时间稀释的淡了,淡的只剩下户口本上的最后的一点牵连。忽然听虎哥对两个孩子说道,
“看,这段高速公路当年还是你爸我修的呢”
“爸,你还修过公路啊?”
“那可不,爸就是当年在这儿修公路的时候认识的你妈,你妈那时候开了个酒铺子”
“妈,我爸当年是不是帅小伙儿一个?”
“嗯,特别帅,挺着个大光头,脸上还有道疤,第一回见面我就把酒泼他身上了,那时候给我吓得,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呢”
“哈哈……我们同学也说我爸特别像黑社会老大”
“可不是咋的,当年给我吓得,想着他要是讹两钱呢,我一定立马给他”
虎哥和他儿子听了一个嘿嘿直笑,一个哈哈大笑,而小女儿却是拉着爸爸的手说,
“妈,我爸一点都不凶,柠檬和花生(家里的一猫一狗)都可喜欢爸爸了,比喜欢我还喜欢”
六姐微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说,
“嗯,你爸爸呀,是全世界最好最温柔的爸爸”
也就在六姐离开平顶村的这一天,村里的老光棍儿晚上做了个梦,梦里还是在那个破窑里,六姐的样子一会儿是当年的倔强冷眼,一会儿又如现在的风韵别致;也是在那个土炕前,六姐光着身子站到了他面前,这一次他看的真真切切,那玲珑有致、曲线凹凸、杨柳细腰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老光棍儿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结果六姐就如那雾一样被风吹散了,可是他似乎还是摸到了,触手凝脂,正如二八少女;老光棍儿在梦里叹了口气说道,
“我就说这常六姐是祝英台吧?你们都还不信!”
说完这话之后,老光棍儿搓了搓手指,回味了一下那片刻的触感,忍不住又得意的唱起戏里的那句戏文:
却原来英台九妹,九妹英台是一个人,她是一个人,想起那日实在蠢,戳不破来点不明,……
后记:
2013年。
赵老太太78岁了,几年前迷上了广场舞,现在还参加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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